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经典到肃然悲凉的组合,又一次呈现在恩琴眸底。藏着一丝浅淡的哀伤孤寂,轻轻流转。
灵堂正中央放着两张裱起来大大的黑白照片,一张是杨志成,另一张是杨安瑞。照片后面是两副同样大小一深一浅的棺木,深的是杨志成,浅的是杨安瑞。他们脸上的表情一致得安详,宁静,外面纷纷扰扰的世界再也无法打扰他们,而外面世界的人不得不面对一些残酷的现实。
今天,她要送走两个人,并正视自己的身份。这是她给自己订下的目标。
“小,小雪。”
坐在轮椅上的夜君濠一直牢牢得牵着恩琴的手,清楚的知道她何时脆弱,何时坚强,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她依靠的肩膀。此刻他觉察到的是她的坚强,手不住得收紧。
恩琴侧脸,对他微微一笑,安抚性的说,“我没事。”
夜君濠的心狠狠得被撞了一下!这一句我没事,比那一句我不知道还要沉重。想起出门前发生的事情,胸腔间顿时泛起一股浓浓的不舍和后悔之情。
“二小姐!”
佣人把早餐一一放在恩琴面前,恩琴先是微微颔首,然后动作优雅得落座在夜君濠对面。左手刀右手叉得吃起千篇一律却已经习惯的美式早餐。
夜君濠抬起头,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恩琴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下,但是清晨薄稀得光芒无法驱散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忧伤。今天的恩琴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村衫,下面也是同色系的长裤和高跟鞋。
恩琴察觉到夜君濠在盯着她看,一边优雅的吃着早餐一边淡淡的说。“今天11点整追悼会,别忘了。”
“追悼会?”夜君濠很是惊讶得看向恩琴,他怎么事先没听说过。
恩琴抬头看着夜君濠颇为震惊的脸蛋,微眯着眼偏着脑袋疑惑的说,“我没和你说过?哦,想起来了,我前几天遇到一个爹地的旧识,聊了几句。发现他是开殡仪馆的,于是就决定在他那里开,时间也是他昨晚和我说的,然后我就叫秘书通知了一些亲属。估计昨晚太忙了,忘了和你说。”
夜君濠突觉头顶闪过好几天闪电。她的决定不能说随便,也谈不上慎重,毕竟是给两个和她有着血亲关系的人办葬礼。
夜君濠同时明白,为什么今天恩琴一身黑。
“我吃好了,你慢用。”放下刀叉,盘子和杯子里都剩下差不多一半的食物。
用餐布随意得擦了擦嘴角,便起身从用人手里接过公文包后一刻不停得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恩琴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对夜君濠道,“你说的对。对你,对自己,诚实点,比较好。”
暗暗深呼吸一口,挤着自然的笑道,“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不再是恩琴,而是杨安雪。记得别再叫错我的名字哦!”末了,恩琴俏皮得对他挤眉弄眼,然后潇洒得一甩头发消失在微微刺眼的阳光下。
她叫杨安雪,不是恩琴。恩琴是五年前的名字,对她来说是一个逃避现实的躯壳。安逸的日子让她忘了地球在转,时间在前进永生不变的原理。发生那么多事情,她不可避免需要负一些责任。
这一刻起,她抬头挺胸,阔步向前,视野辽阔,挑起这根担子,不再依靠任何人,走杨安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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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叫对了我的名字。不过,我比较喜欢安雪这个称呼。”嘴角的笑容扯得更大了,但是夜君濠在她眼底看不到一丝笑意。这样的她是在强颜欢笑,但他又找不到一丝属于牵强不自然的表现。
她的表现实在太完美,完美到不正常,让人心慌不已。
面对参加葬礼的宾客,不管是谁她停止腰杆,均以笑脸面对,而对方会默默的流下两地泪水表示对死者的哀悼。她和和气气的说话态度,反倒成了她在安慰别人。
“哇啊——大哥啊,大哥,你死得好惨啊!怎么那么突然,前不久才听说你被送去美国治疗,怎么突然就死了!就这样丢下我这个妹妹!”
突然礼堂门口如风般旋进一个五十几岁身材肥硕的老女人,双膝嘭得一声跪在杨志成的棺木前,双手死死得攀着上面的玻璃罩。凄厉的哭声瞬间在寂静的灵堂内炸开,恩琴立刻听出来来人是谁。当初她认祖归宗时见过这个女人,杨子思。
杨志成同父异母的妹妹,简单点就是杨志成的父亲在外面养的女人的孩子。而杨志成和杨子思关系一向不和,除了在家庭大聚会的时候会见上几面。
人品如何?
