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病人一下子回屋,叶涛心生好奇,便与野老出来看看,见街道上士兵如同一个小蜂窝,簇拥着一辆马车就停在赵依身前,这阵势似乎是王城才会有的。
“赵姑娘,发生什么了?”叶涛的声音从容不迫,赵依回过身,见是叶涛与野老一起信步走来。
赵依应声道:“这位先生想见叶少侠,好巧,叶少侠这就出来了!”
叶涛与野老闻言打量了一下眼前人。那人一听眼前这个身形修长且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便是自己要找的人,莫名的热泪盈眶,上前道:“老夫李晔,前来拜访叶少侠。”
“李将军!”
野老听到这名字脸色惶恐,抬手请罪,“草民眼拙,一时认不出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叶涛赵依相视一眼,也是吃惊不少,不过他两的立场,不需要跟李晔行礼。
野老说罢便要下跪,李晔赶忙把人扶起,和悦道:“此次西城瘟疫能够消除也多亏了野老,济世堂功不可没!”
赵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瘟疫?这王城也太密不透风了,竟还不知这并非一场瘟疫,还是说叶涛和野老并不将此事向外提过。
李晔说罢,看向叶涛,又道:“前些日子,少侠到达永乐城之时,老夫稍有耳闻,只是城中瘟疫,实在离奇,王城中众多大夫也束手无策,老夫也是…唉!”
李晔欲言又止,惭愧地叹息,叶涛自是知道,李晔是不相信他们师兄弟几个可以治好这离奇的“瘟疫”。
李晔叹罢,抬手道:“怠慢了少侠,还请少侠见谅。”
叶涛微微一笑,抬手微微鞠身,回了礼,道:“李将军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李将军此次来可是为了城主的病?”
“少侠聪慧,确实,城主在西城大半百姓遭遇不幸后也身染瘟疫,王城已经关闭城门数十日,还劳烦叶少侠与野老走一趟王城,为城主消除疫病。”
李晔说话诚恳,他一个前辈又是一城将军,放下身段去寻求帮助,叶涛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野老也是城中人,能救城主自然也是乐意,两人这就答应了。
叶涛道:“请将军放心,在下与野老前辈定尽心尽力为城主医治。”
李晔欣慰的点着头,指着身后士兵簇拥的马车道:“少侠,老夫已经命人备好马车,请少侠与野老随老夫同去王城一趟。”
叶涛望去,眼眸动了动,他就算是客人,终究也是晚辈,李晔今日精神不佳,坐马车上少劳累些。
眼见李晔的青骢马悠悠地摇晃着尾巴,叶涛心头一喜,道:“不知将军可否愿意将爱驹借在下一骑?”
李晔闻言咋舌,摇头道:“叶少侠,这不妥,你是贵客,哪有让你骑马的道理?”
叶涛望了难得清朗的天空一眼,笑应道:“今日天朗气清,在下是一时兴起,还望将军成全。”
李晔再次噎住,犹豫着,明眼人都知道李晔身子不适,野老这下也支持叶涛,劝李晔道:“将军,叶兄弟既然喜欢将军这宝驹,将军不妨就借一下,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
这么一说倒还像他不愿借,李晔当即笑道:“那就辛苦叶少侠了?”
叶涛颔首,李晔和野老这就在士兵的陪护下往马车靠近。
赵依在一旁好似看着叶涛,又不是直勾勾盯着人家,嘴角不禁挂起笑意,双眼柔波轻漾,似乎越来越喜欢叶涛这性格了。
“赵姑娘,客栈的事情还有劳你了!”叶涛看向赵依道。
赵依点了点头,叶涛走向青骢马,脚踩着马镫子一跃上马。
眼看着野老与李晔已经上了马车,赵依踱步到青骢马旁去,跟叶涛悄悄说:“叶少侠,你别说我多嘴,此人气虚至极,多半是长年累月的恶疾了,就怕时日无多”
赵依眼神瞥了一眼马车,叶涛闻言脑子嗡嗡作响,立即看向赵依,目光如炬,吓得赵依倒吸一口冷气,别过头去不敢看他,下意识地给自己轻轻掌嘴,“叫你多事!”
