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珂一见白俊超和鲁静柔都倒地命毙,知再不逃走便来不及了,急对身旁的玉娇说了声:“快走!”身形便要射出。
不料,鲁子豪一挥手,喊了声:“紫衣卫,锦衣卫,把她们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紫影人飘向了香珂,锦影人飘向了玉娇。
两条人影,如烟似风,虚实难辨。
玉娇一招未出,但觉面前掠过一阵风,身上穴道已然被制。
香珂顿觉面前人影一闪,似有锐风袭向自己穴道,急用“移形换位”的奇奥身法躲避。
谁知那影子随身而进,虚虚实实,如梦如幻。
她惊骇不已,蓦然金丝剑抽出,向面前的影子递出;然而,出剑虽快,但却刺空,面前空无一物,但觉身后有一阵风吹过,肩井穴已被制,手中剑垂下,耳畔响起一声幽寒阴森的话:“姑娘果然不同寻常!”
忽觉面颊仿佛被抚摸了一下,定睛细看,却什么也没有,顿时惊恐万状,毛骨悚然。
鲁子豪一旁扬声大笑道:“柳姑娘,胡姑娘,不必惊恐,没老夫的话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香珂仿佛适才到鬼域游走了一趟,见面前影子消失,这才惊魂甫定。再见玉娇和自己一样也被制了穴道,木立不动,满脸惊惧,不用说是遭受了同样的袭击。
她定了定神,对鲁子豪冷道:“鲁教主,你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地厮杀,用这非人非鬼的影人取胜,也恐胜之不武吧!”
鲁子豪冷冷一笑道:“柳姑娘有所不知,他们本是我的‘魅影四卫’。对待尔等焉用老夫出手!”
香珂一听“魅影四卫”,心陡地一颤:
难怪如此!
这四个肉身影形之人,必练有通玄奇奥的内功。
所以才这般像人似鬼,虚实难辨。
鲁子豪又笑道:“他们四人均是有灵的死人,不怕刀劈斧砍。这是白天尔等才能分辨出他们衣着颜色,到了晚间不但衣裳颜色难辨,就是影子都化作了轻风缕缕。”
香珂越听心里越怕,武林奇人异士难以尽数,江湖凶险层出不穷。似这般非人非鬼之人谁能奈何!
蓦然灵智一开,想起金刀客说的话,他说一次喝醉与自己的影子拼杀了一天一夜,莫非这二者之间有何异曲同工之妙吗!
正然思忖,鲁秋生走近香珂几步,笑道,“柳姑娘,请相信在下对你并无恶意,只有爱慕之心。
“有我在,他们不会难为你,但我也可以实言相告:自从一见柳姑娘,在下便主意已定,此生此世,非姑娘不娶……”
鲁子豪闻言,皱了皱眉,道:“青衣卫、紫衣卫,将此二人关进石棺!”
话音一落,香珂眼前黑影一闪,接着似被一股阴风卷起,飘向后花园。
迷迷糊糊似见一个巨大石棺放在假山后,只听“啪”的一声,石棺头开了一个小门,香珂身不由己,被一股强风推进石棺。
石棺门复又关死,外面传进鲁子豪的声音:“锦衣卫,速去把小姐尸首掩埋,把那白俊超的尸首扔到野外喂狼!”
鲁秋生的声音截口道:“父亲,那样太残忍,静柔妹因恨而死,还是把他们合葬了吧,”
鲁子豪似是沉吟片刻,道:“那就成全这两个混账!”
鲁秋生道:“父亲,他们死的你成全了,我们活着的你也该成全……”
鲁子豪暴怒的声音:“混账!我知你对那柳丫头动了真情,这必然耽误老夫大事!
“蓝衣卫,速将公子制了穴道,关进楼上雅室,令瓶儿和紫衣卫看守好石棺,明天便送往三圣教主处,听候发落!”
石棺外寂默下来,香珂也心如死灰。
她定了定神,环顾这石棺,见胡玉娇躺在自己前面不远的角落里,显然她是先于自己被阴风吹进来的,额头跌青了一块。
此间说是石棺,而在里面却感觉更像一间石屋。
因为里面很宽敞,石棺头的小门一关死,这里面似是全封闭起来,只有两个手指粗细的通气孔,透进来微微的光线。
其时,金乌欲落,光线也愈来愈暗。
香珂试图运动丹田气,想冲开被制穴道,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索性不再运功,靠石壁躺下来,脑袋几乎枕在玉娇的腿上。
玉娇半卧着,两眼直直地望着石棺顶,呆痴似傻,样子很可怕。
香珂见了,心一惊,颤声道:“玉娇,你怕吗?”
