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早有训示,不能毁钟离阁、月神庄……”
月神只说了这一句,再无多言。
花墨耘张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什么惊世绝密。
原来……
钟离阁、月神庄传承千年,总有势强势弱之时,甚至有轻易覆灭之机,但二者却从不曾真正将彼此斩除。世人何曾想到,早在千年之前,便有如此交代……
可现在……
花墨耘望着月神背影,忽然觉得无比的心疼。
当她知道月神要毁掉钟离阁的时候,她是欣喜的,这种覆灭千年宿敌的情节,必然比话本里那些故事更精彩,且若能做到如此,必然是无比光耀之事。可月神却说,毁掉钟离阁之后,月神庄也将无存,她不解,她难以接受,甚至责备月神,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明明,可以长存,可以成为七公国甚至整个天下的传奇,为什么要……
原来,有太多的真相,都藏在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
而今,毁掉钟离阁,再将月神庄势力散尽,这种事……原来不仅仅是顶着现在的危险,还背离了千年之前的祖训么?
“哥哥……”
轻轻地念出这个词,花墨耘再没有问过这件事。
总归,她的月神哥哥啊,心意已决。
东起城的城守很快将一行人的文书办理好,目送他们离开。出城之后,只需走十里路,就能见到昙华国君竹城的城门。
尽管各个势力之间常有摩擦,但表面上,七公国与昙华国的关系非常好,边城之间人来人往很寻常,月神一行并没有耽搁,只检查了文书,便进入君竹城。
君竹城……
仅仅是看见城楼上那一个“君”字,月神便忍不住满腔思念。
君言,姝君……
那年澹台君言教习百家姓,偶然提起,千年之前,男女皆有表字,他便动了私心,为澹台君言取“姝君”之名,是唯他一人可以叫出的亲密名称。大抵,“姝”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美的字。
逍遥界的初见,无间界的驰援,月神庄的日夜相守。每一时每一刻,都仿佛印在心间,无法忘怀。
从怀中掏出绣着紫鸢花的手帕,看着那艳丽的花,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这是澹台君言亲手所绣,繁复的双面绣必然花去澹台君言许多心思,这紫鸢花是澹台君言最爱的花,她将自己最爱之物以线为墨印刻在帕子上,赠予月神,不就是赠出一片真心么?
当日得赠此物,还不懂个中心意,而今回想,却是满心欢喜,满目柔情。
从来人心本无定,只因彼时未逢君。
七公国月神庄,澹台君言依偎在幼婷怀中,幼婷正在给她喂饭。
这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终于有一天,成为姐姐的依靠。
“乖,吃完这一晚,妹妹就带你去看紫鸢花,听话,哦。”
像是哄劝不知事的小宝宝,幼婷的声音柔柔软软,仿佛怕是惊扰了什么。
澹台君言依旧是绝艳无双的容颜,可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迷茫与不耐:“我不爱吃这个,我不认识你,你快让我走。”
澹台君言离开澹台家族那年,幼婷只有三岁,和澹台君言只见过几面,再后来,便是她自嫁月神庄,澹台家族将幼婷送过来当陪嫁妹妹。可是,如今的澹台君言失去数十年记忆,又哪里会记得幼婷是谁。
这偌大的月神庄,让她感到陌生,没有一个人能够使她安心。她几次冲出庄门,却被困在九龙逆天大阵里头,无可奈何。
已经过去许多日,她依然不能接受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旁人拿她没办法,她虽然失去记忆,功力却还在,不经意的抬手挥袖,就能将人撞飞出去。那日沐艺可来叫她吃饭,恰巧撞见她在换衣裳,她动了怒,一掌打在沐艺可身上,沐艺可至今还靠着亓婉容的医术在休养。无奈之下,幼婷爬到月归山里头,跪着求了一位长老出面,将澹台君言内力封印,才没叫她再伤人。
自从月神走后,许闲月足不出户,每日跪在佛前念经祈祷。公孙兰汀被该随着长孙旭离开,可她心里放心不下这庄里的人,便自己做主,继续留在庄里。不管彼此身份是什么,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感情是真的。
亓婉容也没有回亓国,她就在这庄里,等待东吴万里从昙华归来,再娶她为妻。在心底,她也时常祈求上天,成全月神心意,让他安然归来,能与澹台君言得一世相守。
沐艺可被澹台君言那一掌伤了身体,万幸她从小就是吃补药续命的人,连对疼痛的感知也仿佛比常人弱三分,每每有了力气,她便去父母墓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归,是盼着月神好。
此时,幼婷掩去面上的失落,重又换上笑脸:“乖,听话,吃完了咱们就去看紫鸢花,花儿开的可好了,你要是不吃饭,我就收起来再不给你看了。”
这个季节本没有紫鸢花,月神为了哄澹台君言,在庄里建了一个温房,是以,即便冬日也有紫鸢花开。但数目并不多,照顾起来还很麻烦。月神走后,幼婷好几日忘了去看,还是澹台君言误闯了进去,幼婷去找澹台君言的时候,才想起这些花。
就像寻常的父母长亲,看见孩子喜欢什么,便将那东西作饵,哄劝孩子听话。幼婷发现澹台君言对这些娇艳的花儿非常喜爱,每次看向它们的时候,眼睛里仿佛都带着光亮,她便时常以紫鸢花来“威胁”和“引诱”澹台君言。
澹台君言望着幼婷,看她虽然带着笑,眼里却是坚定,低头想了一下,她乖乖张开嘴,让幼婷给她喂饭。
她手脚健全,只是失去记忆并不是变成痴儿傻子,但吃饭穿衣这些事,总是幼婷亲力亲为,她即便想去做,也没有机会学。
吃完饭,幼婷真的带她去看了紫鸢花,那些娇艳的花儿仿佛冬日里的一抹紫色精灵,在灯火的映照下耀眼夺目,让人连触碰都舍不得。
看完紫鸢花,幼婷送她回房,她扯扯幼婷衣角:“要洗洗,洗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