只见过她一次,但是她却给她留下了一个非常深刻的影响,人如其名得自私,钱是万能的忠实粉丝、追随者。
“姑姑,不要难过,我们谁都不想的。”恩琴走到她身边,一手搭在她肩上,脸上挂着极其亲切的笑容,嗓音轻柔适中。
杨子思回头,一张浓妆艳抹肥腻的脸因为泪水的痕迹顿时搅合在了一起,眼袋为重,看起来惨不忍睹,恩琴下意识得皱紧双眉,不一会儿又展开,很自然得挂着安抚性的笑容。
“安雪,你告诉我,大哥,大哥他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杨子思突然抓住恩琴落在她肩上的手,嘶哑得哀求道。从她跪着的姿势,从旁人的角度看起来她就是在苦苦哀求。“大哥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说走就走!”
一向很好?恩琴忍不住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是她!都是她!”杨子思肥硕得身体猛得从地上拔地而起,差点撞上恩琴的下颚。蹭蹭气愤得绕到杨安瑞的棺木前,拳头紧握重重得宅在玻璃罩上,狠狠得从牙齿缝里挤出,“若不是她气大哥,大哥就不会一病不起,死了!她死了简直是便宜了她!”
突然杨子思声音一沉,藏着一丝阴冷,“说不定大哥就是被她害死的!”
“姑姑!”心猛地惊跳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声,在大家略显诧异的眸色下快步走到杨子思身边,并把医生的官方言辞传达给她,顺便说给周围因为她提出的问题而产生疑惑的人听,“医生说,爹地因为身体本身已经处在艾滋海默症症的末期,即使没有,受刺激,时日也不多。”
最后两个字恩琴特别强调,一手轻轻的搭在她肩上,末了加重了一下。
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听的见得声音说,“不要让我干你出去!”
“你......”杨子思立刻回头,猛得撞进恩琴幽深泛着浓浓警告意味的眸中,身子顿时一僵。
片刻她便移开又恢复到之前的淡然。并淡笑着看向杨志成,一手扶上她的手臂,“姑姑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一时口不择言,先到一旁坐会儿吧。”
恩琴不给杨子思回嘴的机会,半强迫半拉扯得把她拉到第一排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杨子思今天得到来不可否认是恩琴请她来的,但是她这种大声哭泣天崩地裂的方式恩琴心中略知一二,闹场子。不管怎么说,姐姐已死,身为杨家的人,即使知道个中缘由,也不用这样自爆自家的丑事。
恩琴的表现旁人或者没有看清楚,但是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离她很近的夜君濠全看在眼底,包括她眼里对杨子思一闪而逝阴冷的警告。夜君濠顿时觉得她变了,变得让人心惊胆战。
“丫头。”
恩琴听到有人在叫她,而且是用如此亲昵的称呼,顿了一下身子,慢慢回身当看清来人是恩蓝时,立刻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蓝哥哥。”
“丫头,苦了你了......还撑的住吗?”两人抱了一会儿,恩蓝拉开一段距离,小声问道。
“嗯,还行。”恩琴点头,今天第一次露出适宜的淡笑以外的牵强笑容。并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人呢?”
“他今天有事不能来,”见恩琴瞬间垮下的小脸,恩蓝只是淡淡一笑,接着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不过,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听到后半句话,恩琴的眼睛陡然一亮,一脸兴奋得看向恩蓝手里的文件。然后小心的捧在手上,一页页翻阅着。嘴角慢慢扬起。夜君濠出于好奇,走了过去。由于坐在轮椅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最上面的几个大字——财产XX分配。
夜君濠顿时脑袋里闪过一种猜测。眸光四下望了一圈,不管是杨志成的进亲,还是远到几辈子搭不到边的亲戚,除了小黑几乎都被恩琴请到了现场,她的目的非常明显。
“咳咳!”恩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礼堂的正中央,先清了一下嗓子,一手拖着那份文件,慢慢道,“首先感谢大家百里抽空来出席我爹地杨志成,我姐姐杨安瑞的葬礼。”
恩琴深深的一鞠躬,在空中稍作停顿,然后慢慢直起身子,继续道。
“大家一定听了不少的报道,对爹地和姐姐的事情略有了解,不过,他们都已故,这些事情我不想再追究。”这句话不仅在警告杨子思不要动歪脑筋,更是说给在座的那些存有野心的亲属。
“咦?小黑怎么不在?”恩蓝突然好奇得在周围张望了一圈,然后问夜君濠。但是夜君濠的注意力都摆在恩琴身上,没注意到。恩蓝只能无奈得耸耸肩。
“这里,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连达集团是爹地一生的心血,在座的各位中也有和他一起打拼世界的叔叔们,说实话,连达集团能在国际上闯出一番不小的规模和名声,我很自豪。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我不适合这一行业,就算有各位叔叔们的帮忙,但是连达集团不可能在我手上传出另一番天地。因此,我找大家来,在今天,这个时间和大家说,并且告知一下爹地,我决定将连达集团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