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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霸王别姬

弈士 赏一杯茶 3580 2024-11-18 18:31

  “杀。”季衍青亲自下令,她实在不忍看着江望舒再添新伤。(南蛮土语)

  南蛮大军再度冲锋,楚军也拼死反抗。这一战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说得更纯粹些是为了活命而战。

  江望舒与夫错为了非胜不可的理由缠斗在一起,剑戟之争还在继续,两人没有丝毫留情。季衍青和杜若这两个要强的女人再度抽刀拔剑,姐妹相称,刀剑相争。南蛮勇士和荆楚雄兵如两股洪流冲撞在一起,生死早被置之度外。

  “亓官,别死了。”江珏平静地拔剑,平静地说。

  “公子不是说不插手南蛮之争吗?”亓官庄大喜过望,他早就心里痒痒,哪个男儿不想沙场扬名?

  “因为我干娘在啊。”江珏说道。

  这一战的惨烈程度比起前几日更甚,南蛮所有势力悉数参展。

  白狼寨一方数十个寨子和小南蛮重新整合的南蛮,荆楚霸王夫错和楚国征南将军杜若这一对夫妇领衔的楚军,还有江侯一方。

  彩屏平原伏尸何止十万,一股腐烂的气息杂糅着新鲜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带给人截然相反的两种反应——作呕和亢奋。

  江望舒与夫错两人比起当年都有长足精进,但依旧是在伯仲之间,两人只能以伤换伤。江望舒手持追星利剑挥出千剑万剑,星河剑法与追星利剑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七道剑芒闪烁如星辰。夫错手握霸王长戟扫出千枪万枪,霸王枪法和霸王长戟也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数朵枪花耀目如曜日。

  季衍青和杜若是南蛮之乱的挑拨者,两人有着太多相似之处,无论是智力、武力还是相貌两人都平分秋色。季衍青手持双刀轻盈诡谲变幻莫测伺机而动,杜若手握长剑处变不惊剑法娴熟游刃有余。

  南蛮勇士是天生的战士,他们血脉里流淌着蚩尤的鲜血。蚩尤主攻伐,有八十一个兄弟所向披靡;南蛮也主攻伐,有七十二寨主冲锋陷阵。荆楚雄兵历来为熊冉开疆拓土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他们是前朝后裔,他们的祖先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披星戴月以拓疆土。

  江珏已经彻底摒弃了桃花农教授的桃夭剑法和夏侯仲卿教授的剑法,他提剑义无反顾上前,只会一剑,这一剑名为阿大。

  亓官庄刀法不入流,所以不敢离江珏太远。他想起了阿五,那个在外人面前是狼在公子面前是狗的男子。

  “公子,我也做你的影子吧。”亓官庄忽然说道。

  江珏随疾风前行再挥出一剑,这一剑名为阿六,迅捷如风。他想起了阿五,那个走得很快的阿六。

  亓官庄死死护在公子左右,尽管他自知自己武力不如公子,但还是可以替公子挡刀。

  楚将黄咸提刀而来,一刀朝亓官庄砍来,这一刀亓官庄避不开。

  江珏仿佛无处不在再递出第三剑,这一剑名为阿五,且随疾风前行身,后亦须留心。他想起来阿五,那个喜欢藏在瓮中又无处不在的阿五。

  黄咸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刀

  没有落下,他生命中最后一件事情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凌厉一剑洞穿自己胸口。

  第一剑,名为阿大,又名义无反顾;第二剑,名为阿六,又名疾风;第三剑,名为阿五,又名留心。

  从日出到日中,江望舒和夫错依旧伯仲之间难分高下;季衍青和杜若平分秋色;南蛮勇士余下万人,荆楚雄兵不足三千。

  楚军败退,彻底退出彩屏平原沿彩屏山往西退,季衍青率军穷追不舍。

  越过彩屏山有河名彩屏河,楚军被彩屏河挡住退路再也无路可退。

  “好姐姐,结束了。”季衍青策马上前,她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自己的一生之敌终于走投无路,但她并没有欣喜,甚至有些哀婉。

  “杀。”(荆楚官话)

  三千荆楚雄兵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提戈带矛杀回来,没有一个后退,也没有一个怯懦。

  “杀。”(南蛮土语)

  一万南蛮勇士抱着必胜的信念抽刀拔剑掩杀而去,没有即将得胜的欣喜若狂,也没有驱除强敌的大喜过望。

  彩屏河水浅,且冷,且宽,半个河面河水透红,有荆楚雄兵滚烫的鲜血,也有南蛮勇士滚烫的鲜血。

  “夫圣,杜将军,渡河。”一名楚将身负重伤,话音落下他跳到彩屏河,不顾三冬水寒。(荆楚官话)

  “夫圣,杜将军,渡河。”(荆楚官话)

  荆楚雄兵个个负伤,伤势轻一些的在前抵挡南蛮勇士,伤势重的纷纷跳到河里,架起一座人型浮桥。

  宋将韩泽有过投尸截江的光辉战绩,如今楚人也有活人架桥的壮举,比起韩泽弱半分?

