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如归客栈门前。
“小瑜,你信不信姑姑?”沈慕容忽然拍拍她这个小侄的肩膀,神情凝重,似有心事。
赵小玉摸摸饿了一天的肚子,眼巴巴地盯着如归客栈那大堂中的小二手里端着的鲜鸡汤,好似那香味已经传到了她鼻子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也不想便答:“信,当然信——”眼睛却兀自盯着那盘冒着热气从眼前一晃而过的鲜鸡汤,心里却在说:“让我吃个饱我就信。”
沈慕容眼神忽闪晶亮,有些激动,摸了摸赵小玉的脑袋,又端详了她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模样,真的和你娘很像很像,只是你姑姑我长年避世呆在古墓之中,不知这么些年,你娘过得怎样?难为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们才相认。江湖险恶,今后,你便跟着姑姑吧!不要在四处乱跑。”
她看向远处,似乎又想起曾经的过往,兀自又叹了一口气,遂无不爱怜的拉了小玉的手,跨进那间客栈。
赵小玉微微一怔,知道她是在怪自己深夜偷跑,不觉有些过意不去,可一进了客栈,心思又被那些吃的给吸引过去了,不由心想:“自己那些个银子飞钱全捐给了那老和尚,现在若告诉这沈慕容她不是她的小侄,那是把到嘴的包子给吐出来,这亏可吃不得。还是等找到李娃要到盘缠在说。”
刚刚跨进店中坐下,沈慕容高声吩咐店小二道:“老板,来几个馒头——再准备两个小房间,简陋一点没关系,最主要是干净。”言毕,便随手倒了桌上两杯清水,自个儿端了一杯,兀自喝起来。
赵小玉皱了张苦瓜脸,心道:“这沈慕容如何这般小气?刚刚还说跟着她罩着我,却舍不得银子,尽点些素馒头,连肉丝都见不到一根,包子都还好点!反正那钱揣着也是张纸。”她瘪瘪小嘴,嘟囔了一句:“姑姑……”可不想听见什么“钱要用在刀刃上”之类的话,总之不想难为了肚子。
正欲想法説服沈慕容,却见那店老板满脸堆笑,亲自上来招呼,道:“二位客官,请尽情的吃喝享用,楼上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两间天字号上房,已经有爷付过帐了——”
赵小玉闻言大喜,暗道:“是谁这么待见我们啊?是我,还是沈慕容?”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招呼道:“掌柜的,给我们来一盘腌牛肉,一盘鲜鸡腿,一盘红烧猪蹄,爆炒鸭舌,几个小菜……再来碗鱼翅簌簌口——”她一见有好吃的,而且还不用付账,立即来了精神。
那店老板遂哈着腰应着,生怕怠慢,正欲退下。
沈慕容一把抓住那店老板的袖子道:“知不知道是谁付得帐?”
店老板哈腰拱拱手道:“小的不知——不过二位客官不用太过介怀,那位大善人说但凡今日中午来本小店吃喝住行的客官,他统统包下一切花销!”
赵小玉眼睛都瞪大了,乖乖~是谁这么冤大头,钱多了没处花使?却瞄见沈慕容满面愁容,似乎有事放不下似的。
她即刻端了一碗鱼翅到这位“姑姑”面前,笑道:“姑姑——你管他是谁给付得帐,先吃好喝好再说,反正这冤大头又不是只给咱们付了帐不是?”
沈慕容环顾四周,这话的确也说得没错,这四周的食客都点了一大桌吃的,尽情享用的同时,也在猜测那位大善人是谁?沈慕容喃喃自语,“难道不是他?”忽然却瞄见她那小侄正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鸡腿便要咬下,急忙伸手一把夺过,淡淡道:“慢——”
继而拿出一根银针依次扎下,每盘菜里都试了试,确信没毒,才道:“出门在外,不可不防!还是小心点好!”
