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门虽是武林名门之一,却不若其它门派一般奢华霸气。云淡风清的宅院亭廊,修剪得典雅灵秀的草木更添儒雅之风。
融融银色月光下,华斩情、南宫弦与风不停、云不住围坐在凉亭中清饮小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南宫弦兴致颇高的吟道。
云不住却难掩落寞,叹息着接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不住,你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华斩情白净的双颊因几杯酒下肚而染上两朵红云。
云不住已带着七分醉意,抓住华斩情还握着酒杯的手,双目盈然,“斩情,我真的好羡慕你……”
华斩情一惊,却没有抽回手,仿佛被云不住的落寞情绪笼罩。
风不停见状赶忙拉起云不住,柔声道:“不住,你醉了,吓到斩情妹子了。”
“我没醉!”云不住的情绪激动了几分,“斩情,我如果能跟你一样多好……”
风不停见一个身影走近,情急下一把拉过云不住,拥在怀中,“霆轩你来得正好,不住醉了,我先送他回房,你们聊吧。”
柳霆轩沉着脸坐到原本云不住坐的位置——华斩情的身边,目送风不停与云不住离去。
南宫弦干笑了两声,打破尴尬道:“柳大哥,或者现在应该称凌大哥了?”
柳霆轩脸色缓和了些许,“父亲説要让我随母性,为外公接续香火,以报他的师恩。”柳霆轩深情浓郁的星目看向华斩情,柔声道:“以后便没有柳霆轩了,而是骆霆轩。”
华斩情嫣然而笑,“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霆轩哥哥,对吗?”
骆霆轩重重的点了点头,握住那微凉的柔荑道:“我刚才去找过白煞。”
华斩情微微一僵,“找他做什么?他伤得不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问他我想不起来的这一段记忆。”
华斩情闻言垂首不语。
南宫弦见此情景,识趣的起身告退,“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骆霆轩此时眼中只有华斩情,对其他都已听而不闻,那灼人的浓情目光直直落在佳人身上,“我要怎么赎罪?”
“霆轩哥哥,那时的你不是你,如今也没什么罪可赎的。”
“可那也都是事实,不是吗?我竟然伤了你,我……”
华斩情伸手遮住了骆霆轩嘴,止住了他的话,“我不怪你,伤我的是修罗,不是霆轩哥哥。”
骆霆轩紧拥住华斩情,泪眼模糊,“情儿……我不会再让你为我受到伤害了,不会……”
珠泪夺眶而出,滑过脸颊,“恩。”华斩情的心已被幸福甜美占满。翌日一早,华斩情安排朱雀武天瑶与玄武独孤傲回返绝色谷报平安及处理教中事物,而后受风云门弟子之请到膳堂用膳。
“华教主,请入座。”风不停之母,端庄秀丽的风夫人见华斩情进来,起身相迎。
华斩情躬身为礼,道:“谢风夫人盛情。”抬眼望去,除主人外,骆千峰、骆霆轩、南宫弦、柳如嫣、卓惊鸿均已在座。
骆霆轩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情儿,坐这里。”
华斩情只睨了眼脸色难看的柳如嫣后便不敢再看,直接到骆霆轩身边坐了下来。
风夫人笑呵呵的举杯道:“难得诸位贵客下踏寒舍,酒微菜薄,莫要见怪。”
众人纷纷举杯,客套一番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在主人的招呼下开始用膳。
“柳小姐,贵庄的遭遇我已有耳闻。”风夫人满脸怜惜的看向柳如嫣。
柳如嫣憔悴苍白的脸上浮现悲怆之色,紧咬着朱唇好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
“哎呀,又惹你伤心了,都怪我……其实我想説的是,上次柳家庄的比武招亲没了下文,如今你无依无靠的,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风家来吧。”
“多谢风夫人好意,这等恩情如嫣承受不起,我已与惊鸿商量好,去投靠我二叔,请他重振柳家。”柳如嫣低着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风夫人慈眉善目的道:“柳小姐,我的意思是……我家不停也在柳小姐的招亲擂台上献过丑了,柳小姐觉得不停如何?”
