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土比挖土容易多了,半个小时不到,一座坟就被花痴与五个壮汉填好了。黄虎左右观察了一阵,又让花痴与几个兵找了些枯枝败叶和干草散落在坟头上,然后自己对着墓碑鞠了几躬在心里连说了三声:对不起!让一个兵背起已醒过来的秃鹰,和大家一起走向溪口。
他们走了一阵,一个身躯高大魁梧,身材与黄虎差不多的蒙脸人来到坟前,对着墓碑轻轻喊了三声“:翠花妹妹,翠花妹妹,翠花妹妹!”喊完他的一双虎目中就泪水哗哗直流了,他再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流泪。他站了好一阵,一咬牙,一跺脚,迎着呼啸的山风走向了树林深处。远远地看他走路的背影就与黄虎走路的形态一模一样。
农历腊月二十四是南方人的小年,大早上天空开始稀稀落落地向下飘雪花。黄虎披着大衣刚出房门,就见几只鸽子在他爹书房上空盘旋着不肯回笼。他匆匆走到他爹的书房,打开两扇窗,抓了几把玉米洒在书桌上,再在房里学着鸽子叫了声。房子上的几只鸽子飞进来了,落在书桌上欢快地啄食着玉米粒。
黄虎看到那只银鸽腿上绑有一节小竹筒,他伸手轻轻抚摸了鸽子几下,才抓起它解下竹筒,取出竹筒里的纸条。他只看了两遍就匆匆出了书房,走到大门口,对着家丁江应山耳语几句。江应山一点头匆匆走向马棚跃上一匹马,冲出了大院。
黄虎返回正院吩咐早点开餐,他刚好吃饱喝足,在他武馆帮忙授徒的三伯走进餐厅笑道“:祠堂里已按排就绪,二公也派人去请了很快就会到,你与少奶奶是不是早二公他们之前到,这样显得你与少奶奶有礼貌些。”堂三伯说完堆起满脸皱纹地朝他哈哈直笑,黄虎对他一点头站起来向外一伸手说“:好吧!您是长辈,您先请,您把在武馆教徒的几个叔伯都叫来,就说我请。”
三伯马上笑道“:他们几个早到了祠堂,你的话他们肯定听,你是族长,馆主他们岂能不来。你不要多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二公与我都找不少老人沟通过了。老人们个个都是绝对支持你整治叛徒,清理门户的,你尽管放心好了。”黄虎一点头与三伯并肩着走在前头,杨**领着两丫头跟在他俩后面,一起走向大门口。
早已带着三十个家丁在大门口等候的黄遥,一见三伯马上躬身笑道“:三叔,今天不孝徒弟也来参加族会。”说完他耸了耸肩上披的豹皮毛领大衣,三叔大喝“:只要是族上的人都必须以族上的公事为主,没有这个族,岂能有你的家,又岂能有你。你实在也是六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明事理,只知道吃喝嫖赌。你儿子海亮就比你有出息,干掌柜干得有板有眼的,对长辈也是恭敬有礼。一点不似你,整天嬉皮笑脸,目无尊长。”喝完他还狠狠地瞪了黄遥一眼,
黄遥尴尬地一笑说“:自古都是少年叔侄如兄弟,你比我年纪大不了多少,平时关系又好,我才对你随和一点而已。开不起玩笑,以后不开了,三叔您请,族长,族长夫人请。”说完他收起了笑脸,躬身朝外连挥了三次手,腰一挺站直了身体。
三伯瞪了黄遥一眼与黄虎慢慢走向祠堂,祠堂已有不少人了。大家都已知道今天开完族会,族长就发钱过年。对于穷一点的族人来说这无异是救命过年的钱,这笔钱足可以让每个家庭过一个丰盛的年。当然家里有老人的更好,更划算,不少人都把爷爷,奶奶,老父,老母拽来了祠堂,等着领钱。
钱的吸引力就是大,人民一见黄虎进来,个个站起来争着向他们夫妇打招呼。平时关系自认为与他们夫妇,走得近点的叫少爷,少奶奶,关系生疏点的叫族长,族长夫人。关系亲密的叫虎子,以前黄浪夫妇,黄象夫妇与黄豹老婆谷香都这么叫。现在黄象夫妇与黄浪夫妇都不敢叫虎子,都改叫少爷了,全族只有谷香一个人还在叫他虎子。
黄虎与杨**刚坐上族长与族长夫人的太师椅,在一堆女人中的谷香就冲上前来朝黄虎大喊“:虎子,这天都在下雪了,有什么事儿,你就同大家快说了,这么几千人等着你发钱。年轻人等等无所谓,老人们可就难受了。”
黄虎“嗯”了声,一点头,还没有开口回谷香,三伯已大吼“:谷香,他现在是族长,不是小孩子了,你出口客气尊重些。族里的大事,由族里长辈,族长做主,你一个女人,少插嘴,一边去。”吼完他朝谷香连连挥手,示意她走开。
谷香不光没走,相反毫不示弱地朝他大喊“:三叔,现在我家没有男人,我是代表我家来参加族会的,我有权说话。这么多七老八十的老爷爷,老奶奶这么冷的天来干嘛?就是等钱。我是同我小叔子说,让他把钱早发了,让老人们早点回家烤火,免得老人们着凉。我这一片好心,我又说错了哪里?我同自己小叔子说话,也没有碍着你,你对我吼个啥。虎子,钱迟早是发,不如早点发了让老人们早点回去。”
