“干你娘的赵文奇!”兰云目眦欲裂,策马朝赵文奇冲去。
无数镇北军甲士怒吼着拎起钢刀围向赵文奇。
五百大宋铁骑催动马匹,提起手中长枪,朝着赵文奇发起冲锋。
一时间,镇北军一齐从赵文奇的四面八方杀去。
刚刚的交手似乎没有耗费赵文奇半点气力,他表情淡漠,慢慢向前迈步。
面对冲来的五百铁骑,赵文奇握剑于胸前,一记横扫。
长剑划出一道圆弧,弧形剑气撞在大宋铁骑之中,冲在最前的镇北军骑卒登时被剑气拦腰斩断,无数战马扑倒在地上使得镇北军骑军阵脚大乱。
在宋军铁骑混乱之际,一名悍勇骑将从宋军阵中杀出,手中骑枪化作寒光,直朝赵文奇咽喉处点去。
面对兰云这散发着骇人威势的一枪,赵文奇避也不避,握起长剑随意地拍打过去。
兰云只觉得手一痛,那杆精钢所铸的骑枪竟然直接被打得飞了出去,而他的右手亦是变得鲜血淋漓,动也不能动。
兰云一咬牙,左手拔出腰刀,调转马头,从赵文奇背后冲去,马刀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带着劲风直直斩向赵文奇的脖颈。
“叮!”
赵文奇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直接将兰云连人带刀直接劈飞,只留下坐骑在地上原地发愣。
“嘭!”
兰云摔在地上,左手臂变得与右手一般,血肉模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接着便被身边的宋军甲士从地上扶起退到后方。
宋军铁骑已经重整好队形,化作锥形阵冲着赵文奇杀来,周围的宋军甲士也一同杀到,赵文奇顿时陷入到宋军的包围之中。
赵文奇长剑高举过头顶,向前迈步的同时,长剑亦随之挥落。
仿佛一股浩大的剑势自空中落下,直接砸在前方的大宋铁骑中。
“嘭!”
随着赵文奇这一剑落下,前方土地上登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
百多名大宋铁骑被赵文奇这一剑砸中,他们满身鲜血,肢体扭曲,犹如被一柄大锤砸在身体上一般,身上铠甲变得粉碎不说,就连胯下战马都没能幸免,骨骼尽碎而死。
宋国甲士已然冲到赵文奇面前,一时间不知多少刀枪剑戟朝着他刺来。
赵文奇毫不在意,依旧向前迈着步,同时一挥手,长剑朝着面前那些刺来的兵刃拨去。
强横的剑意自他身上爆发开来,竟然直接将围在他身边的数十名甲士崩得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大宋甲士身上,引起一阵混乱。
然而赵文奇强悍的表现并没有将大宋甲士吓退。他们悍不畏死的一波接着一波冲着赵
文奇涌了上去。
眼见越来越多的大宋甲士围上来,赵文奇眉头微微皱起,他再度高举那柄古朴长剑,气机流转之下,身上滴血未沾的泛白布衣轻轻飘动。
“都给老夫闪开!”