“娘……”风不停浓眉轻蹙,欲阻止风夫人的直言。
云不住眼帘半垂,手执着筷子在碗中将菜叶翻来绞去,默然不语。
风韵犹存的云夫人帮着风夫人劝説道:“如嫣姑娘,不停是个憨直的汉子,不懂得讲女儿家爱听的话,但你若嫁过来,他一定会待你好的。”
柳如嫣虽对风不停无意,但在众人面前被“劝嫁”也不禁羞得面红耳赤,盈然美目求助的看向骆霆轩。
骆霆轩犹豫片刻后,换上一副嬉笑模样向风、云二位夫人道:“风夫人、云夫人,想要为风、云二位兄弟选媳妇了?”
“是呀,不停跟不住都不小了,也该为风家云家添些香火了,以慰他们父亲的在天之灵。”风夫人言语间颇怨怼的看了看风不停。
“不知二位兄弟可有中意人选?”
风不停赧然,憨笑着摇了摇头,云不住则仍旧埋首不语。
“我正想走访些朋友,不如二位兄弟与我同行,或许会遇到中意之人。”
风不停赶忙应道:“好!便听骆大哥的了!”只要能逃开娘亲的唠叨逼婚,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乐意跟着走一遭。
风夫人见状,也只得不再言语,与众人客套了两句后继续用膳。
正举筷为华斩情夹菜的骆霆轩突然胸口剧痛如万虫啃咬,还不及抚住胸口,那疼痛已袭遍全身。汗如雨下的骆霆轩猛然站起,身后的椅凳翻倒在地。
“霆轩哥哥,你怎么了?!”华斩情惊恐的看着突然面如土灰的骆霆轩。
“我……”一个字才出口,骆霆轩已痛得仰天而倒,卷缩在地。
“霆轩哥哥!”华斩情失声尖叫,“你怎么了?哪里痛么?!”
还是骆千峰未乱分寸,上前点下了骆霆轩几处穴道,令其痛疼稍缓。
众人均已围拢过来,却不敢妄动。
“我,我觉得身体里好似有千百万的虫蚁在啃咬,痛得椎心刺骨……”骆霆轩声音虚弱,好似刚经历过一场重病一般。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柳如嫣泪湿衣衫,跪坐在骆霆轩身边。
华斩情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忽然想起燕弑天要白煞带回的话来,“他説等着我回去找他……回去找他……原来如此……”
“情儿,你説什么?”骆千峰蹙着苍眉问道。
华斩情定了定神才道:“燕弑天让白煞带回话来,説等着我回去找他。”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脑中均浮现出那张轮廓分明、深不可测脸。
“难道他还下了别的蛊毒在骆大哥体内?”南宫弦思索着道。
“现在做何猜测都是枉然……”华斩情异常冷静的道,“因为只有一条路可走。”
骆霆轩由于穴道被点,周身动弹不得,只能摇着头道:“情儿,不要,不要再去找他,不要再……”一语未毕,骆霆轩已晕死过去。夕阳的余辉将灰白色调的风云门屋舍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只是无限好的美景却留不住回廊上白衣男子的匆匆脚步。
“斩情,你要的古琴。”云不住将怀中古琴安置在桌上,看着已在骆霆轩床边枯坐一天的华斩情。
“有劳云二哥了。”华斩情缓缓起身走到桌边,纤纤玉指抚过琴弦,“当初跟师父学弹琴时,我便想着以后一定要弹给霆轩哥哥听,至今却还一直没有机会……”
“家父生前曾告诉我,音乐有疗人心神之功效。”
华斩情凄然一笑,端坐桌前,十指飞舞间,悠扬悦耳的琴声流泄而出,铮铮琮琮,时而如凤舞九天,高亢婉转;时而如龙游深海,低沉厚重。而始终不变的,是那浓浓情意中抹不掉的淡淡忧伤。
一个走音,琴声陡停,一根断弦在空中轻舞挣扎,最终垂死在古琴上。盯着断弦,华斩情脸上刹时血色全无,惨白如纸。
“恩……”平躺在床上的骆霆轩轻逸出一声呻吟。
“霆轩哥哥。”华斩情急步到床边,“你醒了?身上还痛吗?”
