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其实是一种必然,能够在上海滩当上老大或者老板的人大多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没有一个富二代。也就是说上海滩的帮派,商会没有一个是可世袭的。无论你老子再英雄豪杰,只要你老子一死,位子传到了你儿子手上,你昔日的兄弟就会赶你儿子下马。
上海滩的世界是残酷的,明智的老大或者帮主在自己老时,都会把位子传给帮中最有势力的人。然后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回归乡下买些田地,修个宅子安享天年。就是这种情况都极少有,在帮派中混的老大一般没有几个可以安享天年的,大多干上十来年就会爆死,死因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上海滩帮派,商会林立,什么同乡会,老乡团到处是,天天有老大出世,也有新老大诞生。各租界相对华人区还好点,治安秩序稳定些,有外国势力压着,没有本租界的领事扶植你,你再历害也当不了老大。
最乱的是华人匣北区,各地方的同乡会党帮派经常开战,鱼龙混杂,鸡鸣狗盗之辈猖獗,两个码头老扳都是朝不保夕。蔡锷之所以要黄虎离开上海就是担心他有一天会爆死街头,他知道他个性太耿直,强悍,不会与各种势力周旋。在上海滩称雄的人靠的不是拳头,而是心智,手黑,曾经有无数英雄豪杰血溅上海滩。像卢小嘉这样有势力的人要称雄上海滩可以说易于反掌,但他在上海滩呆了这么些,一直是图有虚名。大的公开场合都会发请帖邀他到场,发个红包给他,请他吃喝一顿就了难到位了。他的钱还没有一个小包公头多,他的进出口公司也是替他的几个经理赚了钱,落入他这个老板口袋里的钱,是几个经理装不下后丢给他的。
卢小嘉在民国四大公子中结局是最惨的一个,最好的是孙科与段宏业。卢小嘉有这种结果是必然的,他在帝豪酒店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隔壁的鉋威早醒了并与唐骏捷已商量好了一千个对付他的办法。在隔壁饮茶的鉋威和唐骏捷一见他醒,马上指使几个朝鲜姑娘热情地缠着他喝花酒。身上有了一千多万的卢小嘉面对姑娘们的邀请与唐骏捷,鉋威的热情挽留,自然就乐不思蜀了。他想自己有了一千多万,凭黄虎弄个千来万小意思,货源自己搞定了,销路刘鸿在等着。明天把这二千五百斤鸦片买进,拖去自己的军港让刘鸿看看,留下几十斤自已抽。自己再把鸦片押去南京就行了,从上海到南京全是自己爹的兵,南京又是自己爹的把兄弟孙传芳的地盘,这笔钱自已赚定了。他想到此心安理得地留在帝豪酒店里与唐骏捷他们一起开心,寻乐。本来从不欠赌账的他,欠下唐骏捷的那五十万赌账,在唐骏捷的一哄,一拍,一激之下,也还给了唐骏捷。
在卢小嘉寻欢作乐时,他的兄弟黄虎比他玩得更刺激。想除掉卢小嘉,网住黄虎的柳墨一大早就派柳如烟去卢公馆缠住黄虎,不要让他与卢小嘉见面,拖住他一天。早上黄虎一醒来,马上推开卢小嘉的卧室门,想问问关于生意的事。他进门一看床上无人,马上跑去找老管家,老管家告诉他公子一直没有回来。黄虎知道他肯定是倒进女人的温柔香里去了,让老管家马上派军警去找,自己则给了大洋吴星云,让他与宋牵牛去百乐门查看刘鸿。看着他俩走后,他自己带着花痴与秃鹰开着车出门也准备去卢小嘉。
他的车刚开出大门,柳如烟正好一扭一摆地走来了,并拦在了车前。黄虎摇下车窗,伸出戴墨镜的脑袋嘻嘻笑道:“这是哪个美女,想坐一段顺风车吗?”柳如烟呵呵笑道“:你这死鬼又想去赌博,还是想去妓院?”