玉娇浑身一颤,道:“不怕,这地方我呆过……
香珂越发惊诧,以为玉娇精神出了毛病,在说胡话,遂又道:
“那怎么可能,你进过似这样的石棺?”
玉娇叹息二声,目光投在香珂的脸上,道:“我是说这么黑暗,这么封闭的地方我呆过,就是被勾魂使者掳去那次……
“所以我一进来就有那种感觉,我好怕……怕黑暗中有手抓向我……”
香珂浑身一哆嗦,仿佛黑暗中也像随时会有只手抓向自己,她强自镇静下来,道:
“别怕,这里只有咱们两人,进来时不是看清了吗,这里面原来没人……”
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玉娇。但此话一出,心中也稍稍安然。
玉娇叹道:“我真怕有和上次一样的遭遇,尤其怕你也……我好在是经历过一次,……唉,为什么我们是女子呢?真的是天妒红颜吗!”
通气孔射进的光线暗下来,石棺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香珂往玉娇跟前挪一挪,她只有肩井穴被制,身体还能动,对玉娇道:“玉娇,你双臂能动吗?”
玉娇回答道:“我只有双臂能动,身上的穴道被制三处。”
香珂惊异道:“原来咱们的穴道不是一个人制的,手法不一样,也有轻有重。
“你双臂若能动,便抱紧我,我们挨得越紧越好……”
玉娇伸出双臂抱住香珂,颤声道:“这样好,我们知道有两个人……香珂,你身子这么抖?怕吗?”
香珂低声道:“好多了。”
两个人几乎是脸贴脸,互相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石棺并不十分热,通气孔透进丝丝缕缕的凉风,但两人搂抱在一起,身上已是汗津津的了。
香珂道:“玉娇,我此刻有个念头,要是白师哥与咱们一同关在这里,我也会让他这么搂抱我的……”
玉娇叹道:“可是他已经离开我们了,真可怕!人的生命这么脆弱,却不如花草,花开花谢还有季节,人说死便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香珂恍然道:“白师哥临死说的那句话。你听见了吗?他似乎还没说完……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到现在我一直想不出来。”
玉娇闻言,叹息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像梦又非梦……香珂,我想,便是我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恨他,是吗?”
香珂道:“我怎么会恨他……若他不离开我们,说不定我还会喜欢他呢?”
玉娇道:“其实。那件事他也正是为了得到你的喜欢才做的。你还记得在洛阳咱们住的那一夜吗?”
香珂幽幽而叹,道:“怎能不记得,金刀客便是那夜离我而去的……”
玉娇道:“并非是他离你而去,而是白师哥让他走的……”
香珂心弦剧烈一颤,惊道:“这是真的?”
玉娇道:“是真的!白师哥与我早就商量好了,要想办法让金刀客离开你身旁,怕他对你心怀诡计。
“那天夜里,他让我在你熟睡后,拿了你的金丝剑送给了他。
“然后,他便对金刀客说,是你亲手赠给了他金丝剑作为定情之物。
“让金刀客不要缠着你!当时我就站在他们的窗外,屋里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香珂急切地截口道:“白师哥让金刀客走,金刀客说什么了吗?”
玉娇道:“金刀客说‘白俊超,你要好自待她,否则我就杀了你!’说完就走了。
“他一走,白师哥便也跟了出来,见我在窗下,便把金丝剑还给了我,让我给你放回去。
“我这才知道白师哥也一直暗爱着你,他所以要和我下山出来找你,所以要想办法从你身边赶走金刀客,都为了这份爱……
“可是,当他发现你心中爱金刀客时,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因此在他临死时,才说对不起你……”
香珂听到这里,心中像打破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金刀客不知又浪迹何方,他一定会恨自己以剑定情,移情别恋;殊不知,曾几何时,自己还嗔怪他不辞而别,孤情寡意。
白师哥为情所迷,手段欠佳,但人已作古,一死百怨了,还能够怪他不仁不义吗?
爱也罢,恨也罢,毕竟是一同下山,同生死共患难,经历了多少次拼拼杀杀!
哭也罢,笑也罢,毕竟是逝者长已矣,遁者走天崖。
活着的为死去的悲伤,留下的为远走的空劳牵挂。
香珂这里心事满怀,愁肠百转,却见玉娇已悄然睡去,均匀的鼻息扑到脸上,含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香珂又是一声长叹,明天就要被送到三圣教主那里去,后果可想而知。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自己一死、不能完成师命,不能挽救冰棺中的僵尸……金刀客也会永远认为自己对他负心……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皆由它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