  “杜若与夫君拜谢诸位。”杜若牵着夫错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头。

  荆楚雄兵越来越少,杜若不再犹豫,牵着夫错踏着还未死去的荆楚雄兵的身体渡河。

  江珏的眼眶有些湿润,到底是怎样的兵才能做到义无反顾以血肉之躯在冰冷彻骨的彩屏河里架起人型浮桥,又是怎样的将才能值得麾下的兵愿意用血肉之躯架起人型浮桥。

  彩屏河畔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立的荆楚雄兵,他们的死状各异却又只保持着两种姿势,要么匍匐在彩屏河,要么保持着冲锋。

  “追。”季衍青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她领军渡河追击杜若和夫错而去,江珏、江望舒、亓官庄三人随行。(南蛮土语)

  “江侯。”江珏扭头望着江望舒,心里百感交集却又苦不堪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战争没有对错,也没有善恶。”江望舒何尝不愿看到生灵涂炭,无论是枳国还是南蛮,甚至是天下九州。

  夫错在江望舒身上留下了几道不轻不重的伤,代价是江望舒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剑痕。渡过彩屏河后夫错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

  杜若花容憔悴,努力搀扶夫错起来,被夫错蛮横推开。

  尽管神龙酒让夫错起死回生甚至让他的力量暴涨一截,但留下的后遗症便是他几

  乎彻底丧失了理智,唯一亲近的只有杜若。

  他粗鲁地推开杜若,拄着霸王长戟傲然站立。他浑身是伤,有南蛮人留下的,也有江望舒留下的。

  杜若拦腰抱住夫错,泪水打湿了夫错后背。杜若如何不知夫错的意思,她又如何舍得抛下夫错苟活?

  生当同床共枕,死亦同棺共椁。

  夫错的双手颤抖,他转身抱住杜若,尽可能轻地抚摸着杜若的发丝。昔日荆楚霸王沦为神志不清的可怜人,他只剩一抹温柔,只给自己妻子。

  季衍青率军包围住两人,她没有急着动手,再心狠手辣之辈也不是铁石心肠。

  “江侯,你好狠呐。”杜若双眼通红,她用十分憎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江望舒。

  江望舒没有答话,是愧疚?他并不觉得愧疚,战争本来就是无情的,自己只是承了一诺。

  “姐姐,我和把你和夫将军合葬的。”季衍青诚恳地说。她并没有表现出胜利者该有的姿态,若非出现她不能容忍的事,两人应该是好姐妹,而不应该兵戎相见。(梁州官话)

  “不需要你怜悯,更不需要施舍。”杜若冷漠地说道。她扬起手中佩剑,表明了她的决心。(梁州官话)

  夫错持戟挡在她面前,他的表情狰狞,他的神志不清,他的浑身大大小小伤口不下百道。

  “杀了他们。”季衍青别过脸说道。(南蛮土语)

  数十南蛮勇士提刀一拥而上,夫错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可怕的男人在最后关头才出场,一人斩杀了南蛮近十位寨主和数百勇士,险些将占据逆转。

  夫错握戟而上,他面对数十敌人,把后背交付给杜若,就像他曾经说过要替杜若遮风挡雨一样。他面对的是南蛮最精锐的勇士,守护着心爱的女人。

  杜若提剑背对夫错,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安全感,同床而眠,同案而食,同棺而寝,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错。

  夫错如同魔神下凡,数十南蛮精锐勇士尽数倒在他身前,代价是他再添两道新伤。

  他的双腿被洞穿,拄着霸王长戟竭力不让自己倒下;他的双手颤抖,紧紧握着霸王长戟;他的后背温热,这是妻子的柔情,也是妻子的眼泪。

  第二拨南蛮精锐勇士再度上前,夫错提戟再战。

  一朵绚烂血花绽放,杜若握着肚子,她的嘴里有鲜血汩汩流出,她的眼神没有不舍,只有解脱。

  第二拨南蛮勇士精锐全都倒在夫错脚下,代价是杜若为夫错挡了一剑,即将香消玉殒。

  夫错拦腰抱住杜若,慢慢将她平放到地上。夫错半跪在地上,他的手掌全是血,是杜若的血,他能感受到杜若的生命在迅速流逝。

  杜若嘴唇翕张,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她费力地抬起手揽住夫错的脖子,比胭脂还绚烂的热烈红唇印在夫错苍白的唇齿上。

  第三拨南蛮精锐勇士再上,夫错一手揽着杜若,一手握着霸王长戟。

  “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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