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罗帕茨基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从他最后一次跟尼古拉碰头开始,情况就开始不对劲了。尤其是在三座炮台断然开火之后,港内的情况就完全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了。
水兵们虽然生气,虽然愤怒,但不代表他们傻。和陆地上架设在永备工事之中的固定炮台相比,被封锁在港内、无法生火的他们,就是固定的靶子。只要炮台愿意,可以一一的将他们点名打爆。
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下,哪怕是最愤怒的人也得为自己的小命多考虑考虑,而且炮台上传下来的命令也很简单,为了防止反 革命份子浑水摸鱼,找舰队委员会要说法可以,但是动军舰不行。
这道命令虽然有些不讲道理,有些霸道,但是水兵们还能理解,至少炮台没让他们保持冷静和克制什么的,如果对方这么说了,那么冒着被击沉的风险,他们也要跟对方斗一斗!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水兵都能接受,都能保持冷静,也有那火气大的,豁出去了,不就是打炮吗?你们能打我,我也能打你!
比如老掉牙的被当作海港固定炮台使用的十二使徒号,水兵们就在枪炮长的带领下,开始跟尼古拉耶夫炮台对射,那架势是不依不饶了!
不过,很快十二使徒号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两大炮台的集火攒射下,前主炮炮塔被一发穿甲弹从正面击穿,弹丸穿透了几层防火门之后。在弹药库里炸响。
爆炸点亮了整个塞瓦斯托波尔。几公里之外都能看到夜空中那个明亮的火球。剧烈的爆炸直接将十二使徒号前主炮炮塔炸飞。这座几百吨重的钢板拼接物飞了近两百米高,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岸边的沙滩上。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弹药库爆炸的气浪在老旧的舰体内横冲直撞,十二使徒号的舰首直接被折断开来。来不及关闭以及被摧毁的水密舱导致海水汹涌的灌了进去。几分钟之后,这艘老舰就翻沉在了塞瓦斯托波尔港内。
当十二使徒号发生大爆炸的时候,斯科罗帕茨基正向尼古拉耶夫炮台进发,按照他跟尼古拉之间的约定,双方将在这里碰头。然后一同拿下这座至关重要的炮台。
所以斯科罗帕茨基完整的目睹了十二使徒号毁灭的那一幕,震耳欲聋的爆炸让他呆若木鸡,从天空掉下来的灰烬簌簌的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就像下了一阵小雨。
看了看十二使徒号沉没的方向,斯科罗帕茨基打了一个冷颤,他似乎感觉到了前路充满了危机,稍不留神,就会落得跟十二使徒号一个下场。
“阁下,我们继续前进吗?”
这个声音让斯科罗帕茨基猛地打了个激灵,赶紧将刚才那些糟糕的感觉忘记了。对他来说。这场豪赌已经没有收手的可能,事到如今。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斯科罗帕茨基定了定神,问道:“尼古拉呢?还没有到吗?”
刚才出声提醒他的那人赶紧说道:“尼古拉先生刚才派人通知我们,没有搞清楚鲍里斯的动向,他不放心,已经专门去查……”
“混蛋!”斯科罗帕茨基爆了粗口,大骂道:“这个时候了,还管一个糟老头干什么。只要夺取了炮台,塞瓦斯托波尔就是我们的了!”
骂了一句,斯科罗帕茨基还不解气,跺了跺脚又继续骂道:“没有他的配合,我怎么夺取炮台,这个白痴始终是不分轻重……”
斯科罗帕茨基没有骂完,因为他的手下弱弱的说了一句:“尼古拉先生派来了他的部下,将协助我们夺取……”
在斯科罗帕茨基几乎能吃人的眼神中,这个可怜的手下把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很怀疑继续说下去,迎接他的将是夺命的子弹。
“那还等什么!”斯科罗帕茨基破天荒的没有继续追究,向着山顶的方向一指:“立刻开始行动!”
不过,斯科罗帕茨基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没等他们接近炮台,就被炮台的守军拦了下来:“军事重地,来人止步!”
斯科罗帕茨基望了望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地堡,隐约能看见射孔中黑洞洞的枪口,他知道,这样的堡垒强攻等于是送死。好在,他们从来就没打算用武力夺取炮台,那是自取其辱,尼古拉准备了更巧妙的手段。
“我们是舰队委员会和契卡的人!”斯科罗帕茨基的手下冲着地堡的方向喊道,“我们是来传达舰队委员会最新命令的!”
喊完这句话,斯科罗帕茨基和他的手下紧张地观察着地堡的动静,生怕在下一秒钟,黑洞洞的枪口里就喷出一窜火舌。
比较幸运,这种可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迎接他们的是地堡哨兵的喊话:“放下武器,派一个代表过来!”
