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弑微微一愕,“当初却是派鲁空灭去过修仙观,但却不是为了小玉的。怎么这道士偏偏说赵小玉是我派人掳走的?”他微一凝思,便有了答案,嘴角一扬,轻轻一笑道:“我和你有什么旧账?你这臭道士定是满口仁义摆了臭架子,不解风情,人家姑娘家不愿跟你,跑了来跟我的,这也怨我不成!”
“什么情不情的,啰嗦什么!”令狐行被辰弑不慎脸色登时难看之极,一面打斗,却一面兀自气恼于心:“那日在修仙观,我当真是对小玉太绝情了吗?”
虽然令狐行武学资质未有辰弑高,但却贵在沉稳,青云剑在手,招式严谨缜密,此套自创剑法,实乃由师父所授那半式“燕燕**”自悟而成,自然是甚为熟识,剑招若高山流水,行云而不漏滴水。
辰弑一时之间难以走路,因为心急烦躁,几次险些被青云剑刺中,如今也只得定下心神,同令狐行酣斗起来。
申屠夔刚刚击落那雕像,兀自恼怒喘息,却忽感一股巨力,横冲直闯,冲面门径直而来,他心中一凛,不敢小觑,即刻收回聚拢功力,运起九九归一重阳功劲力,双掌向前推出。
此功力实乃申屠夔毕生绝学所凝聚,无奈适才使过破碎无双,真力所剩无几,又因适才掌打烂那汉玉雕像,因而此时使出这功力,也是处处掣肘。
但申屠夔此力也可谓是势道汹涌,若群狮鬇鬡,势如破竹,直接迎着李淳风出的那昭阳神功功力而去。
两人掌力猛然对上,又瞬息间各自向后摔倒,回落跌在地上,皆受了对方掌力所震,吐出几口血来。
李淳风前几日强自修炼昭阳神功,早有内伤在身,适才同申屠夔拼掌对接,眼下已是吃罪不小,他嘴角含血,瞪视着对方,心中却自骇然:“这孽徒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即使是身受重伤,使过那破碎无双,原道他已耗竭真气,可如今却依然能接得住我这毕生绝学的一掌,若是他尚有全力,方才与之对接,我岂不要命毙于此?”
李淳风不知,其实申屠夔适才出掌对接,也已经竭尽所能,只因李淳风平日专精于修道之为,对于武学却又不甚申屠夔精专,即便是多活了几十年,功力恐怕也只能勉力与之相衡而已。
申屠夔此时也口吐鲜血,伤势极重,兀自大笑道:“哈哈哈——咳咳……我……今日就是一死,也不会允许你再玷污我的绿儿。只可惜……咳咳……你却杀我不死!”
李淳风仰头向天,心中苦闷:“娘子——适才我本已快将那贼子引入我的八卦位正中,可不想那贼子却看到了你的像,以致于乱了阵位……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莫非……是你不许我杀他是吗?”
此时他眼神哀伤,又忆起陈年旧事,看了申屠夔一眼,见他也是神情悲苦,苦笑而不觉,更是悲从中来,盯着地上的碎玉块,叹道:“一切因你而起,就让一切因你而”
忽然仙鹤峰天际一声狂啸,声音尖利刺耳,传来一声沙哑怪异的长笑,李淳风和申屠夔陡然警觉,可无奈却因方才苦斗,直不起身子。
但听那人狂笑道:“打得好!打得好!我就是要看看你们两个老鬼如何了断那骚狐狸惹下的情债!哈哈哈——”声音若鬼魅飘过空中,散着恐怖的气息,在山间久久回荡。
辰弑一手夹住令狐行的长剑,忽而停住不打。
两人同时仰头看天,只见空中云雾阴霾,飘忽的云层,浓重而漆黑,若飞沙走石一般变幻不定。
忽而那声音变得凄厉非常,若女鬼索命一般狰狞:“孩儿——我的好孩儿,你在哪里啊?在哪里?娘亲想你!呜呜呜呜……哈哈哈……”又是一阵哀怨凄厉的哭声,让人听来毛骨悚然,瞬即却又是一阵大笑。
申屠夔道:“是谁?到底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忽然,清虚子由远处跑来,惊慌失措的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李老头儿——莫丫头和沈妹子都不见了!”他一边高声叫着,一边挥舞着手臂。
忽而几片竹叶如刀片一般,锋利无比,裹夹着风力,横直飞出。
但听“嗖嗖——”地几声轻响,若急弦一拨,劲力非常。
忽而清虚子脚下一崴,身子一侧,整个人若失去控制一般,向前摔倒,跌了个狗啃屎!手臂依然直立,双目睁着,腿上腰上即刻被一片血迹染红,血迹浸染处,直直地插着几片竹叶。
那竹叶刚一没入肉里,便失了力道,兀自软弱无力的耷拉下来。
而清虚子虽然疼痛却没了声响,嘴巴张得大大的,那模样,显是被人点中了**道。
“啊——飞叶伤人!”令狐行一声惊呼,心中不妙,观望周围众人也尽皆失色!
试问此世间能如此飞叶伤人的,没有几个!全是名头响亮而不可小觑的高手!
李淳风兀自冷冷一笑,看向申屠夔道:“看来是有人看完了蚌鹤之争,如今想坐收渔翁之利了!”
申屠夔也是一脸黯然,倒在地上,兀自挣扎了几下,又跌在了地上,无奈他全身真气耗尽,若需回复,尚需一段时日,此时若想自保是万万不能了。
辰弑和令狐行自然不再打斗,跳将到爹爹和师父身前,摆开架势,凝神以对,四处观望,想知道这神秘高人究竟是何人?
