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光明亮的屋子走进昏暗的院子里,端木槿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听到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脸上晕起几分笑意,想到此时的萧玉卿必定是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愉悦,已经波澜不惊的心,似乎自从萧玉卿出现之后,不仅变得容易生气,也容易高兴了。
文左看到主子,立刻迎了上来。
端木槿一扯大氅将整个人都笼罩住,没有和萧正然辞行,就直接离开了。
文左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不让萧玉卿……萧少爷参加士子大会啊?”
端木槿脚步一顿,然后又恢复原来的速度,为什么呢?
端木槿嘴角微抿,因为他想把她藏起来啊,萧玉卿太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脑子里又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忍不住对她一探究竟,现在她身边有黄焕之,有蒋元瑞,有连青城,他可不想再有人和萧玉卿走的亲近。
“最近让青影离她远一点儿!”以萧玉卿的聪明劲儿,一定知道他派人跟着她了,虽然没有恶意,可是谁知道她那小脑袋儿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文左立刻应诺,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子,最近老家那边儿总是来信催促,您……”
端木槿不在意的摆摆手:“不会耽误正事儿,”沉吟了一下又道:“最近情况如何?”
“连家势力越来越大,再加上皇上对皇后的专房之宠,连尤正已经有些得意猖狂了,朝中不少大臣颇有微词,就连远在边关的骠骑将军守城将军一共五位将军上了奏折弹劾连家,连家现在有朝中三分之一的官员,内阁中则有一半的人跟着连尤正。”
“嗯!”端木槿声音平淡的应了一声:“我们呢?”
“和连家可以平分秋色!”
端木槿点点头:“黄焕之没有进入兵部的核心,所以现在需要有人顶上去,你去告诉萧正然,让他想办法进入兵部。”
“是!”文左应声之后,沉吟了一下:“青鸟传来消息,皇后正苦求皇上给连尤正一个一等爵加天子太傅的虚名!”
端木槿轻轻一哼:“那这个机会正好,告诉下面的官员,上奏折称赞连尤正的过往功绩,一力支持皇后的推举。”
“啊?”
端木槿扫了一眼文左:“把连尤正推上去,然后拿下他内阁首辅的位置,接着将萧正然推上去。”
文左一怔,然后恍然大悟,他主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有了那么高的职位,若是再加上实权,岂不是直逼皇权?这一个理由就能让连尤正为了避嫌自己退出内阁。
“可是萧正然冲劲儿不足,推上去恐怕不易!”文左想到今天晚上萧正然的样子,皱了皱眉。
端木槿眯了眯眼睛:“是吗?先把眼前的事儿做了,等到下一步再告诉你怎么做!”
萧正然平庸,能够拿出手的就是写了一手的好文章,是个纸上谈兵的料儿,没有手段也没有心机,若不是因为看他好操控,又怎么会选上他?
萧正然无功无劳,若是走正常途径当然登不上内阁首辅,可是……若是皇家有愧于萧家呢?皇上除了优柔寡断还多情多义,怎么会不想着给萧家补偿?
只要皇上有愧,萧正然就有机会!
文左自然不知道短短时间,他的好主子已经心思一转,走了一步看了五步:“主子,您要不要给老家……去封信?”
端木槿微微侧头:“有什么事?”
“呃……老家来的信里夹了一封未来王妃的信!”
端木槿眉头一皱,冷冷一哼:“未来王妃?谁的?”
文左一滞,整个大秦朝就一个未娶妃的王爷,还问谁的?
“我许给他兵不血刃的开疆扩土,是不是让他太过得意了?”端木槿皱了皱眉:“给老家传信,就说这里行事不顺,事成之日恐怕无期了!”
文左一愣,明明很顺利啊,看到黑沉着脸的端木槿,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是主子一向忍让,怎么忽然之间锋芒毕现?
端木槿扫了一眼文左,文左才赶紧道:“是!”
端木槿刚回到容瑾阁,百尺长风就一身短打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手里握着一个瓶子:“你想拿的东西拿到了!”
小厮上前给端木槿解了大氅,然后捧上热茶,赶紧退了出去。
端木槿坐到榻上,向后一倚,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悦:“是什么?”
百尺长风兴奋的拿了一个茶杯,然后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茶杯,往前推了推:“尝尝!”
“哼!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什么东西都拿来给我尝?”
