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次日,和西门吹雪一起吃完午饭,沈修远就被西门吹雪带着去了书房。在西门吹雪的示意下,沈修远在书桌后面站定,在自己面前铺好宣纸,又用镇纸抚平压好。看着桌面上一片平整的白色,沈修远撇了撇嘴,不甘心地抬头看向书桌对面的西门吹雪。
“现在就开始练字?”
西门吹雪凉凉地扫了一眼一脸不情愿的沈修远,淡声道:“现在就开始。”
沈修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但是我刚吃饱。”
西门吹雪:“站着练字有益与消食。”
沈修远:“老板,我觉得吃完午饭应该是午睡时间。”
西门吹雪:“吃完睡的那是猪。”
沈修远哀怨地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在对方凉凉的目光下,把青花陶瓷水浅中水滴了少许在砚台上,然后拿着墨开始漫不经心地研磨。待到墨汁变得浓郁,沈修远才停手,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先把你认识的字全部写出来。”
沈修远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墨,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于宣纸之上,便如同行云流水般舞动起来,伴随着细微的沙沙声,宣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墨迹。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整张宣纸便被洋洋洒洒地黑字填满了。沈修远吐出一口气,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抬头期待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无视沈修远那一脸“求表扬”的深情,伸手揭起那张宣纸,转过来,低头看他写的字。沈修远写字的动作挺漂亮,只是――留在宣纸上的每一个字依旧没有摆脱“狗爬字”的光辉形象。
姿势摆得那么漂亮,毛笔挥得那么流畅,写出来的字却是那么七歪八扭,那些姿势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出来的?
西门吹雪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沈修远写在宣纸上的字认全。上面写的都是跟计数相关的字,基本都是经常会在账本上用上的那些字,关于其他方面的字几乎没有多少。
此刻,西门吹雪突然觉得沈修远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才认识那么几个字,居然把那么多账本给做出来了。这究竟算是读过书的人,还是没读过书的人?读过书,却认识的字寥寥无几,而且还写得不堪入目;没读过书,那么多账本他却能顺利做完。
“先把这些你认识的字练好。”西门吹雪说着,翻开一本字帖,找到有沈修远认识的字的那页,在沈修远面前摊开,示意他看着练字。
沈修远看着西门吹雪走到一边,在离他不远处的软椅上坐下,不情不愿地重新摊开一张宣纸。然后又抬眸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见他从一旁的小几上拿了书,看了起来,并没有看他这边。沈修远不动声色地在自己怀里摸到了私藏的炭笔,只是还没拿出来,就对上了西门吹雪略带寒意的目光。
“不许舞弊。”
沈修远动作一僵,随后一脸认真地看着西门吹雪道:“……其实对于初学者,画好了边框再练字,这个效果很好的。”
“我不觉得你那样涂涂画画能练好字。”西门吹雪道。
沈修远:“……”什么叫涂涂画画?他那明明叫上色!
沈修远觉得很憋屈,他一点也不喜欢练字,特别是毛笔字的小篆。若让他练字的仅仅只是他的老板,那他可以以练字不在工作范围内拒绝,老板不同意他也是可以炒老板鱿鱼的。但是让他练字的人并不仅仅只是他老板,还是他暗恋对象,他暂时还舍不得炒他鱿鱼。所以,他只能乖乖练字。
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照进书房,给书房内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里面的两人,一人看书,一人练字,谁也没有说话,却给人一种意外融洽的感觉。
摸约半个时辰之后,西门吹雪放下了书,看向依旧在练字的沈修远。虽然表情还是那么不情愿,却没有再作弊,在那里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那个模样有些像受了委屈的小狗崽。西门吹雪微微勾了勾嘴角,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了过去。
沈修远写满字的宣纸,已经铺满了书桌,西门吹雪随手拿了两张来看,上面的字依旧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像妖怪那样张牙舞爪的姿态。
西门吹雪叹了口气。
沈修远看着西门吹雪,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写得真的有那么糟糕?”
西门吹雪淡淡道:“你以为呢?”