骆霆轩无力的摇了摇头,嘶哑的声音道:“情儿,我没事,你不要去找燕弑天。”
华斩情接过云不住递来的水杯,凑到骆霆轩嘴边,“霆轩哥哥,先喝点水吧。”
骆霆轩在华斩情搀扶下坐起身,喝下了一整杯甘甜的清水,喉间的干涩即时缓解了许多,“许是我体内残留的蛊毒作祟,不碍事的。”
华斩情垂首看着手中的空杯,点了点头。
“骆大哥,你饿了吧?我去叫下人送些膳食过来。”云不住言罢,转身离去。
骆霆轩稍恢复血色的脸上扯出一抹温柔笑容,“我醒来前,好像听到了琴声。”
“霆轩哥哥喜欢?”
“恩,我就是为了看清是谁在弹琴才醒来的。”
“那情儿再为霆轩哥哥弹一曲。”华斩情若无其事的将断弦接好,藏起心事,拨动琴弦。
“梦里花飞,暗香轻浮。醉心佳酿,难解情忧。君心如月,伴我轻舞。歌随影乱,云随风动。心念君兮,珠泪断肠。彩蝶双飞,鸳鸯同游。心痴情缠,只为君怜。”华斩情随口吟唱,却引得闻者坠泪。
“不住,你怎么哭了?这可不是男子汉作为。”风不停见云不住端着托盘倚在骆霆轩房前的回廊上流泪,不禁出声调侃。
云不住汪汪水目,怨怼的看向风不停,“你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我又不是女儿身,自然不懂女儿家心思,难不成你懂?”风不停听得一头雾水,见云不住面色一沉,赶忙又道:“你是説斩情妹子唱的歌吗?”
云不住摇摇头,抹去泪痕,推门进屋。东海畔荒宅,虽已翻修一新,却仍未装上匾额。
华斩情一袭白衣若雪,悄立在朱漆大门前。
“告诉你教主,华斩情求见。”清亮的声音远远的传出。
朱漆大门并未开启,一抹红影飘到华斩情身边。
“教主在海边等后,请随我来。”正是当日礼堂上的火使者,言罢转身便走。
在看得到燕弑天身影的地方,火使者停住了脚步。
华斩情也不多问,只身走向那面对浩瀚大海的黑色背影。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刃,无欲则刚。”
华斩情在燕弑天身后一丈处停步,“你若有此胸怀,便当清了霆轩哥哥的蛊毒。”
“失心蛊我已经解去,只不过在解药中又加了味百虫蛊。”燕弑天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华斩情。“我是防人之心,怕你违背约定。”
“我不能嫁你,我若嫁你,霆轩哥哥一样会死,他若死了,我自不会独活。”
“好一对痴情鸳侣,话已此至,燕某便不强求华教主了。若想解柳霆轩,哦,现在应该称骆霆轩才对。若想解他的蛊毒,就要劳烦天地教助我打下江山。”
华斩情默然,心潮翻涌,即不愿天地教众身陷战火、生死难测,又不愿骆霆轩受尽蛊毒残害而终。
燕弑天徐徐道:“人生有七尺之躯,死为一棺之土,惟有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华教主一代英雌,岂能甘心被乱世埋没?”
“小女子不若燕教主凌云之志,只求保得一教上下平安。战火无情,无论功成与否,都将哀鸿遍野,尸骨如山……为一己之私,令千百人轻抛生死,于心不忍。”
“当世沧海横流,若无一人统一天下,斩昏君诸谗臣,只会死更多的人。”
华斩情直视燕弑天墨蓝色的双目,却终是看不透彻,瞧不真切。
燕弑天伸手入怀,取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玄铁珠递到华斩情手中,“这里的解药可保他体内蛊毒一月内不再发作。还望华教主尽快作出决定,答复燕某。”
华斩情将掌心的玄铁珠握紧,向来路回返。“找卓寒带着世民到我房里来。”甫一入风云门,华斩情便向迎来的下人吩咐道。
“是。”下人领命而去。
推开房门,意料之中,骆霆轩端坐室内,“霆轩哥哥。”华斩情柔声道,“你身子好些了吗?”
骆霆轩拉华斩情坐到身边,将她额前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已经没事了,一大早的,你去哪了?”
华斩情将手中的玄铁珠由中逢剥开,取出里面的朱色丹丸喂出骆霆轩口中,嘻笑着道:“去给霆轩哥哥找‘十全大补丸’呀!”