忽而辰弑大叫一声“不好!”瞬即一张漫天大将四人笼在了中,四人面面相觑,若那神秘人囊中之物,尽皆骇然。
令狐行和辰弑尚有余力,挣了几下,却觉那越挣却缠绕得越紧,便连令狐行手中的青云剑也从手中跌落,挂在了上。
申屠夔神情警觉,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此乃金刚丝所铸,除非至刚之物方能破而出,其余尽皆无计可施。此金丝,当今世间,只有一人才有!”
李淳风脸上一惊,和申屠夔对视一眼,凛然道:“你……是说……是那人!”见申屠夔点点头,心中那个答案便更自肯定,道:“冤孽啊,冤孽!”便急忙盘腿而坐,运功调息,以待突围。
申屠夔也兀自叹息了一声,垂下头去,跟着闭目调息,严阵以待。
蓦地里,平地一阵风起,卷着地上的泥沙竹叶,肆意翻飞,一时间沙尘漫天,若风卷云涌。
辰弑不得不以手半遮面,眯着眼心下也更自谨慎骇然,到底是何人,便连爹爹和李淳风也如临大敌呢?
忽闻天空响起一人高语,如泣如诉,细细辨来,却是一诗,编唱的小曲,声音悲凉而沙哑。
“南国佳人倾人意,
月夜深深笙歌舞,
佳人眸睇一回
……”
但听那沙哑声音吟道此处,却不再吟唱下去,瞬即空中便有纷纷扬扬的竹叶,悄然无声地散落而下,在那片沉默中,显得格外孤独而寂寞。
令狐行呆呆地望着那些至高处而下的竹叶轻旋,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惊道:“哪堪……情深愿白头?”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师父和申屠夔,两人此刻都自闭目调息,脑际腾起冉冉白气,却皆背脊衣袍湿透,似乎格外辛苦调息内气,只因这人真如江湖上那般厉害?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辰弑脸上,见他也是一脸愕然。
辰弑道:“是……江湖传言,那二十年前的‘白夫人’!”
令狐行点点头,这是两人相见以来,第一次同意对方的观点,道:“可那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她便被称为了白夫人,想来已是很老了,如今恐怕更老吧?”
辰弑摇摇头,扯出一丝苦笑道:“错了,若你以为白夫人二十年前是个老妇人才被称为白夫人就大错特错!相传二十年前,白夫人并非白,她本名南宫楚楚……”
“南宫楚楚?”令狐行回思一想,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似在何处听过,忽而,那日在风坡岭力斗众人的绝色身影,在他脑际一闪而过,心中为之一震。
辰弑点点头,又道:“据传当年她在武林大开擂台比武招亲,却是惊艳全场,那些前去比武的人为了她,争得你死我活!不过,此处二十年前一次武林浩劫之后,她便如消声灭迹一般,只是江湖上偶尔还会有她出现的传言,但闻她出现之地,必定会先唱一段白诗曲,是以才叫她白夫人……”
“哈哈哈哈——”
空中又响起那人凌厉的笑声,震彻整个仙鹤峰山头。
令狐行辩听之下,那笑声虽不似那日在风坡岭听来那般沙哑,却好似也不如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那般清脆,况且那声音饱含极重的怨气,让人听了禁不住战栗不已。
瞬即间,前方头顶四面八方,约莫二十余个白衣蒙面人从天而降,围成了一个大圈,将中人包围其中。
令狐行一见,更加骇然,“师父这仙鹤峰地势险要,四壁陡峭,怪石嶙峋,但凡想攀上此峰,必定要有上层的功力,至少也是轻功极高的高手,方能平安上此峰顶!”他不由得看了看那被申屠夔的内力损毁的上峰必经之路——梅花悬镜廊,心下黯然:“若是那阵不毁,定能阻住这许多人的,怎么如今什么事都碰到了一起?”
忽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惊骇,道:“糟了玉呢?”他四下里搜寻,在方才那堆碎石处,却见不到小玉的身影,他记得她方才好似是晕倒的。
令狐行急忙回过身,一把抓住辰弑的右臂道:“小玉呢?小玉呢?刚才她晕倒了,你怎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辰弑眼神四处搜索,其实方才令狐行刚刚叫出声的时候,他也是神色惊慌,早便在搜寻了,可始终不见她身影,也是有些懊悔,可一听令狐行如是说,却是哭笑不得,他一摊双手,道:“她没有晕,好不好?她应该能够照顾自己的……”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莫名一阵慌张,没了底气。
“嘭——”
令狐行闻言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怒道:“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小玉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是不饶你!”
辰弑闻言一惊,身体一震,心中那种感觉更自惊慌,若是往常别人打他一拳,他定是要十倍相报,他一贯主张男子汉大丈夫,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仇必报”,可这一次却着实懊悔自己的失误而没有还手。倒是因了那金丝的阻隔,那一拳倒是使不出什么力道的。
辰弑笑笑,舔舔嘴角的血迹,道:“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令狐行怒不可遏,道:“你如今自身难保,怎么保证她没事?”
一想到他们如困兽落的悲惨境地,他心下更慌,咬着牙,运劲伸手兀自拉扯那些金丝线,恨不得立即破而出,可无奈他手上的即使运起了同仁同宗心法的劲力,那力气一触碰到那些线便若泥牛填海,他折腾了半天,已是满头大汗,还是无济于事。
辰弑道:“还是省点力气留着吧,若是小玉真的有什么事,一会若能成功脱逃,我们总得有力气冲杀出去救人吧!”
“你——”令狐行气得说不出话,可又觉他的话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