她的这声音挺大,个个都听到了,马上就有好事者跟着她起哄,大喊“:族长把钱发了,族上的事反正是你们几个说了算,不关我们的事,……”
黄虎听到此,冲地一下站起来瞪了谷香一眼,抬手向众人一挥大喊“:大家安静听我说,我发钱并没有要老人们亲自来领,由子媳代领就好,天太冷了,老人请先回。我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钱一个也不会少你们。大家稍安勿躁,等二公,五公,七公他们一到,马上开会。会不会太长,就一件事,几句而已。愿意听的留下,不愿听的就请走,我不留你,请自便。”喊完他一脸不高兴地向众人连挥了三下手,一屁股坐下,拉长了脸。
三伯马上接过黄虎的话向众人大喊“:大家听到了吗?族长就只同大家讲一个事,然后发钱,谁有钱发给我,我去你家呆一天。老人,在坐的哪个比二公,五公,七公年纪大,他们都来参加今天的会,你们还有什么牢骚可发。我也六十二了,我不是年轻人了,你们现在个个还坐着,我还站着呢!有钱就来领,要你们坐一下就不耐烦了,有本事干脆不要来领钱。既然要领钱,就老实呆着,等二公他们来,很快就会完事的。也不想想现在钱……”
他的话还没有完,还刚说到钱字,讨厌他的谷香就朝着门口大喊“:二公他们来了,快请,快请,几位公,我们都等不及了。”大家随着她的话朝门口望去,果然只见黄虎的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二公来了,二公的后面跟着五公,七公一大帮老头。领着几十个家丁站在旁边的黄遥一见二公他们来了,对孙矮子一挥手,孙矮子一点头,匆匆出了祠堂。
黄遥看着孙矮子一出祠堂门,一边向前走,一边对着黄虎不经地点着头,走到谷香身边,将她拉过一旁小声地说“:你赶快走,不然你很难看,黄新跃向少爷举报你贪污,虚报武馆菜钱。今天你弄不好,有点麻烦,赶快走,别让少爷为难!最好躲起来。”说完他朝谷香一扬眉,对外努了努嘴,谷香一惊拔腿就往走,匆匆走到武馆邀上小容,让廖云峰套了辆车,奔向城里去了。
黄虎看着二公,五公他们与自己只有几步了,对杨**一点头,两个人站起来同时躬声笑道“:二公,五公,七公,众位公辛苦了,这么冷的天启动您们真是惶恐,罪过。”一帮老头马上一边向他们夫妇笑,一边七嘴八舌地说“:应该的,应该的,谢谢你们夫妇为族上人着想……”说着大家走到了一块,彼此恭谦客套了一阵让座。
最后还是族长黄虎与杨**坐到了中间位置,他们夫妇的左边坐下二公,七公与三个老人,右边坐下五公与大伯,二伯,三伯。大家坐下后,黄虎一拍太师椅向大家大喊“:各位阿公,阿婆,大爷,大娘,叔伯,兄弟,姐妹,大家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我本不该惊动大家来,但有些事,有话我还是需要向大家讲讲,澄清一下。大家放心很快的,不用多长间,今天过小年,你们忙,我同样也忙,甚至有可能比你们更忙。我这么说吧!大家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一脉相承的子孙。我们黄家经过十几代人的拼杀,才在这溪口立下根基。如今溪口是我们黄家的天下,这两年我又打下了从怀化到石门的前湘西。黄家子弟有十一当上了团长,几十个做掌柜,在排帮,护商队,队伍上求生存,发展的黄家子弟好几百号人。
我在拼死,拼命地为我们这个家族扩大地盘,找门路领着族人赚钱。可我们族人中间却有人打我的主意,我修了个新院,虽然院子是我住,但它的修成却让我们族上人赚了钱。很多人都来帮忙修院子,你们都得到了你们应该得到的那份工钱。如果我不修这个院,大家就没有赚这份钱的机会,因此大家要互相理解。我理解大家,大家也应该体谅我才对,你不理解我,不体谅我也行,最起码你不应该坑我。我是有钱,但这些钱也可以说是族上大家的。我没钱了,排帮,护商队,队伍,医院,学校,还有那些在外求学的子弟,谁花钱养呢?我没钱了,队伍解散了,谁来保护大家?这些事你们都要想明白,坑我的人,其实就是坑整个族上人。小坑我,平时揩我点油的人,我不说,我今天说个大的。我让黄新跃负责修院子,他居然伙同别人坑我近两百万,这事我非常气愤。”他口中的愤字才落,下面族人一片哗然,议论起来了。黄虎看了看大家,侧头看了看二公,二公手杖一抬,指了一下五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