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柳哪怕是活了三辈子,也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难堪又可怜过。
她一心想要抱上去的金大腿只差没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对你不稀罕,你以后别再往我身边凑了,我看着嫌烦又恶心!
头皮都险些没因此而炸开的陶春柳觉得如果现在有一个地洞给她钻,哪怕是一个无底洞,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蹦下去,宁愿自我了断,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楚洲以为他的语气很客气,以为他说的很委婉,很给陶春柳留面子,很为她着想,却不知道这样的委婉和克制才是最让人没办法承受的!
陶春柳甚至都不知道楚洲对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意见——如果是说前几天她险些摔到他身上,把他撞出城墙去,她承认她错了,也诚恳的对他道了歉,他也表示原谅了她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又突然变了一副心肠,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来让她难堪?
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有火在烧的陶春柳强迫自己不去看其他人那异样的眼神,拼命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数十倍的笑容说道:“……我还真没想到……楚大人您……您这么快有了自己的专属符修……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您的天资不是一般的优秀,本来是众多符修们心中的香馍馍嘛。”眼睛里的泪水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流出来的陶春柳又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把眼泪给眨回去。
楚洲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别说陶春柳没哭,是她真的哭出来了,楚洲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惜或歉意之情。因此,在陶春柳宛若石化一样的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楚洲面不改色的对她说了句抱歉,抬脚从陶春柳身边与她擦肩而过,重新回到了他原本负责的城墙处。
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的陶春柳用力攥了攥手中的食盒,免得它因为自己手中因为紧张而不断分泌出的潮湿而脱手而出,如果真那样的话,恐怕她更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陶姑娘,那边有人受了伤,您不要赶紧过去瞧一瞧?”与陶春柳朝夕相处的这些兵士们不忍见陶春柳难堪,壮着胆子挺身而出,主动给陶春柳递了把梯子。
满心觉得这和雪中送炭也没什么区别的陶春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我现在过去,”她低头又瞅了眼自己还傻乎乎拎在手里的水罐和食盒,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排斥之感,“这两样东西,麻烦你们帮忙送到伙房去了。”
兵士们都理解陶春柳此刻的心情,连忙七嘴八舌的表态说等大家用餐完毕后,会一起送回去,让陶春柳不要再过多操心。
眼睛鼻子又酸又涩的陶春柳再次对着他们感激的笑笑,头也不回地往刚才那兵士所指的方向匆匆而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大家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不论在哪朝哪代,哪年哪月都时有发生啊!
真是可惜了陶姑娘这一腔深情。
自从被楚洲不留丝毫情面的拒绝了一回后,陶春柳再不敢像往日那样死缠烂打的围绕在楚洲身边不放。
不过,在最初的难堪和窘迫后,她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重新为她的刷好感大业努力起来。
陶春柳这些年来的经历,注定了她不可能像寻常的小姑娘一样,被人打击了一次,一蹶不振的把自己的初衷丢了个精光。很清楚在这个县城里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只有楚洲的陶春柳根本不可能当真放弃这个金大腿,再去寻找别的门路!更何况,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陶春柳心中有数,等到兽潮一退,以蒋符徒的迫不及待,定然会第一时间以为她好的名义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里去!
陶春柳没办法接受那悲催无比的结局,无论如何,她都要博上一把——哪怕因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发现常规的刷好感手段并不能打动铁石心肠的楚武修后,陶春柳决定要改弦易辙用别的方法了。
当然,该送的食盒还是要送的!
只不过,她不会再用自己的名义,亲自送到他手中去了。
陶春柳相信积少成多,积沙成塔,总有一日,楚洲会被她的努力付出所打动,好心管一管她的这一出闲事的。而且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还发现,楚洲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身家背景也定然比兵士们寻常所猜测的要高大上的多,即便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和蒋符徒对上,相信后者也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指不定,楚洲只需要和蒋符徒聊上那么一聊,能够顺顺利利的把她从蒋符徒手里讨要过来了。
至于这讨要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陶春柳自己王婆卖瓜,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陶春柳相信她定然能够回馈给楚洲更多的·远非他可以料想到的巨大回报。
既然心里有了计较,陶春柳自然将心里那点最后的难堪和羞恼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的按照自己所设置的目标,一步一步实施起来。
而她的表现在旁观者看来却是说不出的惋惜和唏嘘,这些旁观者与楚洲配合得久了,早知道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既然他已经摆明车马的拒绝了陶春柳,那么,他们两人直接自然也不会再不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不看好陶春柳的努力,“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指不定什么时候,楚大人被陶姑娘的真情所打动了呢?毕竟咱们这位陶姑娘要容貌有容貌,要天赋有天赋,性情也端得是温柔可亲,这样的好姑娘谁不想与她携手共度,白头到老呢?”
