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玉这般一说,便连李淳风和沈慕容都大吃一惊。
沈慕容脸色煞白,颤着声音道:“姐夫——难道……难道……她就是师姐?”她琢磨着是否赵小玉就是师姐,只是故意不肯相认,是怕自己向她讨要那长生不老药。
李淳风也是一惊,但很快便淡定道:“不可能!”
“若她真是师姐,那也没什么不可能!”沈慕容此言一出,便觉得李淳风约带怒气看向自己。可她说的,即是事实,想当初,师姐一人便将姐夫那长生丹骗到手自行先吃了,更将那长生不老的秘方给烧了,而当年可找寻长生不老秘方的宝物之一——随侯之珠,也不知被师姐藏在了什么地方。
这件事,一直是李淳风的痛处,便连朝夕相对的人,都不能知道沈绿萼究竟做过些什么!
这也是李淳风一直不愿释怀,原谅沈绿萼的原因吧!
她的话显是戳到了姐夫的痛处。
李淳风将拇指放在小指上,微微又算算,道:“不可能,如果真是她,我不会算得到这个女子的前生后世!她不是她!”
申屠夔眼见一家团聚,含泪而笑,他精神好了许多,适才又运气调息了一阵,如今已比方才轻松了,虽然周身经脉受损,但身体明显没有方才那般疼痛难忍了。
他拉着赵小玉的手放在胸前,笑道:“绿儿,绿儿……你看我老了吗?不似绿儿一般,这二十年来,你一点都不曾老,还是那样美貌,就如我当初见你那样。你……你会不会厌弃我这老头子?”
申屠夔一生之中,从不肯承认自己老迈,一直都精神矍铄的模样,记得他五十岁寿辰那年,教中曾有人,赞过他“松鹤延年”的话语,便被他处以极刑,旁人不明,问之何故,他说,但凡“松”啊,“鹤”啊,都是用来称赞老头子的,他怎肯承认自己老呢?
自此之后,教中再无一人敢提之类的词,更不用说一个“老”字了!
这番话,这“老”字,也只有在他心爱的女子面前,才会道来。
赵小玉心道:“想不到,这堂堂五毒教教主,竟然如此痴情?”她心下一动,为之所感,微微笑着,摇摇头,双目含情道:“不会的,你一点都不老,还是像二十年前一样!”
申屠夔忽而含泪而泣,拉着辰弑和赵小玉的手,道:“想不到,我申屠夔等了整整二十年,总算能够一家团聚了!绿儿,等我养好了伤,我们一家三口,便退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若何?”
赵小玉为之动容,想这申屠夔,能为了所爱的女子急流勇退,这份痴情,也算是难能可贵了?索性迎合着他期盼的目光,脸上带笑,点了点头。
申屠夔猛地环抱双臂,将辰弑和赵小玉揽在怀里,相拥而泣。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若真能如此一家团聚,这情形又如何不令人落泪动容呢?
申屠夔放声大哭,似乎压抑多年的悲苦便要一并哭出声来。
赵小玉低着头,伏在申屠夔的胸膛,侧头看向辰弑,悄声道:“我长得真的这么像你娘?”
辰弑笑笑,道:“也许吧,只有爹爹见过我娘,我没有见过。”末了,心下涌起一阵感动,偷偷拉了赵小玉的手,悄声道:“谢谢你,玉儿。”
赵小玉笑着吐吐舌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忽闻一人高喊:“小玉——”
那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似乎带了十足的怒气。
申屠夔忽地抬头,猛地长身而立,怒道:“是谁?谁?谁在那里绕我清静?”虽然他身上尚且有伤,可也能勉强站立。
赵小玉也寻声抬头,忽见那人手持长剑,满面怒气,站立在近前,她急忙悄悄站立到申屠夔身侧,心虚地向那人望望,想来方才和辰弑搂搂抱抱的情景已经被这人看见,脸上顿时腾地红透了一般。
站在巨石堆前,怒气冲冲的人,便是被赵小玉救死扶伤完全遗忘的令狐行。
令狐行方才便见到赵小玉刚从观风台下来,便不停歇地跑过去帮那五毒圣子辰弑找老子,但见两人互相搂在一起,耳鬓厮磨,神态甚是亲热,心下已是妒恨,没想到,眼下找到了那辰弑的老子,竟然还相拥而泣,说什么一家三口退隐江湖,难不成赵小玉一早做好了打算,就是想同这辰弑一起夫唱妇随供养他老子了,眼下三人甚是亲密,怕是那赵小玉已经认了人家公公了!
他越想越气,心中怒气已到了极限,再也不顾师父是否在近前,便奔了过去,想向赵小玉问个明白。
令狐行决计不能容忍赵小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怒道:“早知道会如此,我当初还不如把你送走!”心中想着若是同送走赵小玉比起来,亲眼所见赵小玉同那五毒圣子亲热,这痛苦还要更折磨人百般。
赵小玉赶紧松开辰弑的手,口齿也有些打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着急着解释,却没留意到,辰弑脸上失落的表情。
令狐行见赵小玉如此紧张自己,气也消了一半,又见她甩开辰弑的手,想来也不是她心中所愿,必定是那辰弑勉强的,微一沉吟,便道:“你……你是不是有苦衷?”
赵小玉急忙点点头,在心里,她是认定令狐行的,这个她未婚夫的前世之人。
令狐行提剑站立不动,道:“那……那你跟我走!”
赵小玉看看令狐行,忽而转头又看看辰弑,脚下一时之间却挪不开步子:“这……我……”
却听辰弑淡淡道:“你当真想好了,你要过去?”
