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英到底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纵横江湖,玄门几十年,没点真能耐行吗。虽然身处极端危险的境地,但是心中毕竟还未惊慌失措到极点。
眼见叶非凡满脸诡异之色,吉英怒喝一声,左掌一错,右手掐诀,一招本门驱魔势猝然击发,狠狠削在叶非凡的后背正中央,铮然有声,却如同击在了一块大铁板上。
叶非凡忽然扭过头,瞪起一双闪射着血红光芒的怪眼,恶狠狠的盯着他,神情猛恶之极,直欲噬人。
吉英心知坏了,这小子一定是被邪灵反噬了。自己方才施展驭魂之术,完全是依照本门祖传手法,并无不妥之处。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一时间,吉英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冥冥之中叶非凡却知道。就见他高举着老道士吉英,身体极度僵硬机械的向那根灵木走去,一边走,他嘴里还喃喃在念叨着什么。
来到灵木近前,叶非凡停住脚步,呼的一下,将手中紧紧抓着的吉英,重重放在了灵木前冰冷的石台上。吉英就势一纵,想要闪到一边。却不想,叶非凡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这么鬼使神差般的随手一抓,砰!的一把,将他整个人牢牢抓住,用力摁在了冰凉粗糙的石台上。
吉英惊怒交加,自己身为堂堂的一介宗师,竟然被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欺辱,虽然他此刻是被邪灵控制,或许不是出于本意。但是,这要传出去,自己也还是大大的丢脸,以后还怎么混。
这时忽见叶非凡双膝跪倒在石台上,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继而双手撑地,浑身猛烈的颤动不止,样子十分的怪异。乘此机会,吉英身形一晃,终于从叶非凡的手里挣脱出来,跳到一旁,静观其变。
一缕若有若无的暗红色气息从那根灵木上冉冉升起,汇聚到半空中后,忽然发出嘤咛之声,一个淡淡的人影渐渐显现出来。
紧接着,那根被铁叉死死卡住的灵木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它剧烈的晃动不止,仿佛想要从铁叉之下挣脱出来。
这时,就见叶非凡忽然抬起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对那模糊的影子吼道,声音嘶哑低沉,犹似厉鬼在呼号。
吉英在一旁冷眼旁观,看那架势,叶非凡似乎在和飘浮在半空中的这个模糊的人影交涉什么。叽里咕噜,稀里哗啦,吱里瓦咋……。也不知道他都说了些啥,反正吉英一句也没听明白。
突然,情况出现了改变。见就见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模糊人影一阵摇晃,紧跟着,突然消失不见了。
叶非凡这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浑身一阵痉挛,口中开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忽然间,就见他猛翻爬起来,双腿竟然盘膝而坐,双掌合十,嘴里伊里哇啦的胡乱念道着什么。
一缕淡淡的白色烟雾渐渐从叶非凡乱成鸡窝一般的头发上升起,不一会,一个细小的人影挣扎着想要从他头顶出来。叶非凡这时显得极度的痛苦,脸色变得如同白纸一般。他浑身颤抖,犹如受到了电击,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极端诡异的气氛当中,叫人看着莫名的心惊胆颤。
不好!驭魂之术已然失效!!目睹此情此景,吉英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法术已经失效,再也控制不住灌入到叶非凡身体内的阴灵了。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不但灵棺无法制成,更可能伤了这小子,毁了这处来之不易的“九幽密室”。
“呜——!”紧紧关闭着的“九幽密室”内忽然掠过一阵劲风,直刮得人心惊胆颤,遍体生寒。朦胧中,半空之间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相视一笑,突然紧紧抱在了一起,不停地开始旋转,愈转愈快,直至轰地一声,散发出万点寒星。跟着一道惨白灵光掠空而过,电光火石间没入到叶非凡的额头之内,就此失了踪影。
“轰隆——!”一声巨响,那根被铁叉死死卡住的灵木突然爆裂。无数细碎的木屑裹挟着木材本身所蕴含的沁人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差点喘不过气。
吉英当时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见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灵木,就这样无端端的毁了。他气得,险一险喷出一口鲜血。
“呀——!”吉英一阵疯狂,双手对天狂舞,如同疯了一般。这也难怪,耗费了他如此多心血的“驭魂之术”就这样失败了,更为重要的是,毁了灵木,自己以后还有何脸面留在公子身边。公子以后还会听自己的计策……!?