虽然口口声声用“已有专属符修”的借口婉拒了陶春柳的示好,但自己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专属符修,还有谁比楚洲本人更清楚呢?眼瞅着陶春柳在被他拒绝后,不再一门心思的往他身边凑,反倒做一些如同仓鼠一样的偷摸小动作,楚洲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哪怕性情再孤傲,他也不过是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全心全意的示好,哪怕知道她用心不纯,也没办法真的装作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和陶春柳摊牌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只是楚洲没想到,他都这样做了,陶春柳依旧不死心,不但食物一日做得比一日好,连他因为战斗而弄烂的衣物也偷偷的拿过去帮他一针一线的补好浆洗好又自以为没被他察觉的让处理这些日常琐事的后勤仆妇送回来。
这样的陶春柳给楚洲的感觉仿佛一拳砸进了棉花团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别看楚洲做了十八年的贵公子,但还真没哪个姑娘亲手为他补过衣裳,毕竟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再穿那些重新缝补过的衣物。
面对陶春柳如此执着又没有丝毫妥协的痴缠,楚洲开始怀疑,这样一个把自我意图表露的如此明显的傻女人,真的会是他原本以为的暗桩或者别的什么吗?
楚洲的心开始感到疑惑。
偏巧这时候久攻不下的卷鼻兽们也发动了最后一起袭击!
这一次,无数巨大的石块或足有三五人才能够环抱过来的大树树干被卷鼻兽们毫不客气的一次又一次砸上了城墙,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被砸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卷鼻兽的本命攻击手段震踏千钧也一次又一次的让外城墙摇摇欲坠的随时都可能坍塌。
知道卷鼻兽这回是真的要玩命了大家几乎齐齐上了外城墙!他们都知道,若是这波攻击顶不住的话,那么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很可能是屠城了!
侥天之幸又重活一世的陶春柳不愿意死在这次兽潮之中,也不愿意在成功抵御了这波兽潮后被蒋符徒卖给一个虐待杀人狂!深知这是逃离苦海唯一最后机会的她在帮助伤员们治疗的时候,也无时不刻的不将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一马当先的楚洲身上。反正她手中现在有数不清的治疗符箓,只要她体内的元力还没有告竭,能够无止境的释放,根本不可能耽误到伤员们的治疗!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陶春柳的紧迫盯人中,她很快等到了一个足以让楚洲丧命的可怕危机!
一头远比其他卷鼻兽要巨大的多的大卷鼻兽突然扬起它那巨大的足有水缸那么粗的长鼻子狠狠地朝着楚洲所在的方向甩将过来!偏生这个时候,楚洲又被他右侧不远的另两头正发动着本命攻击的卷鼻兽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明白这个世界的人有多看重忠孝仁义的陶春柳眼中亮光一闪,几乎半点犹豫都没有的从她所在的地方弹跳而起!
“楚大人!小心前面!”她一面啊啊大叫着一面状若疯虎地朝着楚洲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与此同时,象征着攻防的各种低品符箓也被她仿佛不要钱似的拼命丢了出去!
听到陶春柳示警的楚洲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只不过陶春柳又怎么会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脱出了她原本的谋算?明知道即便是她不过楚洲也能够顺利脱身的陶春柳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将已经大半个身形脱离了卷鼻兽王攻击范围的楚洲用力推到了一边,而她自己则义无反顾地挺身挡在了卷鼻兽王正正横扫来的长鼻子上!
“陶姑娘!”
“陶姑娘!”
外城墙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被陶春柳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推了个踉跄的楚洲好不容易凭借一个鹞子翻身彻底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眼睁睁的看着陶春柳被卷鼻兽王一鼻子给打飞了!瞳孔骤然紧缩的他足尖一点城墙边沿,以飞也似的速度朝着天空激射而去,将险些落入城墙外面的陶春柳一把捞了回来,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元力尽数灌入自己手中长剑,对准卷鼻兽王的长鼻子是狠狠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