百尺长风摆摆手:“这是我在蒋元瑞的多宝阁好不容易拿到的,是小二……”感觉到端木槿眼风变厉,立刻改口道:“萧姑娘给蒋元瑞的,就是青影回来说他们要一起做出来赚银子的。”
端木槿懒洋洋的伸手拿了杯子,只是闻了闻:“是酒?”
百尺长风点点头。
端木槿放到唇边微微抿了抿,然后眼角翘了翘,一饮而尽:“不错!”
百尺长风嘴角眼角一起抽搐,他给的,他就嫌弃不喝,一听说是萧玉卿做的,就一饮而尽,还真是见色忘友。
“还有多少?”
百尺长风撇撇嘴:“一共也没有多少,我拿多了,蒋元瑞一定能看出端倪,”然后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还有一点儿!”
端木槿轻轻抬了抬下颌,指了指杯子。
百尺长风嘴角一撇:“等下次我拿到更多再给你!”说完已经当先跑出去了。
端木槿看着他的背影,翘了翘嘴角,思量着该怎么报复回去。
“主子!”
端木槿听到声音心中沉了沉:“进来吧!”
文右走进来,就看到脸色不好的端木槿,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你进来是站岗的?”
文右赶紧道:“主子让盯着的黄焕之,最近经常喝的酩酊大醉。”
端木槿轻轻冷哼,能不喝的大醉吗?将两人最后一点儿曾经交往的凭证都弄丢了,不仅该醉,还该死!
端木槿看向文右,他知道若只是这样,文右不必前来特意说一声。
文右咬了咬牙继续道:“不过……黄焕之最近不是去仄巷里就是去萧家别院。”
嗯?
端木槿看向文右:“说清楚点儿!”
“黄焕之经常去仄巷里萧玉……萧少爷曾经住过的牢房待着,那个萧家别院其实萧家人都不知道,是萧少爷的自己买的私宅。”文左说着,就觉得房间寒气直冒。
端木槿盯着文右的头顶,恨不得盯出个洞来,可是心里恨的却是萧玉卿,她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
竟然还有自己的私宅?一个女子弄个私宅,还让黄焕之知道,这岂不是两人幽会的地方?
想到这里,端木槿眼眸一暗,‘噌’的站了起来:“带我去看看!”
文右看着自家主子大步流星的出门,连大氅都没有披,不由得心中一颤,赶紧跟了上去。
萧玉卿的私宅没有在花都的富贵之地,只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地方,地方不大,里面种了一株桂花树,此时已经干枯。
端木槿因为生气,走的也快,到了房间门口反而顿住了脚步,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他接受不了的东西?
文右并没有发觉,径直的打开了房门,低声说道:“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妇人伺候,无儿无女,属下已经点了她的睡穴,主子可以多待一会儿。”
端木槿看着已经打开的房门,本来还想着不进去的,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迈开了脚步。
房间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可是……内室门口挂着粉色的珠帘,床上挂着藕粉色的幔帐,床上摆着一套白中带水蓝色的女子衣裙,不难看出萧玉卿在这里是以女儿身住下的,想到她娇俏的穿着女子衣裙,挽着女子发髻,撒娇耍赖的对面黄焕之……
端木槿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顺不下来,她怎么能在他之前就认识了别人?
没有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可以告诉自己萧玉卿对黄焕之不过就是投缘,只是黄焕之的一厢情愿而已。
可是现在呢,端木槿轻轻一呵,带着无尽的嘲讽,不知道是嘲讽黄焕之还是嘲讽自己。
萧玉卿大大咧咧,性子直爽,却为了另一个人穿上女装,那说明什么?
端木槿进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过一架秋千,那应该是萧玉卿玩儿的,想到黄焕之在后面推,萧玉卿坐在上面,神采风扬,目光缱绢,端木槿有一种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疼的他身体一缩,萧玉卿……她怎么能在他之前就交付了感情呢?
可是事实就是,萧玉卿早在之前就喜欢了黄焕之。
端木槿脸色阴沉的坐到床上,伸手拿起那件漂亮的衣裙,使劲攥成一团,闭了闭眼睛,然后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上面的字迹,果然不是毛笔,而是炭笔。
整个戴国估计会烧成的炭笔写字的也只有萧玉卿,一张一张看下去,都是情意绵绵的诗词,还有一张画作,画上的人栩栩如生。
画上的人是黄焕之,平日里严肃周正的模样多了几分柔情和笑意,看上起似乎很是高兴。
端木槿看着画上的人,眼神阴郁:“你……配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