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凤歌不问缘由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是不知道此行的凶险，也不是不明白缥缈仙岛在三界之中的超然地位，然而这些种种相加起来也抵不过辛夷一个满含殷切的眼神。数千年来，他已让她失望过太多次，实在不忍心再让她失望。
倘若她肯再度信任，将心托付予他，则凤歌此生都将视若珍宝，再不肯轻易让它磕着碰着。
从应允到打点行装出发，竟只用了不到半日的光阴。
碧落几乎是跳将起来骂道：“凤歌你疯了么！缥缈仙岛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若无三界之主的一齐点头，谁敢擅闯都唯有一个死字。眼下你是被什么给蒙了心肝，竟一意孤行要往那里去？”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手指一转，对准了辛夷苍白的脸庞质问道：“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若非你怂恿，他好端端的怎会想到缥缈仙岛去？你这个贱人，分明是成心想害死他！”
凤歌清点着路上要带的东西，头也不抬，却准确无误地挥落了碧落的手，不咸不淡道：“是生是死，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不必你来操心。”
碧落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眼泪却扑簌落下来，双目通红道：“你怎能如此对我说话？我原以为，眼下咱们的关系较之从前到底是不同了，你会待我比从前好一些。可现如今你利用完了我，就打算一脚踢开了么？”
“碧落！”这一次，却是站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夜清扬开了口，语气颇为严厉道：“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儿家家，开口闭口就是什么利用什么踢开的话，也不觉得粗俗不堪么？你如此肆无禁忌，即便是不怕旁人听着刺耳，难道也不怕丢了你自己和我们夜家的颜面？一个女孩子家，倘若你先不自己爱重自己，又如何指望别人来尊重爱护你？再者，为父并没有本事医好这位辛夷姑娘的病，倘若你曾就此与少主约定些什么，如今也可作废了。”
碧落又气又急，跺脚大喊：“我不要！爹爹，是他亲口答应了我的，我等了这样久才等来他的一句承诺，我不要放弃！”
“你——”夜清扬彷佛动了气，举手竟有要打碧落的意思，所幸被凤歌给及时拦住。
凤歌望一眼扁嘴委屈流泪的碧落，复面对怒气难平的夜清扬和缓笑道：“夜叔叔，碧落不过是小孩子脾性，何苦和她生气？再者，此事即便有错，也错不在她。我承诺过的事情，绝不会做更改。无论夜叔叔能否治好辛夷的病症，这份不远万里而来的恩情，我凤歌总是铭记于心的。”
夜清扬侧目于他，目光之中是难得的锐利尖刺，“倘若你最终仍旧做不到，那又何苦许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你所谓的慈悲，于你自然是心安理得，然而于一个痴心恋慕你的女子却可能铸下终身的遗憾与痛苦。这些，你可都仔细思量过没有？”
“我……”凤歌被他如连珠炮似的问题堵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倒是碧落不怕死地站出来道：“爹爹，不关凤歌的事，是我求着他许了我一个希望，是我求着他给我一次争取幸福的机会。倘若，倘若最后我终究不能如愿，亦不怪旁人，只怨我自己命苦罢了。”
“你……”夜清扬不由气结，指着爱女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一向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碧落，实则对这位隐居世外的父亲极为畏惧敬重。此刻见惹得他为了自己大动肝火，亦觉心中忐忑，遂小心翼翼地踱过去牵着他的衣摆道：“爹爹，您老人家莫要生气了。总之我答应您，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好不好？我向您保证，我只是努力争取自己的爱情，断不会强求，这样子行么？”
看着爱女小心翼翼哀恳的样子，夜清扬又如何狠得下心来说一个“不”字？他叹了声气，拍了拍碧落的脑袋道：“爹爹说不行你会乖乖听话么？倘若反对无用，又是何苦来哉？到底是女大不由爹，既然如此，便由得你去好了。为父只希望你凡事懂得把握分寸，莫伤了自己就是。”
“爹爹！”一声动情的呼喊，碧落便扑入了夜清扬怀中，抽泣不已。
而夜清扬亦是眼眶微热，拍了怕她的后背，彷佛是在无声宽慰。过了片刻，他才拉起碧落道：“好了，眼下你的事倒不是最要紧。关于缥缈仙岛之行，爹爹尚有一些话想与少主私下单独谈一谈，你且先到外面暂避片刻，听话。”
话虽是对碧落说的，然而他的目光却定在辛夷脸上，分明是有意要教她回避的意思。
辛夷一向聪慧，哪里会不懂得他的意思，遂跟着起身道：“既然夜长老有话要与凤歌谈，则我也暂避就是。”
夜清扬点头一笑，“辛夷姑娘果然是识大体懂事，莫怪少主对你另眼相看。”
辛夷不过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便打算绕过房间中间的屏风出门去。谁知就在这时，碧落一个箭步抢上前，愣是挤开了她，冷哼道：“惯会做戏装好人，我偏不让你如愿。”
说罢，反倒是仰着头自顾出门去。
“碧落，你太过分了！”凤歌说着，一面疾步上前扶起呆怔失语的辛夷，关切道：“辛夷，你有没有事？”
辛夷摇了摇头，笑颜婉然：“我没事，夜长老还有话与你说，你快回去罢。”
凤歌微微蹙眉，彷佛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辛夷，碧落年轻不懂事，倘若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做错了，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门外响起碧落不自在的咳嗽声，辛夷只作没听见，微微一笑道：“你既然嘱咐了我，我自然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再者，你的妹妹自然便如我的妹妹一般，哪有做人嫂嫂的和妹妹置气的道理？”
“辛夷！”这话教凤歌听得满心欢喜，执起她的双手激动不已，却让门外的另一个人听得怒火中烧。
只听碧落的声音蓦地在外间响起：“好不要脸，哪个是你的妹妹？还自认是我的嫂嫂，凭你也配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