看赵依这一惊一吓的小鹿模样,叶涛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弯腰凑过去笑意暖暖道:“我可有责怪赵姑娘的意思?”
赵依一听,眼眸一下子亮了,回过头去调皮道:“没有啊!”
叶涛收起笑容,坐直了,道:“赵姑娘的提醒我记着了,放心吧,李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涛的话像一根定海神针,赵依的心安静了下来,她就知道他会有办法救李晔。
----
前些日子,王城闭门,叶涛也没来过,如今一来,倒真有些感慨,永乐城任何一个角落都在彰显着它的繁华,王城更甚。
进入青铜打造的城门,眼前一条平滑道路,道路尽头左右有两栋三层的高楼,红梁黛瓦,李晔带路走上中间的阶梯,阶梯上很空旷,地面铺着四四方方的石板,向里走又是阶梯,阶梯上便是金碧辉煌的紫宸殿,琉璃瓦,粉黛墙,红漆柱,龙纹雕栏。
不过李晔带他们走了左边,直接去城主皇甫和的寝殿。
走入后院,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便是那一池的清水,锦鲤在水里游戏,周围环绕着曲折的雕梁画柱回廊。
从回廊绕道池塘后,就是皇甫和的寝殿龙颜殿,两个侍卫尊敬的唤了一声“将军”,便把殿门打开。
偌大的大殿,三十六岁的皇甫和一身灰色锦袍,披着深灰色的豹皮裘,戴着一顶大檐帽,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几旁,望着几上的棋盘,甚是苦恼,他前方左右皆有坐席,备好了茶水点心。
李晔上前鞠躬道:“城主,叶少侠与野老请来了”
皇甫和闻言抬起头来,苦恼顷刻间就变成了欣喜,连忙起身招呼。
“久仰了,二位贵客请坐!将军也坐!”
待到大家都坐下,皇甫和脸上挂着一派和民的笑意,悄悄的打量了他二人一番,前些日子听说野老疯了,现在看他精神气爽,那一把胡渣也给剃了,先前的话应该都是谣言。
再看叶涛衣洁面净,神态安然,咋一看,还以为是哪位饱读诗书的王公贵族子弟。
皇甫和笑道:“野老可是城中德高望重的大夫,救死扶伤,百姓都称赞野老妙手回春,此次还多亏了野老为本城消忧解难,”
野老听着受宠若惊,起身道:“草民既是永乐城的百姓,自是看不得同胞受苦,何况能为城主解忧是草民的荣幸!”
话说得皇甫和和颜悦色,拍手道:“说得好!野老不愧是我永乐城的子民,请坐!”
野老依声坐下,皇甫和见叶涛手拿茶杯却是不饮,目光平静,使人看不透其内心,皇甫和心中疑虑叶涛是否是不悦,问道:“看叶少侠气度不凡,面对疫病这般得心应手,不知叶少侠师承何派?尊师何人?”
他不知叶涛只是不善于把内心的想法显示到脸上来,这一听皇甫和问话,叶涛表情便温和了些。
“在下五嶷小道,家师乃左冀长老紫蕴。”
“原来是紫蕴长老高徒,难怪本城一见少侠,就觉得神清气爽。”皇甫和张开着双臂,好生高兴。
李晔笑了笑,跟着道:“老夫也觉得叶少侠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皇甫和更乐,道:“本城听闻五嶷仙境在琉云城北面,只是一直不能见其真容,如今可算是目睹了五嶷仙长,三生有幸啊!”
叶涛面笑心却笑不起,皇甫和的话敷衍了些,此人似乎没有百姓口中说的那么好。
叶涛道:“城主抬爱了”
皇甫和闻言又道:“哎,五嶷保护着天下苍生,长老们更是爱民如子,儋州这般安宁,也是因为有五嶷啊!”
