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皆变了脸色。而辛夷亦一副恍然初醒的模样,拍着额头懊恼道:“哎呀,瞧我这张嘴,怎么竟给说出来了,真真是不应该。”
偏偏是她说出来的,若换了旁人,只怕翩翩几个立时就要大发脾气,眼下却只能银牙咬碎往肚里吞。
而众人之中,唯有北冥看出,藏在女子眼底淡淡的狡黠与幸灾乐祸。
最无辜的,无疑是被辛夷硬扯到北冥仙君面前的若华,无处躲闪,就连装傻也不行。
北冥目光陡然凌厉,射向颤抖得不成样子的若华问:“玄女方才所言可是真的?你们几个竟来求她保媒,想嫁给我?”
若华连头都不敢抬起,诺诺道:“我,我,不……不是。”
北冥不耐地蹙眉:“难道北海龙王竟生了个口齿有问题的废材女儿?怎么连话也说不清楚?”
被他这么一吼,若华便越发惶然不安,只得暗暗给翩翩递去求救的眼神。而翩翩咽了咽口水,未免场面失控,还是很仗义地上前来解救,“仙君息怒,辛夷方才是跟您开玩笑呢。若华年纪尚小,与仙君亦只有一面之缘,如何会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误会误会,纯属一场误会。”
辛夷却第一个叫起来:“可不是误会!翩翩姐姐,方才你们几个可不是这样和我说的。你们说,昨日来玉山赴宴赏花时邂逅了仙君,而若华更是与仙君一见倾心,相谈甚欢。怎么到了正主儿面前,你们一个个倒不敢说实话了呢?”
北冥的脸色很是怪异,眸光如刀般剜过若华脸庞,“一见倾心,相谈甚欢?见鬼了吧!”
辛夷差点没忍住为他的话大笑鼓掌。
而翩翩却为了她的心直口快暗自叫苦不迭,冷汗淋漓道:“不是不是,辛夷开玩笑呢,仙君可千万别信以为真,我们姐妹四人都可作证,绝无此事。”
辛夷一脸委屈道:“我没有开玩笑,她们方才真是这样说的,可是现在……”
北冥淡漠的墨瞳中似有一丝暖色,淡淡道:“我信你。”说完,他转而斜睨面色惶然的翩翩等人,冷笑道:“本君可真没想到四位公主能厚颜到如此地步,一个个红口白牙的就能诬赖别人。怎么,今儿个又想重演一遍以众欺寡的好戏码么?但很可惜,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翩翩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仙君,您只怕是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咦,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明白的样子。”辛夷歪着脑袋,忽然横插一句。
北冥望向她,目光中似有一丝悲悯,“有时听不明白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不让一些个腌臜东西脏了你的耳目。天界各人心思难测,而很有可能你眼中视若好姐妹的人,背地里会狠狠捅你一刀,譬如说……”
“北冥仙君!”翩翩蓦地高声喝止了他,眸光冷锐逼人,语藏机锋道:“仙君,翩翩一向知道您是个快言快语的,但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好。到底,我们和辛夷多年情谊。若有人存心挑拨是非,只怕伤心的不止我们,还有辛夷。”
而最后一句,无疑让北冥犹豫了,他往辛夷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很快转向翩翩等人抿紧了嘴唇吐出一句:“本君不耐烦看见你们几个,识相的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如若不然,本君就不敢保证自己会否做出什么失当的举动了。”
即便他不开口,翩翩等人也早已迫不及待想开溜了,眼下得他成全正是求之不得,一面往外走,一面看向辛夷道:“辛夷妹妹,可不是我们不想陪你,实在是你这边贵客难惹。未免闹得场面不好看,我们姐妹几个便先行告辞了。”
其实辛夷心中早巴不得送走她们几个瘟神,心中正暗暗高兴,面上却不得不做个样子道:“哎,再多坐一会儿啊,你们……”
北冥却皱着眉头道:“那样的人,原不值得你挽留,省得脏了你的地方。”说罢,他朝走到殿门口的翩翩四人抛出一句:“你们四个给本君听清楚了,少动那些个不该动的心思。若再叫本君知道你们中的哪一个思慕本君,意欲婚嫁的话,仔细本君闹得四海龙宫颜面尽失,你们一个个这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这样阴狠的话撂下,饶是蛮横成性的翩翩等人也不禁小心肝颤了颤,脚底抹油般地逃出了辛夷坞。
而辛夷目送她们狼狈离去的背影,再忍不住笑得弯下腰来。
眼见讨人嫌的人走了,北冥的脸色亦和缓了许多,望向直起腰来笑得直流眼泪的辛夷问:“捉弄她们,就让你这样开心?早知如此,我便不急着赶她们走,再让你多玩一会儿了。”
“呃。”辛夷的笑凝固在了唇边,怔怔道:“咦,你竟看出来我是存心耍着她们玩的?我演戏竟这样失败的么?”
北冥素来冷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语气促狭道:“也不算十分失败,想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在我遇见的女仙中,你算是极聪明的了。”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从一个清冷出尘的男子嘴里说出来的好话。
辛夷乐得眉开眼笑:“果真么?甚少听你夸奖人,我倒是博得了一个好大的荣幸。”
北冥淡淡而笑,“那是因为你从来很少和我说话。”
不知为何,这本是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话,却教辛夷品出了一丝落寞的味道,她扬起明媚的笑颜道:“那我们以后常来常往就好了啊。反正我觉着你人还蛮好的,也不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冷情。哦对了,我还未谢过你昨日的仗义执言之恩。”
“……”
看北冥一脸雾水的神情,辛夷郑重敛衽为礼,笑盈盈道:“昨日花阴间,多谢你为我出面说话。”
北冥大大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么说,你都知道了?莫非,昨日那个悄悄走掉的人是你?”
辛夷但笑不语。
“你既然在,怎能忍受她们这样地议论折辱你?”
辛夷脸上的笑意略淡了些许,叹息般道:“说是非者,原是是非中人。到底是这样多年的情谊,无谓与她们撕破脸面。再者,当年的事,我原不是没有过错的。”
北冥的目光似有些异样,“谁告诉你,当年之事是你的过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