这个活,斯科罗帕茨基真心是不想应下,谁也不知道地堡那边的哨兵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作为代表的人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是,斯科罗帕茨基还真不能把这个倒霉的差事推给手下人,真正知道全盘计划,有着以假乱真的假证件的也只有他。如今尼古拉不在,他必须去,否则能不能活着离开尼古拉耶夫炮台都不好说。
斯科罗帕茨基故作镇静的举着手,向地堡的方向走去,接近地堡之后,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将他押进了地堡。
“契卡?舰队委员会派来的?”
斯科罗帕茨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们可以看我的证件。同志们,请让我立刻去见你们的指挥官,我有重要的命令要传达给他!”
说这话的时候,斯科罗帕茨基“表演”得还很投入。给人一种紧张和迫切的感觉。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被他蒙蔽。至少当时斯科罗帕茨基认为自己发挥得不错。足够资格领小金人了。
不过现场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奇怪,几个哨兵并没有被他的演技打动,反而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虽然斯科罗帕茨基不知道这种表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毫无疑问,一定有问题。
当时,他就想问个明白,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哨兵的头目就笑道:“你想见我们的指挥官。可以。我们带你去!”
这句话让斯科罗帕茨基轻松了不少,不过马上这个兵头下面的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谢廖沙,你带一个同志一起领这位契卡的同志去见康斯坦丁同志。”
“只有我一个人?”斯科罗帕茨基故作愤怒地吼了一声,“跟我一起来的那些同志怎么办?”
兵头笑了一声:“凉拌呗!请你理解,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不得不特别小心一点儿,以免被反 革命份子钻了空子!”
这个解释让斯科罗帕茨基十分蛋疼,虽然单枪匹马拿下尼古拉耶夫炮台很酷,可以作为他今后写回忆录的好噱头。但是他总觉得危险,身边多几个自己人总是好的。至少能让他安心一点儿。
不过他的要求被兵头断然拒绝了,甚至还威胁他。如果斯科罗帕茨基的部下不老实,他们会立刻开火。无奈之下,斯科罗帕茨基只能同意,不过他决定了,拿下了炮台之后,一定要让这个兵头好看。
两个哨兵一前一后夹着斯科罗帕茨基慢慢登上了炮台的指挥部,他一面小心地打量着这幢全钢筋混凝土并半埋在地下的建筑,一面琢磨着待会怎么夺下炮台的指挥权。
“康斯坦丁同志,这位契卡的同志要求见您。他说有舰队委员会的最新指示要向您传达!”说完这句话,带头的哨兵敬了个礼之后就退了下去,将身后的斯科罗帕茨基完全暴露了出来。
斯科罗帕茨基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决心来一个先声夺人,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只见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义愤填膺地吼道:“你就是指挥官?”
康斯坦丁果然如斯科罗帕茨基预料的那样有些“惊慌失措”,一副很心虚的样子。斯科罗帕茨基心道:“有戏!”立刻就再次提高了嗓门,咆哮道:“谁让你开炮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康斯坦丁似乎想要解释,不过他才说了一个“我”字,就再次被斯科罗帕茨基抢过了话头,之间这货指指点点口水乱飞地吼道:“从现在开始,根据舰队委员会以及全俄契卡特派员安德烈.彼得洛维奇同志的命令,我宣布解除你的一切职务!”
吼完这句话的时候,斯科罗帕茨基有些小得意,他已经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色,这说明他已经镇住对方了,只要在强硬一点儿,就能完全击溃对方……
很可惜,斯科罗帕茨基没有等来康斯坦丁的崩溃,这位有些震惊的指挥官只是偏了偏头,对着坐在另一边的一个年轻人问道:“安德烈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康斯坦丁的视线,斯科罗帕茨基也微微偏了偏头,当他看清楚坐在黑暗中跷二郎腿的那个人时,脸上的表情是相当的精彩!
“安……安德烈……彼得洛维奇……你怎么在这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斯科罗帕茨基的牙齿都在打颤,暮然间他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李晓峰美滋滋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斯科罗帕茨基先生,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呢!你的那位同伙呢?没有一起来吗?”
