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满月的夜晚,秋收都完成了,满乡的大地在月光辉映下惨白惨白的。大街上很少有人行,青壮年大都走了,女人们一到夜晚都缩在家里,似乎连狗吠声都小了,韩殊奇进去后,满乡顿时就变样了。
周老处女从不出门,在满乡很少见她在各种场合露面,也许在无人的时候,她偷偷地出来遛遛也未可知。她在满乡竟成了一个迷。人们都知道她年轻时有过恋爱,似乎那个恋爱对象就是董校长,总不至于在他一个歪脖树下吊死吧?可她真的就守着这个歪脖树到如今。个中的滋味和缘由谁也猜不出。
很多年过去了,现在满乡人没人再关心她的罗曼史了,倒是对她每个月都能领到固定的退休金艳羡不已,如果女人们都能这样的话,就不至于让家里的老爷们出外受累,让自己寂寞了。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吃斋念佛的她看上去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素面朝天,心也从不被外界打扰,可是好像不对,她也有尘念。她竟能知道孙芳菲现在住在哪,她目前的状况有多悲催。她头上裹着一条素色纱巾,身上穿着灰色的道袍,小脚迈得很快,转眼就来到草甸子,从草房窗外往屋里看。
见孙芳菲背对着她好像在批改学生的作业,就轻轻敲了敲窗。
孙芳菲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这大黑天的周老处女咋来了呢?于是连忙给她开门。
周老处女进门后就匆匆地坐在炕沿上,细细打量了一会孙芳菲,开口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帮一帮你,看你太苦了。
孙芳菲见她态度如此地真诚,一时感动得鼻子直发酸,这大晚的,真是难为了她。周老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别为我的事操心了,谢谢你的好意。
唉!周老处女叹了口气,你们啊,还是没整过他们,韩殊奇进去后,你算是成了他的出气筒了。
孙芳菲不觉悲从中来,泪扑簌簌往下落,她不停地用手拭着泪,周老师,你说咋办?我现在好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芳菲啊!原来吧,我对你还有点看法,以为你是个挺浮的女人,不过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觉你挺有骨气,要是别的女人,早都卷了,被他弄到手了。
周老师,孙芳菲站坐到她身边,坚定地说,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周老处女拍了拍她的肩,亲善的目光在她身上荡漾,芳菲,要不你走吧,别在他眼皮底下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孙芳菲诧异地望着她。周老处女叹了口气,当初我也是瞎了眼,还是姑娘呢,就被他得了手,说的可好了,离婚跟我,一直等到现在,也知道我是在做梦,可是这梦就不醒了,唉!
孙芳菲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执着的周老师,原来她已不是处女,她这辈子被董校长给毁了。
周老师,你这样一辈子是不是太便宜了他?
哼,周老师冷笑一声,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以我迟迟不离开学校。
孙芳菲直摇头,你这样把自己也耽误了,不划算啊!
我现在已经不想着自己了。
孙芳菲直皱眉,都当了二十多年校长了,稳如泰山啊!
老天不会便宜了他的。不过你耗不过他,趁他没得手,赶紧走。
说完,周老师匆匆地走了,孙芳菲想说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屋里又剩下她自己,在这个草房里待一年了,刚开始还有些怕。韩殊奇的东西不多,不外乎书,再就是他的日记。成了她很好的精神慰藉。他的日记里记载的全是对她的爱,当然还有他的情敌,他的定论是董校长比韩守礼要坏百倍,韩守礼好弄,这个人不好弄。
大不了一块完蛋,孙芳菲恶狠狠地发下毒誓。她对着日记本说,亲爱的,也许我们见面的日子近了。
第二天,课都没有上,她就直奔韩守礼的办公室。韩守礼见到她后把头往后扭过去。孙芳菲径直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他,问他是不是还在恨他。他低着头说不恨,对她一辈子也恨不起来。那就说明你不会见死不救呗?孙芳菲一直直视着他。
韩守礼微微抬了头,刚与孙芳菲的目光相接就躲了过去,我这辈子被你毁了。我和韩殊奇这辈子也被你毁了。我的命根子都没了。那我就做你的妹妹。一个大老爷们呜呜地哭起来。孙芳菲的眼泪也哗哗地落。
孙芳菲与董校长走得近起来,每天总有请示不完的问题,整天在一起谈心。她说真不懂事,真不识抬举,看错人了,真后悔。
董校长没想到孙芳菲会来这一手,有些失去方寸,这不是他日夜以求的吗?可是狡猾的他就像只不轻易上钩的鱼,他暗自掂量着。
那些爱嚼舌子的看到孙芳菲对董校长的暧昧了,都纷纷唏嘘道,完了,又一只羊入虎口了。
韩守礼问董校长还是不是男人?当初跟他争得都红眼了,现在没人跟他争了,人家送上来了,他倒不要了,什么意思?