骆霆轩不疑有他的将药丸吞下,“我是来找你商量件事。”
“何事?”
“如嫣要我送她到栖凤山飘柳山庄。”骆霆轩小心的察看着华斩情的表情变化。
华斩情无畏的耸耸肩,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轻啜了一口,“反正无事,再去飘柳山庄看看也好。上次都没能好好欣赏一下山上的风光呢。”
骆霆轩释然一笑,“那正好邀上风、云二位兄弟。”
“南宫大哥也会吵着一同前往的。”华斩情笑得如晌午的暖阳一般明媚。
“青龙参见教主。”卓寒与世民站在门外。
“卓寒、世民,进来坐着説话罢。”华斩情招让世民坐到身边。
“教主召见属下有何吩咐?”
“我想让你送世民回家。”华斩情单手揽着世民道。
“师父?”世民不解的看着师父。
“民儿,师父有些事情要办,不方便带着你。何况你离家多时,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兄长。”
“是。”正所谓师命不可违,世民也只得含首答应。
华斩情抚了抚世民头顶,又向卓寒道:“你与天香一同送世民回家后,就回绝色谷吧。”
“是,属下即刻动身。”言罢,带着与华斩情依依惜别的世民离去。
华斩情牵着骆霆轩的手起身道:“我们去向主人辞别吧。”当日午时,华斩情、骆霆轩、白煞、柳如嫣、卓惊鸿、风不停、云不住、南宫弦一行人便启程往栖凤山。
“情儿,娘和外公让我办完事就带你回千峰山见他们。”骆霆轩与华斩情并骑而行,眼底满是柔情。
华斩情怔了怔,黯然一闪而过,扯出一抹灿烂笑容道:“好呀!我还挺想念思轩的呢。对了,霆轩哥哥知道有思轩这个妹妹吧?”
“恩,听娘讲过,很想早些见到妹妹。”骆霆轩与家人重逢的幸福令华斩情好生羡慕。
“霆轩。”原本在后与卓惊鸿并骑的柳如嫣追上前来,“我想跟你説些话。”
骆霆轩为难的看向华斩情,不忍拒绝如今憔悴消瘦、苍白凄惨的柳如嫣。
华斩情淡然一笑,“你们聊,我去前面问白煞些事情。”言罢催马而去。
骄阳下,白煞垂在背上的三千银丝隐隐发亮,几缕桀骜不逊的发丝随风轻舞着。似有所感,白煞回首看向催马而来的华斩情,不自觉的漾开一抹令天地为之失色的柔美浅笑。
“教主怎地不陪骆大侠了?来找属下有何吩咐么?”
华斩情瞪了白煞一眼,道:“你又闹什么别扭?态度时近时远的,让人捉摸不透!”
“开个玩笑罢了,你懂我的,这颗心是永远不会变的。”白煞浅笑依然,若有所指的道。
华斩情忽然一阵尴尬,看向前方即将穿越的山谷,转移话题道:“我去找过燕弑天了。”
“为了他的蛊毒?你还要嫁他?”这两个“他”白煞相信她分得清。
“不,我已跟他讲明,要与霆轩哥哥同生死,断不会嫁她。”
白煞神色黯然,“那他还要什么?”
