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温安然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入目的是四周的一片漆黑,她抬手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人也惊出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也起伏得厉害。
她又做这个梦了,这是个噩梦,缠了她整整三年。
三年前,她出了一场车祸,在那场车祸中,她由于脑部受到强烈的撞击。
醒来后,她把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了,医生最后给出的结论是,她失忆了。
没有记忆的人生是残缺的,她曾问过医生,医生说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小,但起码还是有希望。
温安然起身下床,灯也没开,步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晚风争前恐后跑进来,她直直站在那,微风拂过脸颊,让她清醒了不少。
梦中的情景,在脑中浮现,她坐在副驾驶上,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男人,只是模样看不清。他们前行的正面,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对着他们直直撞过来。
她双手抱臂,再度闭上眼睛。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一连串的,几乎不给她喘气的机会,一桩接着一桩。
“扣扣。”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突兀。
李莉慌乱的声音,紧跟着透过门缝传来,“安然,快去救救你爸。”
安然转身,定在原地,泻下的月光,打在她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丝清冷,“他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我给他收拾残局。”
无情吗?绝情吗?她一次次的容忍,他不但不懂得收敛,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让她这个当女儿的心寒。
温家因资金周转不灵,终是必免不了倒闭的结果。打那起,温家不复昔日的光华,谁能想得到曾在商业混得风生水起的温家,会有如今的惨状。自古树倒猢狲散,温家一败落,那些个亲戚都逃得远远的,恨不得和她们家摆脱关系。
而她的父亲温涛,他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整日沉迷于赌博,一心想要把失去的赚回来,可却越赌越大,输得越来越多。
“安然,我知道是他不对,可他到底是你爸,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姐姐,我是指望不上了。”李莉不死心,她现在能找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女儿。
没听到动静,她急了,刚才那些人打电话过来,语气不善。李莉对着紧闭的房门,再度开口:“安然,你好歹看在妈的面子上,去救你爸,不然惹恼了那些人,你爸就得吃苦头了,就算妈求你了。”
“吃点苦头不好吗?好让他长长教训。”她黑亮的眸子,盯着门口,却没有挪步的勇气。
“安然,你要是不帮你爸,妈就跪在这,直到你同意为止。”
安然垂在两侧的手,不知觉的紧握成拳,抿着唇瓣,就是不答话。无奈和力不从心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堵在一处,却偏偏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她终是不忍心自己的母亲跪一夜,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房门,看着跪在她眼前的女人,上前扶起。
“妈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李莉紧紧握住她的手。
“妈,这是最后一次,若是爸不知悔改,还一味再赌,我就不会再心软了,也不会再帮他。”
李莉连连点头,“好,我会好好劝你爸的。”
安然没再废话,换了衣服,便往皇家赌场赶去。在她关门之际,李莉喊道:“小心点。”
皇家赌场,能来这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往白的讲,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温涛能来这,完全是靠之前的名气,温家虽落寞,但他的名气还在,而且他认识的人也多。
安然来这的次数多了,进了皇家赌局,不出片刻,就找到了被人压在赌桌上的温涛。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圈外三圈,皆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你欠的钱,今天要是不能还完,老子就废你一只手。”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把玩着手中的刀,国字脸,正坐在赌桌对面的座位上。
温涛侧脸被压在桌面上,被架着的两臂酸疼,说话也不清晰,“今天,今天就还,不是已经打电话回去了吗?我女儿肯定会带钱来了。”
周世洪推开身后的椅子,凸起的啤酒肚,格外的醒目,抬脚走向他,眼神示意手下的人。那人会意,立马拉起温涛,他用刀子拍打着温涛的脸,“老子不习惯等人,但今天破例了。可结果呢?都过那么久了,人呢?”
冰冷的刀刃贴在脸上,温涛吓得魂都快没了,两腿直打颤,就差没对他下跪,哀求道:“可能在路上堵车了,您再等等,再等一会就好。您也说了,都等那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怎样。”
“可老子突然不想等了,再说了,老子的时间可宝贵着。”周世洪一挥手,“废他一只手。”
“等等。”安然推开人群,挤进去。
温涛原本惨白的脸色,在听到这熟悉的音色后,立即染上喜悦,心下大喜,大呼:“我女儿,我女儿来了。”
周世洪抬眼,看向迎面走出的人,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白皙的额头上,有几缕自然落下的碎发,白衬衫搭配牛仔裤,整个人清新有活力。
他两眼发亮,视线直直的定在她身上,笑道:“钱带够了吗?他可是欠老子五十万。”
周世洪笃定她无法拿出这么多钱,即便是十万,她也不可能拿得出,单看她这身朴素的打扮。
安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她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我可以分期付款。”
五十万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根本就拿不出来,而且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是挣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五十万。
他绕着她,来回走动,故作无奈的说:“怎么办呢?老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分期付款,要么一次性还完,要么就废掉他一只手。”
温涛推开身后的人,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安然,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的手不能废了。”
安然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恨的说:“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什么时候才知道悔悟,你也知道我们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家了。”
“我知道,可我还不是为了能让你们过好日子吗?谁知手气不好,一整晚都在输。”他还是不知悔改的辩解。
二楼,修身长立于窗边的男人漠然的看着楼下的一幕,精致的唇微勾,溢出嘲讽。他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托住酒杯的杯身,随着他摇晃的动作,杯中暗红色的液体倾泻在杯壁上。
他冷笑,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性感的薄唇,因红酒的涂抹,更是给人一种诱惑的错觉。
“废话够了没,老子没耐心了。”周世洪粗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语气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温涛当然看出了他对安然感兴趣,他伸手一推跟前的人,把安然推上前,“我女儿陪你睡一晚,您看,行不行?”
“爸,我是你女儿,不是你赌桌上的筹码。”她转身对着他大喊,眼里烧着火,满腔的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