当斯科罗帕茨基眼前一黑,一咕噜晕倒在地的时候,尼古拉已经在几个部下的掩护下冲出了塞瓦斯托波尔,向着辛菲罗波尔方向逃跑。他的目的地是辛菲罗波尔的英国总领事馆,随着塞外斯托波尔的失败,在整个克里米亚肯定将要掀起一场清算反 革命份子和外国间谍的**,这时候想只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逃进领事馆。利用外交特权逃生。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嗅觉真的很灵敏。稍有不对就立刻闪人,而且还是抛弃一切同伙和盟友闪人,这份果决和断然确实让人佩服。而这种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家伙,如果放任不管,迟早要成为心腹大患。不过,可惜的是,某仙人暂时顾不上他那一头,塞瓦斯托波尔还有很多手尾等着他解决。尼古拉的小命只能等一等再取。
十二使徒号的爆炸,极大的震撼了愤怒的水兵,再也没有人敢乱来,老实一点的乖乖的返回了船舱,盖上被子闷头睡觉,机灵一点儿也赶紧丢下了抢来的武器,开始装路人甲和酱油党,哪怕就是那种情绪最激烈的士兵,也选择了只找舰队委员会的麻烦,停止打砸抢停止骚乱。
倒是有一些不甘失败的白军余孽和死硬分子试图继续煽动士兵的情绪。可是随着鲍里斯带着他的陆战队赶到,这种货色要么被直接打死。要么束手就擒。
当街头的喊杀声和咆哮声渐渐平息,当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远,当好心的水兵们忙着搭救十二使徒号的幸存者时,鲍里斯带着他的陆战队员们抵达了舰队委员会的总部。
司令部前面的广场上,一片狼藉,玻璃和木制家具的碎片撒了一地,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不时的还能听到伤者的呻吟声和求救声,场面十分血腥。
鲍里斯望了望司令部的大楼,大门口已经摆上了拒马搭起了临时工事,大楼的窗户里隐约还能看见黑色的枪口以及探头探脑张望的人头。总而言之,大楼里面比外面强不了多少,乱糟糟的。
鲍里斯一行的到来,让司令部的警卫提高了警惕,在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已经打退了好几拨水兵的攻势,而现在这群人一看就不是那种乱哄哄的水兵,一看就是精锐的部队,这群人如果发动进攻,他们恐怕是挡不住的。
不过鲍里斯和他的部下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们在大楼外的广场上建立了一条隔离线,将那些义愤填膺的水兵挡在了外面。
“为什么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你们不要助纣为虐,我们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立刻解除舰队委员会的职权,枪毙他们!”
不时的有水兵发出愤怒的吼声,之前的恶战已经让他们杀红了眼,此时的他们只想冲进舰队委员会将那些由他们亲手选举出来的委员吊死。
对于这些愤怒的水兵,鲍里斯表现得异常冷静,他没有试图跟这帮人讲道理,这是没用的,这个时候讲什么都没用。与其跟他们浪费口水,不如用实际行动控制场面。
任何不听劝告试图继续向司令部冲锋的水兵都被无情的放倒了,高压水枪、催泪瓦斯和电棍的效果十分不错。当然,更主要的是老头的人望高。他哪怕什么都没说,只是往那里一站,就能震慑住绝大部分水兵。
十几分钟之后,当人群初步恢复了冷静,鲍里斯才冷冷的开口了:“你们今晚的遭遇我已经看到了,舰队委员会的做法无疑是没有道理的……我理解你们的愤怒,但是,愤怒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说到这里,老头顿了顿,又道:“尤其是,你们很简单的就被一群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了,被他们利用,傻乎乎地帮他们实现邪恶的目的……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一部分水兵流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但是另一部分,以及那些混在人群中别有用心的家伙,却不会被鲍里斯说服。为了达到他们邪恶的目的,隐藏在人群中的反 革命份子又开始大喊大叫蛊惑人心了。
“不要听他的,他跟舰队委员会的狗杂种就是一伙的!”
“杀光这群杂种,只有杀光他们,我们才能赢得公道!冲啊!”
眼瞧着场面又要乱,只见老头拔枪击发一气呵成,砰砰两声枪响之后,隐藏在人群里带头闹事的那两个仰面就倒了下去,两个货的脑门上被开了一个洞,血液和脑浆慢慢的从窟窿里流出来。
鲍里斯轻蔑地哼了一声,“有话就当着老子的面讲出来,躲在背后煽风点火乱嚼舌头,算什么男人!”说着老头顿了顿脚,又吼道:“老子就站在这里,有意见就当面跟老子说,有没有道理大家伙都听得出来……再有那躲起来扇阴风点鬼火的,不要怪老子枪子儿不长眼!”
人群里一片寂静,就算是别有用心的人也不敢随便露头了,刚才鲍里斯那两枪太准了,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压力,而且随着老头把话撂下了,士兵们似乎也不那么好煽动了。
远处的尼古拉耶夫炮台上,李晓峰收起了望远镜,对鲍里斯的表现他相当的满意,有老头在,舰队委员会那边出不了事儿。乘着个机会,他正好可以跟斯科罗帕茨基好好的聊一聊。
“斯科罗帕茨基先生,我就不费事做自我介绍了,”李晓峰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现在留给你的选择可是不多,你是准备乖乖的合作呢?还是准备吃一点苦头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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