沈修远迅速跟西门吹雪错开目光,抬头看房梁:“我认为是作为样板的字体不好,所以我才会一直练不好。”
西门吹雪:“推脱责任。”
沈修远:“真的。”
西门吹雪斜睨他。
沈修远:“你写几个字给我当样板,我就一定能练好了!”
西门吹雪:“当真?”
沈修远举起爪子发誓道:“沈某绝无虚言。”
西门吹雪对沈修远没什么诚意的誓言不置可否,却还是接过沈修远手中的毛笔,走到沈修远让开的位置。沈修远殷勤地给西门吹雪换了一张宣纸,又帮忙研了墨,然后等着他落笔。
笔尖蘸墨,悬于宣纸之上,西门吹雪正要落笔,却听到身边的沈修远突然出声:“等等!可以写你的名字么?”
西门吹雪一怔,没有回答,低头落笔。
墨染白宣,笔下流云集散。
少顷,“西门吹雪”四字就赫然跃于纸上,字体苍劲中带着锋利,犹如西门吹雪的剑。
收了笔,西门吹雪再抬头,却看到沈修远双眼放光地盯着他写的字,脸上浮现出一种他看不明白的兴奋。
西门吹雪把手中的毛笔重新递给沈修远,道:“你写来试试。”
沈修远把西门吹雪写的那张字小心翼翼地揭起来,放在一边,给自己重新摊好宣纸,然后深吸了口气,握好毛笔准备下笔,却被西门吹雪握住了手。沈修远先是一愣,随即脑袋一片空白,脸上迅速变得滚烫起来。
西门吹雪握着他的手西门吹雪握着他的手西门吹雪握着他的手……
“笔是这样握的。”
西门吹雪抓着沈修远的手,帮他调整好握笔的方式,却发现身前的人突然僵住不动了。西门吹雪疑惑地侧头,却见沈修远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耳根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西门吹雪看着沈修远泛红的耳根,心下感到很疑惑,好好地怎么突然红了耳根子。
然而,西门吹雪并没有开口去问沈修远,只是微微推开,给沈修远留出写字的动作空间。
西门吹雪退开之后,沈修远僵直的身形也很快放缓下来,他用西门吹雪帮他摆好的姿势握着笔,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注视着笔尖之下的位置,整个人沉静下来。
笔杆晃动,墨痕在纸面上行走。
须臾,笔尖抬起,纸面上留下四字。
西门吹雪看着沈修远出自沈修远之手,构成自己名字的那四个字,微微有些意外。虽然写的并不算太好,但是真的比之前妖魔乱舞的字形要好太多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字体样板的问题,才让他一直练不出一点成果?
“今后你看着我写的字样练字吧。”西门吹雪说道。
一个时辰后,沈修远抱着西门吹雪写的那张字愉悦地走出书房,脚步轻快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被逼迫练字一下午,得到心上人亲笔签名一张,真的好幸福。
沈修远刚走出西门吹雪的院落,就看到福伯朝着这边走来。
“福伯,你去哪里?”沈修远驻足问道。
“老朽找庄主去,有位姑娘来拜访了。”
有位姑娘?沈修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岳霞那倒霉孩子,不禁紧张了起来。那倒霉孩子该不会因为他忽悠他追男人的方法出问题,来兴师问罪了吧?
“姑娘……是之前来过的那个叫岳霞的么?”沈修远紧张地问道。
“不是,是一位叫孙秀青的姑娘。”
不是就好……沈修远松了口气,跟福伯分别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间,把西门吹雪的亲笔签名仔细地折起来,放进自己的枕头下面。
万梅山庄是很少有人来拜访的,他来到万梅山庄将近一个月,除了前几天吃饱了撑着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以及特地来找自己的岳霞之外,他就没有见过其他的拜访者。那现在来的那个拜访者会是谁?
一个叫孙秀青的姑娘……听着有些耳熟啊!
沈修远沉思了一会,陡然响起了这人是谁。
那不是之前跟西门吹雪告白的女人嘛!那不是之前他以为会成为他老板娘的女人嘛!那不是他……现在的情敌么?!!!
沈修远从床上弹跳起来,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很快就到了万梅山庄招待客人的花厅。沈修远猫在花厅门口的屏风后面,探着脑袋往里边看,果不其然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果然是“情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