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镜奁前映出一张尚未长开的稚脸,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岁的光景,从眉眼间已然可以看出日后的娇艳。
托腮凝眸,怔怔地望着镜子里面的人影。
镜子里的五官容貌纵使是已经过去数年,对姚岚来说依然还是有着些微的陌生感。
章妈妈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揽镜自梳的样子,微微一笑从她的手里取走梳篦,嘴里念道:“姑娘怎么自己打理,起了也不喊一声?就是老奴不在,那几个丫鬟还能偷了懒去?”
“好妈妈,我也是睡不着才起来呢。”姚岚朝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姑娘,就宠着那几个丫鬟吧。”章妈妈颇有些无奈地摇头:“只一点,这去了那边府里,万万不可再如此。”
章妈妈的意思,姚岚自是晓得。
原以为自己同外祖父要一直相依为命直到不得不出嫁的时候,哪曾想到有一天那边侯府里就突然来了人。
章妈妈一路操心,冷眼看着侯府来的下人的行事,心中为着姚岚往后的日子担忧不已,更是趁着还在船上的日子,偷偷地训导起几个丫鬟。
姚岚是被一路伺候着吃好睡好。
自然不是繁缕她们几个人能比的。
她不只一次得幸自己是成了小姐的命,若是换了丫鬟的身份,只怕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再难坚持下去吧。
章妈妈素来能干,一双巧手更是闻名远扬。
只在姚岚发怔的时候,就已经梳好发髻,正在妆奁里寻找:“这船靠了岸,先头的下人去通报,一来一回地也是差不多时间了。”
“就用那个四蝶的银步摇吧。”姚岚突然出声说道。
章妈妈的注意果然被吸引开。那是一支双股的银钗,钗头花上斜立着两根粗银丝,匠工很是巧思的在银丝上各接了一朵银花,在之上接了银丝结条的蝴蝶。钗头银花的两侧垂着细银丝盘的蝶形花朵。
插在发髻上,行动间那蝶翅仿佛要凌空飞展。
“姑娘的心思好,看着素雅,却又包含着巧思奇想在。这等工艺却是京中不常见的,也只我们江南之处才有。”章妈妈想着这样也好,靖宁侯府不曾分家,府中几位老爷都是住在一起,到时候几位姑娘都站在一起。或许只姑娘这样的装扮,才让人耳目一新。
这般想着,章妈妈已然去准备相配的衣裳。
被人这样一夸的姚岚,在章妈妈看不见的时候,讪讪一笑。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去。若是说自己不过是被那一匣子首饰看得迷眼了,恰好瞧见一抹银色才挑了这只簪子,只怕又是要被一通念叨。
若是换了旁人,姚岚且能不去理会。
可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给予了她温暖怀抱的人,姚岚无论如何都无法硬下心肠。许老爷子为此还笑言自己这外孙女是个和软性子,这一次被送回来之前,还一反作态,叨唠了几日,才依依不舍地让她且放宽了心。
姚岚无奈失笑。
可不得不承认,外祖父的心思让她心里涌现了暖流。
此次她的回京,只怕也是许老爷子最为不舍,却又必须狠心送了她回来。说来说去,不过是被姚老夫人说对了一句话。
许家只剩下许老爷子一人。
姚岚如今已是十岁之龄,并不能再在江南耽搁了下去。总不能在出嫁前,还无人知道靖宁侯府有姚岚这一位嫡小姐。
正失神的时候,外头走进了两个丫鬟装束的人。走前面的是鹅蛋脸,眼里虽带了焦虑,面色却依然沉静,只是行动间的速度泄露了她的心思。后头的一个则是笑着脸进来,神态间颇有些赧然之意。
这两人是姚岚身边的大丫鬟。
繁缕、结缕。
“章妈妈……”结缕被章妈妈一瞪眼,就鼓着脸眨巴着眼睛,这样一副可怜像,让姚岚忍不住笑出声。
章妈妈也笑了。
繁缕道:“看来结缕说得果真不假,但凡做了错事。只要让姑娘高兴了,章妈妈也是舍不得恼了我们的。”
姚岚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一路行来的不适应,虽极力被自己遮掩。可贴身伺候的人,却还是能看出一二的。随着日子的流逝,越靠近目的地,姚岚心中的焦躁更甚。
无论多少年过去。
她依然无法很好地定位自己的身份。
若是可以,姚岚只愿意一直陪在江南,跟随在外祖父左右。
其实……
她也只是怕自己被人说一句有**份。
许老爷子是个风光霁月之人,虽是让人细心照看外孙女的生活起居,素日里更是亲自教导。
可到底不同侯府深似海。
章妈妈笑了笑,显然繁缕说中了她的心思。只很快她又板了脸:“只有一点你们且记着,去了那边府里,行事万不能像从前那般疏散。你们的言行涉及到的可是姑娘在那府里的日子。”
姚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繁缕和结缕也敛了笑容,正色应是。
章妈妈想想,依然不放心,又把从江南带过来的下人都叫齐了,直到靖宁侯府过来接人了,方才停下训话。
下了船,直接被引进马车中就坐。
车轱辘滚动发出来地咯吱咯吱的声音,比路边叫卖之人更加清晰可见。
姚岚一行人分坐了三辆马车。
结缕陪在一旁,听着外头的喧闹声,觉得心中被看不见的手撩拔着,心痒难耐。
“想看便看吧。”姚岚淡淡地说道。再不看,日后怕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何谓深宅,不过因着轻易不出门。
就是出了门,仆妇婆子跟随在后。
哪家姑娘小姐,敢在外头肆意喧哗。
姚岚想来心中还是带着一丝庆幸。庆幸她这身子的身世,但每每过后却是苦笑不已。若是让她直接成为深宅小姐,或许早早就出了马脚,被人当了异物烧死。
六年的在江南的日子,宽松而又不失严谨的环境,一点点地让姚岚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古代仕女。
以如今来看,学习成果尚可。
当然这和章妈妈孜孜教诲有关,几乎是掏心掏肺了对待自己这位姑娘。
……
靖宁侯府位于甜水巷,离繁华地带不近不远,甚在清幽。在靖宁侯府还只是姚府的时候,只是一处五进的大宅子,百年过去了,曾经的姚府已经扩张出来,占了甜水巷里一大半的地方。
这一日,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
靖宁侯侯府的下人,就纷纷起来,有条不紊地打扫着。
三间的兽头大门擦洗地鲜亮,刘仓着一身新做的春衫,正站在门槛处指挥着下人们做事。一十五六岁看着机灵模样的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刘管事,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平日的时候,大门一般不开,只开了角门方便进出。
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举动,着实让不少人惊讶。
而最让他们不解的是,刘管虽身为外院的管事,更多的却是为靖宁侯姚经新办事,甚少出现在大门处。
可今日他却是事事亲为,更是不让他们做事打一丝马虎。稍微有疏忽的地方,也不像往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几个人心中都有疑惑。
方才这问话的人叫百斤,同刘仓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要是换了别人,也是不敢这般问的。
“你们几个资历浅,难怪不清楚。”刘仓似乎心情很好,笑容满面地说道:“今日可不只大门处,就是这里面也在准备中。”说着往深院里轻轻一指。
百斤几个人被提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等着刘仓解惑。
刘仓正笑着,突然笑容一收,目视前方。
百斤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马车慢慢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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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总不能人到四十,才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丈夫是大家的。
成为乌喇那拉氏的那一天,宛宜就告诉自己,除非一辈子不进皇家门,
否则她必然要成皇为后,以皇太后之尊,看着自己的儿子做了那清朝皇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