一阵锥心刺骨的痛瞬间掠过他的心头。他浑身颤抖,面色铁青,双手下意思的不住的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
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在大声喊道:“道长,道长出什么事了!?兄长,兄长……!”声音焦急万分。
吉英渐渐稳住自己的心神,虽然制作灵棺之事已经完全落空,完全不可能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总不能就憋在这间“九幽密室”,老不出去吧。
他缓缓走到门前,伸手用力打开紧闭的房门。门一开,一缕清新的空气立时吹了进来,令人心胸顿时为之一畅。
“道长,方才是怎么回事?兄长……兄长你在哪儿……!?”公子敖华第一时间跨进了密室。
这时,忽听得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一个红衣女子迎面飞奔而来。人还未至,声音已经到了:“你大爷的臭道士,姓叶的小子死了没有,若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老道士吉英两眼一翻,心里暗暗叫苦,无量天尊,她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虎妞飞奔而至,气势汹汹的厉害模样,把老道士吉英给吓了一大跳。论说像吉英这样身怀玄门妙法的高人应该是事无所惧。可偏偏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就怕这个野丫头虎妞。也不知是咋搞的,见着虎妞,心就晃晃悠悠的,一刻也不得安宁,拿东北话说,真是邪邪了。
虎妞一眼瞅见叶非凡那半死不活的糗样,当时又好气又好笑,差点没咯咯乐出声来。吉英和敖华一皱眉,心说这都啥时候了,这也丫头还有心思乐,还有一点人情味吗。
其实这也不全怪虎妞,任谁看见当时的场面和叶非凡那副尊荣,也指不定会笑的肚子疼,就算是你能当时憋住,也准保憋得难受。人嘛,喜怒哀乐这很正常。该乐的时候不让人乐,这很残忍滴。
此时的叶非凡,光着上身,前胸后背画满奇形怪状的咒语,头发根根竖起,满脸焦黑,活像灶王爷。且一身的破衣烂衫,跟大街上的乞丐没两样。哪里还有一丝当年狗头村帅小伙的风采
“叶非凡叶非凡你醒醒醒醒,死了没有”虎妞走到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叶非凡身旁,用脚轻轻踹了踹他,看他还有没有反应。
半晌,叶非凡这才呻吟一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人显得十分的难受。
敖华蹑手蹑脚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兄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都是小弟不好,不该让你冒这个险”敖华忧心忡忡,满脸的自责。“没什么,兄弟我没事”叶非凡喘了口气,轻轻摆了摆手。
“还说没事,就差见阎王了。充什么英雄好汉”虎妞嘴一撇,没给敖华好脸色看。这丫头,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快。咳,女人啊,真是让人搞不懂。其实,在虎妞的心里,对俊美潇洒的敖华公子挺有好感的,甚至依稀还有那么一丝丝幻想和企盼。
可是,当她一见到叶非凡这臭小子差点没命时,心里立时就慌了神,不知是咋的,她那火爆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逮谁骂谁,管你什么公子王孙,还是王侯将相。任何人在她心目中都无法和叶非凡这臭小子相比,这是事实,她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敖华脸一侧,慌忙避开虎妞,转头问吉英道:“道长,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弄成这样……?”
吉英脸一苦,神情极度萧索,忽然仰天长叹一声:“天意……天意,一切均是天意啊……”随后,就见他猛的对着敖华深深一揖:“公子,都是贫道学艺不精,有负公子和老爷的重托,请公子责罚贫道吧……”
敖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道长,果真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再想想法子。”
吉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头转向一侧,不再言语。敖华浑身一震,禁不住腾腾后退几步,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忽然间,他双目垂泪,哽咽道:“父王……父王……都是孩儿不孝…….不孝啊……”
眼见敖华公子满脸的悲伤和无尽的失望,叶非凡心中一震,他暗暗想到,自己这位刚刚结义的兄弟他老爹,究竟怎么了,是生是死啊。为什么,敖华一直显得心事重重,却又不跟我说,还是信不过我呀。
“兄弟,你别怨道长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都要看天意,天意不可违啊……”叶非凡半是安慰半是劝解。
“咳……,多谢兄长,小弟不敢奢求什么与天同寿,亘古长存。我只求能让父王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就足矣……”敖华眼含热泪,神情凄然。宛如一棵独立在寒风中的亭亭玉树,让人倍感唏嘘怜爱。
“好了,还是兄长说得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敖华偷偷拭去脸上的泪痕,陡然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虽然笑得苦涩,但还是令人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