“要我天地教助他起义。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我还未决定。”
“天下事,天下人来管,如今兵变四起,教主倒也可趁此乱事成就番事迹。”
华斩情默然,心中的天平却向一边倾斜了几分。
説话间,一行人已至谷中,道路渐窄,仅可容一马独行,两旁陡峭的山壁直插云际,遮去了大半阳光。
华斩情当先而行,举目四望,心中莫名的一阵颤栗,未及出声提醒众人小心,便听一阵异声破空响起。
嗖、嗖、嗖、嗖。
一时间,百余支雕翎箭夹着凌厉劲风,由两旁山壁暗影中射将下来。
“有埋伏!大家小心!”华斩情怒吼一声,一边抽出腰间软剑挡开来箭,一边催马疾奔向山谷出口。
偷袭的暗箭毫无削弱之势,反而越演越烈,如骤雨般疾落而下。
白煞舞起双刃紧护在华斩情身后;骆霆轩顾不得许多,将柳如嫣拉到自己身前,挥开佩剑遮住箭雨;卓惊鸿与南宫弦各操兵仞自护,倒也暂无险忧。
跟在最后的风不停、云不住未有兵器在身,看着风不停徒手挡开雕翎箭,云不住急中生智,褪下外衫于头顶舞将起来,飞身离鞍,落在风不停马背上,助其挡去箭雨。
“不住,你别只顾护着我,自己小心!”风不停奋力催马前奔,心焦的向身后的云不住喊道。
“我没事!”云不住心中一暖,只可怜自己的坐骑已如刺猬一般惨死在后。
眼看一行人便要出谷,不知是否暗算的为首之人急了,一支比之其它箭劲猛、飞快过数倍的雕翎箭势如破竹的射向落在最后的云不住。
云不住闷哼一声,左肩上被暗箭深刺入骨,忍着巨痛,依旧奋力挥着右手中的衣衫,挡去利箭。
飞奔出山谷后,见无人追来,华斩情勒马回望,“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众人纷纷答道。
骆霆轩翻身下马离开柳如嫣,走到华斩情身前,“情儿,你没伤到吧?”
华斩情浅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姗姗赶来的风不停、云不住,“风云二位当家没事吧?”
“没事!”风不停朗声答道,见云不住不语,赶忙勒马回头,“不住!你怎么了!”
云不住面白如纸,血色尽失,向风不停轻柔一笑,便向一旁倒去。
“不住!”风不停惊叫一声,及时扶住晕倒的云不住,也看到了那插在他肩头的雕翎箭与刺目的鲜血,“不住中箭了!”
华斩情飞身上前查看,封住云不住肩头穴道以防血流不止,“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赶到前面小镇,再为云二哥疗伤。”言罢回身上马,与骆霆轩同乘一骑。
马嘶啸天,六匹骏马撒开蹄子绝尘而去。小镇客栈的客房中,风不停轻轻将怀中的云不住安放在柔软的床踏上。
华斩情吩咐小二去准备要用的东西后走到床边,截断雕翎箭,再轻轻为云不住脱去染血的衣衫。在看到那光滑细腻的背部肌肤及缠在身上的布条时,华斩情惊得目瞪口呆。
“斩情妹子,怎么样了?”风不停焦急的问道。
华斩情急忙拉过薄被盖在云不住身上,转身面向众人道:“我们需要安静,大家也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吧,处理完不住的伤后我会告诉大家的。”她无法再叫“他”云二哥了。
闻言,骆霆轩、白煞等人退了出去,风不停犹豫着道:“如果斩情妹子怕被打扰,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就叫我。”
华斩情看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下宽慰许多,点了点头,待风不停退出、关好房门才回身看向床上仍晕迷不醒的云不住,“该叫你一声云姐姐了罢?怪不得在柳家庄见你第一眼时便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你也是女扮男装的,只是未免扮得太久了些……”
半个时辰后,见华斩情走出客房,一直守在门外的风不停急急追问:“斩情妹子,怎么样了?不住没事了吧?醒过来了吗?”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箭已经拨出来了,只是深入骨中,需好生照料调理才行,否则那左臂堪忧。”华斩情一脸严肃,有心吓一吓风不停。
“那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风不停已心急如焚。
“不行,你先去按我这药方抓药回来,等不住醒了再説。”华斩情将写好的药方塞到风不停手中后便退回屋内,关紧房门。
风不停不敢耽搁,紧握药方奔出客栈。
伏在床上的云不住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坐在床沿对着自己浅笑的华斩情,正欲开口,忽然惊觉自己在薄被下的身子是**的。
“想喝水吗?”华斩情一边走到方桌前倒水一边柔声问道。
“你都知道了?他们呢?也知道了吗?”云不住的声音轻颤着。
“不,只有我知道。”华斩情用汤匙将清水喂入云不住口中。
云不住松了口气,黛眉轻敛,“你不想问我为何假扮男子么?”
“如果你想説,我会听,不过不是现在。你失血过多,身子虚得紧,现在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华斩情俏皮的挤眉弄眼,“我把你勒在身上的布条收起来了,我偿过那种滋味,不好受得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的!”
云不住涩然一笑,伤后的疲惫再度席卷而来,阖起双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