赵小玉咬了咬嘴唇,不敢去看辰弑,沉吟半晌,微微侧着脸,轻轻道了一声“对不起”,转身便欲向令狐行那边走去。
令狐行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谁知,申屠夔愤然而起,他虽然受了重伤,却因为赵小玉酷似沈绿萼,继而认为她又要离自己而去,纵身一跃,伸手一把拖回了赵小玉,一面又飞起一掌,向令狐行挥了出去,道:“绿儿,不会跟你们任何一个人走!你们谁想带走她,我就杀谁!”
赵小玉惊叫一声,“不要伤他!”跟着整个人身子一旋,只觉天晕地转,随着申屠夔方才的劲道,人已经落入了辰弑的怀里,被他牢牢接住。
她抬起头,瞥见辰弑一脸冷漠受伤的表情,心下一阵,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暗道:“还是装晕算了!”跟着头一侧,哼了一声,便就势晕倒在了辰弑怀里。
她听见令狐行远远着急的唤着她的名字,心下得意,唇角便有笑意要溜上来,心想:“我演技这么好,看辰弑也必信不疑。”想着急忙将那抹笑意压制住。
辰弑见她一晕,搂着她,匆忙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本也很焦急,一面忧心爹爹重伤在身,不可大动经脉,一面又忧心赵小玉,又不舍丢下她,可喊了几声,却捉到了她嘴角的那抹笑意,便知有诈,心中有气:“定是这妮子又玩花招耍弄人了!”
他使劲拧了她两下脸蛋,连名带姓唤她的名字,面有愠色道:“赵小玉——你再装死,我就不管你了!”可赵小玉还是不动。辰弑当下玩心大起,遂又拧了两下,直拧得她脸颊通红,可她还是不动。
赵小玉死死地闭着眼睛,暗骂道:“死辰弑,坏辰弑,我赵小玉就是要装到底,就是不起来,看你怎样?妈的,拧得这么痛,看你姑奶奶日后一并讨回来。”
她在想这些的时候,一面又要忍住疼痛,双眼虽然依旧紧闭,可脸上的神情却着实怪异,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便要痛得叫出声来,却是无奈,只得忍着。
辰弑见她半晌都还纹丝不动,兀自装晕,又担心爹爹安危,又好气又好笑,道:“赵小玉,你就睡个够吧,你这样子骗得了那边那个呆子,可骗不了我辰弑!”索性将她“扑通”一声,丢在了地上,纵身便欲前去为爹爹助阵。
“哎哟~~”赵小玉跌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再也装不下去了,急忙揉着跌痛的**,一肚子气想要破口大骂的,可又担心令狐行听了去,知道自己方才装晕,只得打落了牙往肚里吞,暗自骂道:“坏死了,你姑奶奶**摔成四块了!”却见辰弑头也不回,向他爹爹的方向直奔而去。
她偷偷爬起来,气得嘟囔着嘴,跺了跺脚,低声乱骂一通,却被那厢喊声震天的打斗所吸引,急忙藏在巨石之后伸长脖子观望。
但见申屠夔双足一蹬,瞬间跃出丈余,倾至令狐行面前,两眼青光大盛,兀自来回重重地摇了几下脑袋,披散的白,散乱在额前,如同雄狮一头蓬乱的鬃毛一般,似乎有什么令他脑袋疼痛难忍一般,末了他双手紧抱头两侧的头维**,拼力挤压,大吼一声:“谁也不能将我的绿儿带走,你这臭道士更自不能!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疾掌如飞刀一般向令狐行颈间前后左右大**直砍而下,他使得依然是九九归一重阳功中的掌法,只是他招招阴毒迅捷,显是想要眼前之人的性命。
令狐行没料到自己方才撇下师父,上前质问赵小玉,全因一时妒恨,不想竟然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他一见那申屠夔满身血污,浑身是伤,居然还能搏命反扑,心中既惊又佩服。对方使来的掌法,依然掌掌带风,掌力沉雄,若高山流水,一气呵成,动作敏捷无半点拖沓,心中暗自叫好,这申屠夔果然是一代武学宗师,只是不知他那九九归一重阳功中整套武功和师父的昭阳神功比起来,哪个更加厉害?
令狐行担心小玉是否也受了伤,若然不是,如何会平白晕倒?
他一面以青云剑护住颈前脑后,一面疾步躲闪退让,实在不敢硬接那一招招狠辣的掌力。但凡武学高手均知道,适逢武功对招,必须心无旁骛,返照空明,若然三心二意,必定吃大亏。
令狐行心系赵小玉,从全力对敌上已经败了一招。
忽闻那厢传来赵小玉的喊声:“不要杀他!”
申屠夔闻言,身子一震,似乎充耳不闻,又见令狐行不敢接自己的招数,以为他态度傲慢,不屑与自己对招,勃然大怒,道:“出招啊,臭道士,你装模作样做什么?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臭道士,伪君子,今天我就将你们统统杀光!”
言语间,出招瞬即一掌向令狐行的脖颈处直插而下,那不是普通的使人伤筋动骨的招式,而是会令对手顷刻间身残体亡。
令狐行倒抽一口凉气,当下不敢分神,即刻凝神以对,以青云剑剑尖横直挥出,沉肩回手,拿向申屠夔的右臂,剑锋也带了风疾雷迅的杀气。
申屠夔但见他剑影飘忽,剑法离奇,叫声:“好”,青云剑紧紧护住他身前,申屠夔连斗几招也拿不住他,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道:“臭道士,你这剑法倒似当年与绝楚双剑媲美的燕燕**剑,可又不完全像,到底是何人教你的?是绿儿吗?”
令狐行微微一愣,忽见申屠夔问出此言时,双手呼开,胸前门户大开,心中一喜,道:“我不知你说的什么?”剑尖便直指那人的胸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