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在心,圆于面。
既有缘,便会有圆面的那天。
不知怎的,何渔被这一句话深深触动,心意在这一刻出现了变化。
“既如此,你便留下来吧。”
“施主既然赶贫僧走,为何又出尔反尔,须知出家人不打诳语,言必行,行必果,贫僧这就离去。”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和尚越是如此,越坚定了何渔要把他留下来的心思,唤出左右将和尚拦在了乾清宫门口,再往前走不得半步。
何渔淡淡笑道,“你自有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勇气与毅力,但我这面墙不是你想撞破就能撞破的,我留你,你就走不得。”
和尚面无表情,双手合十于鼻尖,在原地盘膝坐下,宣了个佛号,就这么入定了。
何渔倒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只与侍卫交代了一声,让他们把和尚看牢了,不让其随意出入,便离开了大殿。
后花园中。
何渔投下一粒鱼食,引来众多锦鲤的哄抢。
沙和尚立在一旁,神情变化着似有话讲,张了张嘴却忍住了,只看着一言不发,做沉思状的何渔。
一阵风出来,扫起了他的衣摆,也打乱了何渔的思绪
有一些无知,有一些彷徨,也有一些忧虑,拍拍巴掌,把手中的鱼食尽数丢进河里,何渔叹了一口气说道,“和尚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了皇宫,不知是不是一种定数。”
“我看那和尚心性坚韧,谈吐不凡,不像是常人。”
“和尚本是如来座下听经讲道的弟子,自然不凡,只是如来那老流氓倒不怎么样。”
沙和尚一时没弄懂何渔话中的逻辑,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奇怪道,“老流氓只能教出来小流氓吧,和尚一本正经的,言行举止都很得体,看不出来哪里有毛病啊。”
何渔微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
毕竟只有真正接触到如来,才会知道他到底是一种什么秉性。
“灵山,如来,和尚。”何渔不断的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眼神一变,有所察觉的说道,“这该不是早就安排好的吧。”
“安排什么?”沙和尚不明所以。
何渔推测道,“如来知我会来到大唐,并会在这里遭遇危险,便差了一个和尚前来搭救我?”
却又摇了摇头,“我历经这么多磨难,也没见如来出过一次头,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特地差遣人来救我。”
再说这和尚无数次的轮回中,大唐终会是他最后的归宿,他历经无数磨难,跋山涉水只为来到大唐寻一个人,自己只不过在和尚这一世的轮回中,恰好与其遭遇?
还是说这就是如来布下的一个局,和尚无数次的轮回中,只为这一世能在大唐见到自己,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那岂不是说,自己就是和尚千百世的轮回中所寻找的那个人?
但和尚说他要寻的是一个女人啊。
每一种揣测似乎都能够解释原委,却未有一种可能让何渔彻底信服。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唤来沙和尚,说道,“我对皇宫里的侍卫总不是太放心,你去替我亲自看着那和尚,但也不能惊吓到他,只在暗处监视,不用露面。”
“这倒简单。”伸手从地下招来一团泥土。
何渔挥手打断了沙和尚的施法,“我说的是亲自,懂吗?”
“……懂”沙和尚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浑身散成一团风沙,向远处刮去了。
何渔则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关门睡起了大觉。
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他才推门走了出来。
向御膳房要了一份斋饭,来到了乾清宫,在和尚身边随意坐了下去。
“这天,还挺凉的,你就穿这么点受得了吗?”
和尚在乾清宫坐了一天一夜,茶水未进,按理说应是羸弱不堪,神色疲惫才对,但和尚一如初见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听见何渔说话,他睁开了眼。
接着眼眉低垂,“确实有点冷,还有点饿。”
何渔却没看出他哪里冷,哪里饿了。
“冷暖自在心中,又何必表于面上。”和尚浅笑。
“这有一份斋饭,是给你的。”
和尚却不为所动,颔首问道,“施主是馈赠,还是施舍?”
“馈赠作何讲,施舍又作何讲?”
“施主如若是馈赠贫僧,贫僧便不敢受,施主如若是施舍于贫僧,贫僧倒可受得。”
“为什么馈赠你就受不得了?”
“出家人不受别人的馈赠。”
“哦,原来是这样。”何渔低头想了一阵儿,说道,“那我既不馈赠你,也不施舍你,但你需用代价来换。”
“农民耕田开荒,取粮自饱。樵夫砍柴,换钱度日,有付出就有所得,这倒符合终生生存之道,不知贫僧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便可以。”
“不知施主要问什么问题?”
“你可以先把饭了,再等我提问。”
和尚摇头,“施主还是先问吧。”
“那我问你,你所寻的小骨究竟是什么人?”
“白骨精。”
“白骨精?”何渔心头一震,“你为什么要寻她?”
“前世因,今生果,我寻她,只为了却一段孽缘。”
“白骨精必会在此地出现?”
“必会。”
“什么时候出现?”
“三日之内。”
“她是魔,还是妖?”
“妖魔。”
何渔问,和尚答,没有丝毫的隐瞒,几乎是有问必答。
但何渔的心情却在一问一答中变得沉重起来。
白骨精。
之前与自己在皇宫遭遇的那人便是白骨精吗?
无数侍卫,甚至连唐王都在其的控制下,变成了一堆白骨,若不是有舍利自保,何渔都要在她手上吃下大亏。
如此妖魔现身长安,还与自己纠缠不清,原因何在?
孽缘,孽缘。
自然不是什么好的缘分。
和尚与白骨精既有一段未了却的孽缘,莫不是白骨精把自己当成了唐三藏?
所以才下毒手,要害自己?
慢慢镇定下来,何渔脸上的神情恢复了自然,淡淡向和尚问道,“你准备如何了结这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