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忽然冷笑出声,眸光似冰凌般射向面色坚决的女子,低沉道:“哦,如此说来,你是预备违背本君的命令了?你可曾想过,不遵本君命令的下场?嗯,本君仔细想了想,若华生前与你关系很是不错。如今她乍然去了,在下面或许会需要一个贴心解意的侍婢也说不定。而你,或许将是一个极不错的人选。”
说罢,他轻轻抬手,似乎便打算夺去妙凝的性命。
妙凝吓得小脸刹那间白透,跪倒不住颤抖道:“玄女救我,妙凝只是忠心护主,何至于仙君要迁怒到杀我的地步?仙君如此决议,妙凝实难心服。”
辛夷原本不欲理会,此刻见北冥似真有杀妙凝之意,遂起身挡在她身前求情道:“北冥,妙凝到底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她纵有什么不是,也请你看我的面上宽恕一二。”
见辛夷求情,北冥脸上的凛冽杀气稍稍淡去,语气不容置喙道:“不想死的就马上给本君滚出去,再敢啰啰嗦嗦,小心你的脑袋!”
这一次,妙凝再也没有坚持,任由卷碧拉着她掩门出去。
待四下无人后,辛夷缓缓起身站到北冥身边,与他一起俯瞰着水晶棺内如睡莲般静美的女子,淡声道:“你之所以坚持将紫霄赶走,遣退殿内诸婢,是因为你有话想要单独与我说,是不是?”
“嘘。”北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面将目光转向外头,朱红色的雕花门扉上印着两道浅浅的人影,正是守候在外的妙凝和卷碧。
辛夷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问:“难道,你是怀疑她们两个?这绝不可能,妙凝和卷碧跟随我多年,她们是什么性子,我清楚得很。”
然而北冥仿若未闻,捻诀设法,在宫殿四周设下了结界,以防止有人想窃听到殿内的谈话内容。
完成这一切后,他语气清冷道:“她们是你的人,你或许信得过,但除了你,玉山之内的任何人我都不会相信。”
这等坚决的口吻,仿佛蕴含了极大的秘密。
辛夷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更何况此事涉及若华遇害一事,遂追问道:“北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久,北冥只是注视着她,眸光沉痛而复杂,最后不过摇头道:“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的呢?只是在若华遇害一事上,我的确对玉山中人起了疑心,这其中不乏与你关系密切的人。”
无端的,辛夷心头一紧,问道:“哦,那么你都怀疑了谁?”
北冥定定望着她,似笑非笑问:“你果真是想知道么?或许,真相是你所无法承受的沉重。如此,你还要追问下去么?”
不知为何,辛夷只觉得今夜的北冥很是不对劲,他的眼神,每一句话中含着极深的含义,只是她一时无法参透。深深吸气,辛夷抬首道:“是,我要知道。若华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姐妹,她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倘若我不能为她伸冤报仇,则枉费她唤我一声姐姐。”
北冥低头翻了翻袖口,轻声问:“哦,是么?倘若,凶手是你身边至亲至信的人呢,你也能下得了手为若华报仇?辛夷,倘若你不能,则最好就此打住,只当今夜我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话已至此,倘若辛夷不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便真真是枉费若华与她姐妹一场的情谊了。
只见她满脸坚决之色,认真地望着男子道:“北冥,我不知道你究竟查到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倘若最后证实了若华真是为此人所害,则无论她是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举剑杀了他为若华报仇!我玉山辛夷一诺千金,从不食言,你可以信任我。”
北冥紧绷的神色略见缓和,彷佛轻轻松了口气般,低叹道:“我相信你,我怎会不相信你?我,只是怕最后真相大白时会伤害到你罢了。我也实在是担心,凶手被揪出的那一瞬间,你会不忍心下手。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你至亲至爱之人。”
这世上,能称之为辛夷至亲至爱之人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数。北冥这话,便等于是将真相在辛夷面前摊开了一半。
辛夷的手不自觉攥紧,哑声问:“那么,告诉我,你怀疑是谁?”
北冥看着她,只是不说话。
殿内风声凄凉,曾经鲜活的一条生命,如今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水晶棺内,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她所热爱的世界,她所挚爱的亲友。
只是想到这里,辛夷眼眶便不禁一阵涨热,她手指着若华躺着的方向,语气极重道:“倘若你猜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有什么线索,便当着死去若华的面说出来。否则,若华至死也不能瞑目。而我和你,今生今世都无法活得心安理得。北冥,说出来,你究竟怀疑是谁?”
北冥衣袖轻扬,忽然便解开了结界的一角,好让守在外头的人能听见殿内的说话声。而他深深一吸气,忽然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抬高音量道:“如此明显的事实,你还需要旁人来告诉你么?若华是在玉山出的事,可眼下天帝和王母俱在此处,试问哪个宵小之辈敢擅自动手杀害一位北海龙宫的公主?辛夷,你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么?”
辛夷心头大震,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大声道:“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难道说你怀疑若华的死与玉山有关,与我师尊有关么?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师尊害死了我的好妹妹?北冥,你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北冥缓缓摇了摇头,语出惊人:“不,你错了,我怀疑的人并不是王母,而是另有其人。一个在天界拥有举足轻重地位,令王母也无法轻易处置他的人,而这个人,你其实很熟悉。”
辛夷这回直接惊得连话也不会说了:“你你你,你居然怀疑……怀疑是紫,紫……”
牙齿打颤了半晌,她也不敢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卷碧看着努力贴耳门上的妙凝,叹气道:“妙凝,没用的。北冥仙君显然是防备着有人偷听,在外头设下了结界,只怕你将耳朵贴得再近,也是一句话都听不见的。再者,我也从不认为有些事知道甚于不知道。咱们做奴才的,有时该学会做一个聋子和哑巴。”
她万万没有想到,北冥仙君会忽然撕开结界的一角,不偏不倚地让妙凝听见了最精彩的一部分。
看见面前骤然间眼眸睁大,彷佛受了好大惊吓的女子,卷碧担心道:“妙凝,你怎么了?”
未曾想妙凝猛地挥开她的手,便如中了魔般将紧闭的门扉撞开,步伐急促地闯入内大声道:“不,凶手不是紫霄仙君,而是另有其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