董校长没置可否,而是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今晚我做东,请你和孙芳菲一起吃个饭,把苦往出倒倒,你说是吧?
韩守礼忙说太好了,说完就走了。
董校长看到韩守礼那个怂样,鄙夷地一笑,心想,还好意思去,剩下半截了。
在满乡酒店,三个人在一个包间里坐下来。服务员见董校长来,上来施礼道,董校长这阵子上哪去了?好久没看到你。董校长笑道,这阵子忙。服务员谄媚道,还是喝五粮液呗?董校长挺起身子,看了下身边的两位,咋样?就喝这酒呗?孙芳菲忙说行,韩守礼没吱声。董校长心里直乐,对他来说是庆功宴,可对韩守礼来说却是顿窝心宴。
饭菜酒都上齐后,董校长把三人的杯都满了,提杯道,我们是为爱走到一起来的,为了爱老韩那东西没了一半,为了爱韩殊奇进了监狱,为了爱芳菲瘦成皮包骨,古往今来为了爱死掉的不计其数,可是没人后悔,因为爱太伟大,所以为了爱我们先干一杯。
韩守礼和孙芳菲都大声说好,董校长真不愧是校长,善于总结、归纳,把血淋淋的痛苦说得这么浪漫。
董校长心里笑得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因为他以爱的名义行挖苦之实,自己都觉得太不地道,而这两个傻蛋还夸他呢。
韩守接下来举杯,他说他没那艳福,早都算命说一辈子就该老实地守着老婆,可是偏不信,结果现在这样,但他信董校长有艳福,因为他给董校长暗中算过命,董校长命犯桃花,这辈子就适合在花丛中做蜜蜂做蝴蝶,过去不信,现在信了。
董校长问他咋信了呢?
韩守礼指了指孙芳菲,说这不是朵人间最美艳的桃花吗?
孙芳菲羞得脸通红,说年纪都这样大了,还桃花呢,不是野花就不错了。
董校长忙接过话茬,满乡中学还有比你美的女人吗?你要不是桃花谁还是?
孙芳菲见杯底都喝空了,忙将三杯都蓄满,举杯道,我这朵桃花可就全仰仗董校长垂爱了。
董校长眯着色眼看着在眼前渐渐模糊的孙芳菲,心想我今晚就好好垂爱你。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还稳当,芳菲,我这心吧,今天也许是喝点酒,咋有些难受呢,人都说红颜祸水,美丽的女人把咱们男人可整迷糊了。我得吸取教训,不能在女人身上栽倒。
他这样一说,韩守礼和孙芳菲都大吃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孙芳菲将身子靠向董校长,嗲嗲地说,董校长,你说啥呢?一看就不怜香惜玉,还桃花呢,都是假的。说着,身子一耸一耸的,哭了。
董校长急取桌上餐巾纸为孙芳菲拭泪,搂着她,乖,别哭,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说着打起自己嘴巴。
韩守礼在旁边忍不住道,有些动作是晚上进行的,咋这么猴急呢?说得董校长哈哈大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