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周淳罡是幸运的,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不仅河面上被凿开一个大缺口,还赶上庙会这么多的人流。偏偏老天还赐给了他一个容易被夺舍的醉汉!
而对于李和林来说,这一切就刚好相反,处处是坎,一步一步将他送上了黄泉之路。
周淳罡和林娇说着话,已经飞出了好远,已经进了山海关!天都没那么冷了。再过不多时,竟然到了京城……
周淳罡带着林娇在胡同里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栋废弃的宅子里面。从位置上看,这宅子并不在京城的繁华地带,甚至已经到了城边。但是宅子不小,看起来曾经是个大户人家。光是这院墙的高度,就已经彰显了他曾经的荣光。
不知道是哪家的王侯将相,家道中落,致使这么大的一个院落成了现在这副残旧破败的模样。
我心中暗道,这个朱三太子,挺会选地方。这地方正应了他大明江山现在的情况——荣光已经不在,历史的车轮已经从他们朱家身上碾了过去,只留下这残破的房子。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地方够大,够气派,却也够隐秘。
在皇城的角落里,在清廷皇族的眼皮子底下,能寻到这种地方也真是能耐不小。
院子里没有一丝灯火……这也对,朱三太子要接见的是一群鬼……他自己虽说颇有些势力,但是做的却也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不点灯一点儿也不奇怪。
周淳罡拉着林娇穿过正门,缓缓飘过一进的院子。到了第二进的院子,终于从角落里蹿出两个人来。轻声喝道:
“什么人?”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两个人身上没有阴气,是活生生的人,来了个鬼,他们跳出来居然问“什么人?”嘿嘿……倒不如问句“什么鬼”贴切。
周淳罡在廊檐下站定,回了句:
“周淳罡!”
听到周淳罡这声回话,从屋里走出一个“鬼”来,正是朱明成:
“周先生来了?请进院子。”
周淳罡几步走进了院子,这时候屋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出了四个人来。能听到脚步声,那一定是活人。
果然,从屋里走出来了五个人,为首的高高大大的,竟然是个中年和尚!
难道大名鼎鼎的朱三太子,竟然是个和尚?我以为这朱三太子,怎么着也得是个青年公子哥儿。至少也得是个朱明成的模样,穿着打扮不说珠光宝气,也得是绫罗绸缎。眼前的和尚,却只穿着一身粗布僧袍。倒是他身后的四个人,都穿着缎面的黑色夜行衣,戴着六合瓜皮帽,背后垂着辫子,想必
也是假辫子。
我细细地瞧了瞧他的长相……说实话,并不是想象中的帝王模样,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和眼前的这个和尚根本搭不上边。甚至可以说,这家伙长得真不咋地。
长长的脸,地包天的下颌。对!这家伙像极了前几年总主持春晚的“李咏”,尤其是这下巴,真的像是一柄扁铲!扁铲的头儿上,还留着一撮胡子,和嘴巴上边的两撇小胡子交相辉映。
见几个人从屋里走出来,朱明成赶紧翻身拜倒:
“臣朱明成参见我主!”
和尚点了点头,说了句:
“起来吧。”
从派头上看,这家伙还真是朱三太子。
只见他转头看了看周淳罡:
“这位应该就是周淳罡周先生吧?”
周淳罡见问起了他,走上了一步,屈膝跪了下来。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这一跪是极大的不情愿!心里充满了憋屈和痛苦。
“周淳罡拜见……太子殿下。”
在称呼“太子殿下”之前,周淳罡明显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确定这和尚是不是三太子,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人。
和尚摇了摇头,对正在爬起来的朱明成说道:
“明成,赶紧把周先生扶起来!”
朱明成听令,走到周淳罡面前,将他搀扶起来。只听朱三太子说道:
“周先生,你我阴阳相隔,我不能亲自搀扶,还望恕罪。”
周淳罡赶忙说道:
“不敢,不敢!小人投奔太子殿下……”
三太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周淳罡:
“先生在我面前不必做作,恐怕如果不是为了这位……您还是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伪太子’吧?呵呵……”
周淳罡听到这里,愣了一下,警觉了起来,左手一紧,将林娇拉到了身后。
三太子笑了笑:
“周先生不必如此,周先生大才!又是江湖上的闲云野鹤。在下从来没有想过,将周先生收入麾下,为我所用。”
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感觉了一下周淳罡的情绪,很明显,他也没想到。
只听三太子继续说道:
“天下之人,有些可以以利驱之,有些可以以权驭之。而周先生不同,在下只能以情相交。此番将周先生请来,只是想和周先生谈谈合作。”
人不可貌相,这个三太子虽然长得磕碜,眼力着实很准。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获得的信息,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让周淳罡心甘情愿
地供他驱使,这种人放在身边,根本不敢委以重任,反而会成为隐患!
可是,合作?从何谈起?周淳罡现在无名无利无势,有什么资本和他合作?
周淳罡和我有同样的疑问,满脸狐疑地问道:
“合作?”
朱三太子点了点头:
“是,其实也很简单。以我现在在阴间的势力,我可以助先生在阴间成为一方势力!甚至,是最大的一股势力。当然,这势力不是官方的……就看先生感不感兴趣了。”
这话说的就比较直白了,阳间有黑白,阴间同样有黑白!朱三太子现在给周淳罡许诺的是,成为阴间黑道中最强的一股势力。这是正经的拖周淳罡下水……
我不由得担心地看了一眼周淳罡。只见他不仅两眼放光,而且我感觉到他心中的欣喜。但是很快,这欣喜就被怀疑吞没了。
“为什么是我?条件呢?”
朱三太子笑了笑:
“我觉得先生最好只关心想,还是不想。而不要过多的关心为什么?至于条件嘛……我只盼着先生能领我这个人情,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一把!”
周淳罡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朱三太子追问了一句,这一句非常关键:
“周先生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在下绝不强求。”
周淳罡到底有没有选择呢?假如是我,我会有选择。或许作为一个现代人,我知道朱三太子不会成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朱三太子合作。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不能接受“见不得光”的生活。
我宁可在阳光下当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不想在黑暗和灰色里拥有多么强大的势力!
但这对于周淳罡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当周淳罡听到朱三太子的问话后,他的情绪明显起了很大的波澜。
生前,他一心想开宗立派,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苦心准备和经营了数十年,忽然就毫无希望了,这真的是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个结果或许他已经接受了,在阴间他苦练真气,创造“阴符”。或许有为了救林娇的缘故,但是我相信,他更是想在阴间东山再起,重新干一番事业来。
一个人从失败中重新站起来,本就不易,尤其这失败并不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恐怕就更难。不料胖鬼的一番话,又将他刚刚燃起的火苗浇熄了。
于是当朱三太子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也难怪他会动心。这对此时的他,无异于救命稻草,而这棵稻草是黑是白,在他心里或许就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