黄虎哈哈笑道:“吃喝嫖赌条条好路,是爷们就正常。不赌不嫖的人阎王爷也不会要,会成妖怪,老子是纯爷们,不想成妖怪。你想坐顺车就来,不想就让开。”
柳如烟一昂头又呵呵笑道:“你给本小姐打开车门,恭敬地请我上车,也许本小姐会考虑坐你的车。”本来不想理她,只想去找卢小嘉的黄虎马上笑得头前俯仰地哈哈笑道“:本少爷从来没有为女人服务的习惯,只有女人为我服务的,让开!”随着他口中的开字一出口,他连按了三声喇嘛。
被男人宠惯了的柳如烟一听他这话顿时火了,她将手中小提包向车前蓬上重重地一摔,双眼圆睁地瞪着黄虎大吼“:你这种人没有一点情调,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快下来给我开车门。”
黄虎立马头一昂笑道“:你这一辈子都休想我下车为你开门,只有我娘才能享受我为她开车门的待遇。”他口中遇字一落,柳如烟更气了,她双脚一点,腰一躬,轻飘飘干净利落地就坐到了车头蓬上。她的这动作让车内坐的黄虎,花痴,秃鹰吃惊了。车前蓬虽然不高,但就这么随随便便坐上去,而且身体落下时没有一点响动,这轻身功夫不赖。
车内的三个人除黄虎之外,花痴都作不到,秃鹰更不用说。并不是他俩上不去,而是他俩身体落下时会不同程度地落下响声。更让黄虎吃惊的是她这上去落下的动作优美极了,应该是专门训练过。可当时世界上汽车少,上海滩这个世界冒险家的乐园,拥有小汽车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各国领事,总探长,宪兵司令,督军,黄金荣夫妇也才一辆,中央银行也才行长一辆。卢小嘉有两辆,是外国送给他爹卢永祥的。
黄虎一时怔着了,他想不明白,猜不透这柳如烟什么来路?柳墨没有这种车,她又在哪里练过……正在黄虎发怔时,坐在他后面的花痴伸头在他耳边小声,知趣地说“:这小娘们简直就是仙女,少爷你应该去把她请上来,你俩去玩,我和秃鹰去喝酒赌博。”
黄虎立马低吼“:闭嘴,你这蠢货,她顶多就是个浪货,哪里算得上仙女,仙女是纯洁的,你要喜欢你请去。”他口中的去字刚落,坐在车前蓬的柳如烟用脚蹬着铁皮“咚,咚,咚”响了三声喊道“:黄虎,你下车请我上去,否则你这车开不了。”
黄虎取下墨镜笑道“:你还赖上了,那好吧!我俩就耗耗。”说完他头向后一仰,靠上椅子,双脚向前一搁闭上了眼睛。柳如烟看他这德行真气得肺冲血,用手一边敲着前玻璃,一边大吼“:你去死,黄虎你去死吧!”她口中吧字一落,花痴对秃鹰一努嘴后,自己先下车走近如烟咧嘴嘻嘻笑道“:姑娘你想同我们少爷去玩不?想,我请你上车。我们少爷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他说不会请你,就一定不会请你,要不我给你开车门。”说完花痴居然很礼貌地向如烟躬了躬身,向车门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人就是这么怪,从来不知道向人说请,更从不向人躬身的花痴居然向如烟说请,躬身了,显得有礼貌极了。花痴可能在他爹花和尚与黄天赐面前也没有说过请,躬过身。他在别人眼中就是个缺教养的人,小时候去黄家大院玩是最不讨人喜欢的,所以十六岁不到就被黄天赐唆使花和尚送他上山当了土匪。好在他与花和尚一样力大无比,打仗不怕死,又死忠黄天赐,黄天赐才不讨厌他。
如烟也一样,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就是个高傲的公主,但黄虎却把她当抺布,她在黄虎面前神气不起来。黄虎做过她后连被子都没有给她盖上,穿上自己的裤子头都不回地走了。黄虎是第一个不把她值钱的男人,可她从那次后脑子里全是黄虎了,今天柳墨要她来,她高高兴兴来了。如果柳墨不让她来,她也会想办法来。
因为昨天她没见着黄虎,她失落了一天,心里感觉空荡荡的在街上闲逛瞎蹦达了一天。晚上她无精打彩地回到红海,人像病了一样,一回红海就躺下了。当柳墨爬上她身体上挺时,她心里产生了反感,后来闭上眼睛把身上的柳墨想象成黄虎,身体才起了一点反应。坐在车前蓬的她看了看车内对她若无其事的黄虎,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这个男人对她太有吸引力了,她就想看到他,靠近他与他呆在一起。想进车内的她看了看花痴就顺驴下坡地,把手伸向花痴。
花痴大喜过望,马上双手扶着她,一边连连小声地说“:小心,小心,别急,别急。”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下车后,又大跨一步跨到车门口,将门打开请她上车。如烟上了车,挨着黄虎坐下也不吭声,学着他闭上双眼,头向后一仰,双脚向前一搭睡起觉来。车门外的花痴轻轻关上门,伸手朝已下车的秃鹰肩上一搭一推,两个人并肩着走进卢公馆。
秃鹰一边走,一边小声地问“:我俩不跟去,万一……”他的话还没有完,花痴一手捂住他的嘴,小声地说“:肯定要跟着,只是暗中跟着,车一动,我俩租个马车,远远地跟着就好。”
秃鹰一点头,花痴跟着笑道“:兄弟们都靠着他吃饭,你要明白他绝对不能出错,否则大家就完了。”秃鹰头连点着,花痴朝里努了努嘴,两个人又并肩着向里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