赵小玉看着那块到嘴的鸡腿被沈慕容那长长的银针一一探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一个劲儿的点头,暗忖:“这个时候可不能惹恼了这位姑奶奶,若是她一下来了脾气,拉了我就走,岂不把到嘴的肥肉又拱手送了别人?”只要沈慕容说点头她就点头,叫她摇头就摇头,有时候听话,也没什么不好。
沈慕容看赵小玉一副眼馋的模样,不觉“扑哧——”一笑,才把鸡腿还给了她,便道:“你这孩子除了皮得很,便是嘴馋,就像从没吃过一般!”
赵小玉迫不及待地接过,一口咬下,直到那柔嫩爽滑的肉汁在嘴里渐渐化去,却还不满足,右手立即又去抓一根猪蹄膀,直吃得满嘴流油,才缓过气来,心道:“唉——要说这鸡腿,猪蹄膀谁没有吃过?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唐记出品的。这浓香的美食,放到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就算是撑死也值得啊!”
撑死?脑子里又浮现出春明门前方才那张戏谑的脸,她急忙甩甩头,暗道:“哼——想那吃饱撑死的人干嘛?全怪这厮好端端叫这个名字,一吃到饱就想这个人!”
那沈慕容却满脸愁容,吃得极少,那碗鱼翅几乎就没有动,兀自暗想:“若是那人真知道了我的行踪,早早便在这如归客栈做了打点,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尽早离开长安城比较妥当!”
赵小玉吃饱了,见沈慕容食不知味,便道:“姑姑——你别想那么多了,这好吃好喝请咱们吃一顿的人,必定没有害人之心的,若不是那什么大善人,也绝无加害你我二人之心的,如若不然,早就在路上动手了,定是这一路跟着咱们,才能提前为咱们准备好吃的。说不定就是姑姑的某个故人呢!”
“故人?”沈慕容嘴角冷哼一声,索性停箸不食,暗自心道:“小瑜说得没错,必定是那人暗中派人跟踪着——”心中顿时一惊,道:“老板,来几个馒头包起来,房间给我们留着,一会儿入夜回来住。”
那店老板又是一阵哼哼哈哈,利落地准备好了,许是那背后的大爷腰杆是极其强硬的,不敢得罪。
赵小玉又包了几块鸡腿,把剩余的牛肉倒在包袱里,听沈慕容催促便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在长安街上一前一后的走着,沈慕容见赵小玉东张西望,什么都图个新鲜,心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既然没见过师姐,师姐定是负气出走,也不知那老道是如何将这孩子抚养**的?”便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
赵小玉心道:“你不过看起来比我年长几岁的模样,如何孩子孩子的叫?敢情叫上瘾了?”便道:“姑姑——如何你看起来如此年轻呢?旁人不知,还道你和小玉是亲姐妹——”
“嗯?亲姐妹?”沈慕容满脸疑惑。
赵小玉兀自一惊,方才吃得太饱,脑子都转不过弯弯了,脱口而出,差点曝露了身份,遂改口道:“哦——我是说亲姐弟,姑姑,我叫你姐姐可好——”
沈慕容闻言不觉哑然失笑,道:“你这孩子,倒也皮得很,只是你娘跟我是同门师姐妹,你一叫我姐姐,这辈分岂不就乱了?不过……嘴倒是甜,让人听了高兴!”经赵小玉这番一逗,却是心情舒坦了许多,心想:“若不是自己一直配着本门的雪魅果一起修炼‘玉颜功’,如何能是这般容貌?可再如何好,也不及师姐来得痛快,可永葆青春不老!”
赵小玉抱着一包吃的,走走停停,道:“姑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沈慕容环视熙来攘往的街市,却不知那人身在何处,淡淡道:“天下之大,难道没我沈慕容的藏身之所?”那客栈是万万不能住了。
赵小玉闻言睁大了眼睛,紧赶几步跟上,道:“啊——姑姑?这么说,我们晚上不能住那天字房了?”
沈慕容点点头,沉思道:“我还没有查出这盯梢的在何处,那天字房如何还能住?”她一向处事稳妥,不喜被不明身份的人安排,对此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相当厌恶,不觉已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