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支大概万人的齐国军队参差不齐地向散城缓缓走来。即使相隔甚远,郭羽依然能听得到那队伍中的吵闹声。
这等军队,能有何军纪可言,领头的又能好的到哪去?
郭羽撇了撇嘴,眼见这支的齐军远远地停下了脚步。中央的齐军往两边一散,十余骑施施然来到了陈简钊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情倨傲。
陈简钊缓步上前,微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冲着来人抱拳,“散城城主陈简钊,恭迎奋武将军。”
对面十余骑中一名身着黑甲的齐军将领嗤笑一声:“哼,这不是我们的陈大将军吗,怎的沦落到这等穷乡僻壤?”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眼前残破的散城城墙,面露不屑:“散城,哼,散城。”
黑甲将领身旁,一名长相有些阴柔的齐军将领嘿嘿一笑:“刘立,陈大将军可是咱们将军的好友,人家又是一城之主,你说话客气点。”
又一名鼻子略大的将领冷笑道:“城主?好大的官!这么个小城的城主,给我当我也不要。”
这三人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陈简钊却不做声,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十余骑中那名铠甲样式明显高于周围骑士一个档次的将军。
若不是他,自己可能早就饿死在天岚街头;同样,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等偏僻之地。
陈简钊在看着他,他又何尝没在看着对方。他眼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丁可信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轻声道:“陈将军,久违了。自天岚一别已有两年,陈将军离城之时未能相送,丁某心中挂怀至今。今日一见,更是愧疚。”
丁可信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苦了陈老弟了。”
“不敢劳奋武将军挂念。”陈简钊面色平静,两人这般对话,不由得引得陈简钊身后的散城甲士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
“你不知道吗?是从天岚来的奋武将军,据说是城主的前男友呢。”
“前男友?城主还好这一口?”
“我刚才亲耳听郭将军说的,千真万确!”
“你看城主和这奋武将军之间这般不寻常的气氛,确实有点事儿啊。”
“是啊,你看城主眼中带有复杂之色,似是对旧日时光的怀念,又似对旧人的释怀。再看那丁可信,一副愧对城主的样子…”
“可城主不是喜欢城中教书的肖姑娘吗?”
“依我看,八成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或者是用新人来平复旧日的心伤?嘿,看不出来,城主还是个渣男…”
郭羽的随口胡诌已经变得越来越离谱。三人成虎,莫不如是。藏在甲士中的郭羽,听着手下们的对话,有些啼笑皆非。
陈简钊那般不咸不淡的态度,本就令丁可信的那几名心腹十分不爽。此刻见陈简钊身后那些散城甲士吵闹得很,之前最先说话的那名黑甲骑士心中一动,拍马上前几步,越过陈简钊,指着散城军怒喝道:“大齐奋武将军在此,尔等竟还敢喧哗!哼,真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你们领头的是何人,还不出来领罪!”
即使手下这等做派,丁可信也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刘立,回来,不得无礼。”
刘立对着丁可信一抱拳,神情恭顺:“这些乡巴佬委实不像个样子,属下看不过去,还望将军恕罪。”
说罢,他再次转过头,仿佛变脸一般,样子蛮横得紧:“你们头儿呢,还不快赶紧滚出来?哼,再晚些老子扒了你的皮!”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散城军顿时又喧哗起来,不少甲士瞪着这个黑甲骑士。
丁可信冲着陈简钊笑道:“我这手下,性子急得很,老弟不要介意…而且你这些个手下确实不像话,咱们在这边谈话,他们自己聊得倒欢,这怎么行?便让我这手下替老弟敲打一二,你看可好?”
陈简钊面色一沉,正要说话,刘立见散城军没人理他,心头一怒,抽出腰间佩剑便往身前的散城甲士身上斩去。
一个普通散城甲士而已,即使当着那城主的面,杀便杀了,纵然事后那城主生气又如何,还不是歹乖乖忍着?
刘立面带狰狞,杀一个人无所谓,重点是要打那城主的脸。别看丁可信现在对他表现得十分热络,跟随奋武将军多年的他,如何不知道将军心中所想?
站在最前头的小赵面露惊慌,他未想到眼前这黑甲骑士竟然说杀人就杀人。眼见那长剑就要落到他身上,无论如何都已躲不开。危难时刻,小赵心里头没有咒骂眼前的这名黑甲骑士,而是想起他那刚过门三天的妻子。
今天出门前要是再好好的看上她一眼该多好?
不知何时,从旁伸出一只手,两只手指轻轻捏住剑锋,竟然硬生生阻住了黑甲骑士的剑。
“哼!”眼见出现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白袍青年,仅仅用两根手指便挡住了自己,刘立心下骇然,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手臂暗暗用力,想直接将他的手指斩下。
白袍人轻轻一笑,手一动
,那柄长剑竟然直接被他夺了过来。
“将军好生威风,剑法犀利,令人叹服,有这等功夫何不去前线杀几个宋人?”郭羽轻轻将长剑抛了回去。
“…哼!”刘立被当众夺剑,虽有些下不来台。但觉得自己大概打不过这人,只得冷哼一声。
“这位将军从刚出场就开始哼个没完,可是身体抱恙?不知是犯病了还是发情了?”
“你…”
“城中吕大爷家养的母猪,近来正好也到了发情期,我看将军您这哼哼得不错,与它可谓是绝配啊。不如您去将其纳入房中,到时一人一猪在床上对着哼哼,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啊。”
“我…”
“诶,您别害羞啊,那母猪正值妙龄,长相也是出类拔萃,在可谓猪间绝色,身边不乏追求者,如果不快点出手,被别的公猪捷足先等,届时悔之晚矣啊!”
郭羽的一席话,引得散城军一阵哄笑,看着那行凶的黑甲骑士脸涨成了猪肝色一般,别提有多爽了。
“好了。”
眼见手下变成了笑柄,丁可信不再冷眼旁观,冲着刘立使了个眼色。刘立面带不甘,冲着郭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旋即退到丁可信身后。
丁可信上下打量了郭羽半天。在一众披甲之士中,身穿白袍的郭羽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丁可信道:“你叫什么?”
郭羽看着丁可信,微微一笑,抱拳道,“散城军统领,郭羽,见过奋武将军。”
丁可信点了点头,对于之前发生的争执闭口不谈,冲着陈简钊笑道:“这一路走来,也是有些疲倦,老弟,我们先进城再说?”
心有怒气,陈简钊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侧身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先入城。
丁可信翻身下马,状似亲热地拉住陈简钊的手腕:“走,一起走。”
执手之礼自古有之,并非只有男女之间,男人之间若是感情深厚,也常携手同游。丁可信的这番举动本来无可厚非,但到一众散城甲士眼中,就变了味道。
本就对丁可信印象不如何好的散城甲士出了刚刚那档子事后,对其愈加厌恶。看着手拉手的两个人,心中只想着城主不要被旧爱所俘获。
郭羽眼神诡异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卧槽,俩男人牵什么手?不会被我说中了,俩人真有一腿?”
他摇了摇头,拍了拍满脸感激之色的小赵,示意其不必在意,转身跟着进了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