一声如惊雷般的怒喝自镇北军后方传来,原本杀向赵文奇的镇北军甲士脚步一滞,带着惊喜的目光向后方看去。
赵文奇眼中首度泛起诧异之色,他散去聚集的真气,手中长剑亦轻轻放下。
齐军的攻势愈加猛烈,围着赵文奇的甲士在梅志盛的指挥下逐渐散去,迎向冲杀过来的齐国军士。
赵文奇的面前逐渐变得空荡,他微微抬头,看清前方的景象后,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何苦。”赵文奇摇摇头,继续向前迈去。
刘笑尘从地上爬起,他披头散发,原本头上带着的钢盔已不知飞到哪里去。
老人满身浴血,鲜血自额头缓缓流下,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身上的铠甲经过剑势冲击,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
他将想要过来搀扶他的手下推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在发出悲鸣,体内气机更是混乱不堪。这等伤势对于一个古稀老人来说十分严重。
他抹去脸上的鲜血。
随手一剑就将自己最得意的招式破去,赵文奇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
“好一个宗师境。”
刘笑尘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黯然。
他曾立志要做那九州第一人。
他曾放下豪言要踏入那百年难遇的宗师境。
然而年华转瞬即逝,他已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变得须发皆白,垂垂老矣。
他没有踏入那宗师境,在入势境界他不知滞留了多少个春秋。
他亦没有做成那九州第一人,二十年前有那个银枪白马的军神;二十年后,那天下第一正仗剑朝他走来。
他虽是北宋第一刀,受到无数人尊敬。可平日里每当自己出战,周围人眼中总是带着担忧。大将军不愿自己上阵;穿白袍子的小辈找着借口替自己拿刀;姨妈将军故意摆出一张臭脸与自己争抢前锋之职。
他不愿承认自己老去,每逢战事都冲杀在前,仿佛只能用杀敌来证明自己还没有老。
可他好像只是在逞强,连自己最得意的撼天一刀施展得都越来越困难。就在刚刚,握刀七十载的他更是被一个小自己三十岁的小辈一剑打成重伤。
自己真的老了吗?
刘笑尘这样问着自己。随即便看到手中这杆跟随自己几十年,陪他征战一生的长刀。他忽的心中有了答案。
他轻声念道:“老伙计,再陪我走这最后一
遭。”
他右手握住长刀尾端,刀刃朝下,拖刀而行。
他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鲜血在燃烧,斗志空前高昂,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十岁。
“老夫哪里有老,只要还能握住刀,就算不得老!”
刘笑尘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舒坦过,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刘笑尘猛然踏出一步,踏破了那道拦在他身前多年的坎。
他开始跑动,原本滞涩的气机逐渐变得通畅,身上气势不断高涨。
他跑得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身上的气势逐渐攀升,很快就达到了他平日里的巅峰,并且还在上涨。
赵文奇看着逐渐接近的刘笑尘,神色微微动容,眼中流露出敬意。
刘笑尘的长刀在地上拖动,散发着与刘笑尘身上一般无二的凛然气势。随着他的奔跑,长刀竟然陷入坚硬的土地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沟壑。
赵文奇在走,而他在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
刘笑尘一提刀,那柄雪亮长刀破土而出,他右手滑至刀杆前部,左手握住刀杆下端。
双手同时握住刀的刹那,凛然刀意自刘笑尘身上散发而出,仿佛人与刀合为一体一般。
他走的是刀之道。
他自忖天下间再大的道理也大不过手中长刀。
在这一刻,他就是刀。
握刀七十载,一朝得道。
刘笑尘右脚往下一蹬,整个人高高跃起,笑着朝赵文奇喊道:“小子,瞧一瞧老夫这一刀如何?!”
这包含着刘笑尘一生的一刀,自空中斩下。
没有刀势,没有璀璨刀光,有的只有一名古稀老人握刀七十载最后所证得的大道。
赵文奇首次停下脚步。
既因这一刀的威力不凡,也因他对这名老人的尊敬。
长剑撩起,长刀落下,刀剑相碰,火花四溅。
这是剑意与刀意的碰撞,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刀剑之争。
刀剑的碰撞掀起阵阵气浪,两人脚下的大地承受不住压力,从中裂开,无数土石飞起,一时间尘土飞扬。
周围交战的甲士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视线投向烟尘之中的两人。
烟尘散去。
刘笑尘单手握刀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笑意。
赵文奇看了看自己那被刀意撕裂的衣襟,点点头,轻声道:“好刀。”
说罢,他再次迈步,自刘笑尘身边走过。
在一片寂静之中,刘笑尘仰面倒下。
仰躺在地上的他,转过头,看着尤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刀,笑了笑:“临了还能握着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