“五嶷再怎么爱民,也不过是远水之福,真正能够保护好他们不受流离之苦,安居乐业的终究还是城主。”叶涛说着眼神注意观察皇甫和的表情,见他脸上笼罩着哀伤。
“话说的也是,此次,本城体恤百姓,到西城走了一趟,不想这身子不成器,竟也染着了那疫病,只能待在王城中闭门不出,劳烦二位到王城里来给本城瞧瞧了!”
叶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片刻消失,起身道:“在下不才,先给城主瞧瞧,若是瞧不出什么端倪,再烦请野老前辈。”
野老看向叶涛,叶涛使个眼色叫他安心。
皇甫和道:“行!就依叶少侠所说。”
看着叶涛淡定又没有喜色的表情,皇甫和心里没底,着急问道:“少侠,如何了?”
叶涛把手放开,道:“城主身体无恙,只需服药解毒,再由在下给城主调息一下便好。”
叶涛说着把药瓶取来递给皇甫和,看着这精巧的青玉瓷瓶,皇甫和点了点头,道:“那便有劳叶少侠了!”
话说完,皇甫和把丹药倒了出来,并吃进去,叶涛见他丝毫不犹豫,也立即施法,给皇甫和灌输不少真气。
叶涛掌心推出的真气肉眼可见为淡紫色,可进入皇甫和身体里,却是白色在萦绕,等到这白色渐渐变紫,叶涛便收回了手。
皇甫和扭了扭脖子,叶涛道:“城主可起身活动活动,看看身体好些了没?”
皇甫和听话站起来动了动胳膊四肢,脸上浮现快意,好久不觉得这样舒服了!
“果真是妙,叶少侠辛苦了!”皇甫和合拳道。
叶涛应道:“城主客气了”说着叶涛走向李晔,直言道:“李将军不辞辛劳到西城去接在下与野老前辈,如今城主已痊愈,在下想给将军看一看脉象。”
闻言皇甫和和李晔一样惊诧。李晔惶恐道:“少侠为西城百姓劳苦,又为城主疗毒分忧,一定很累了,老夫这身子不打紧,少侠先休息一会吧!”
“李将军客气了,在下这会也无事”
皇甫和眉毛一皱,道:“叶少侠一片好心,李卿就别拒绝了”
李晔为难地看了看皇甫和,道:“那就有劳叶少侠了!”
说罢李晔拉了袖口,露出手腕,诊脉后,叶涛心里大感不妙,目光看向李晔额头,陷入了沉默。
李晔见叶涛不说话,心里担忧,片刻后叶涛问道:“李将军中腹可曾在战中受过伤?”
李晔闻言看向了皇甫和,皇甫和也是一惊,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怎么这都知道。
李晔支吾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也是十多年的事了,那时候都很年轻,”
叶涛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道:“李将军,在下直言了,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少侠但说无妨”
“那处伤口有些深,当时处理不当,将军这病根子也就落下了,每逢天气阴晴交替之时,都会有些疼痛,将军膝下无子也与这伤有关。”
李晔听着脸顿时有些尴尬,这真是、怎么、都让他给知道了?
野老本是悠闲地喝茶,听叶涛这么一说,有些震惊。
皇甫和愧疚,这叶涛说得他又想起了往事,当时就怕李晔抢了他的位置,如今才发现是自己欺人太甚,误了忠臣。
“是本城对不住李卿,当年不该害李卿中这一箭,叶少侠可有办法能够救治李卿,”
皇甫和的话不假,叶涛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看李晔和皇甫和都看着自己,叶涛别过头去看向了野老,道:“在下没有办法,不过野老前辈有!”
野老:“……”
这小子,回去之前终于跟他闹了一回玩笑。
----
皇甫和与李晔送人到城门,便让侍从送二人回明月楼。
马车里,野老憋着心中的疑团,纠结一番才问道:“我说叶兄弟,十几年前的事情,你是怎么诊个脉就诊出来的?”凭野老的医术他都不能做到。
叶涛乐道:“晚辈在五嶷修法又不修医,不过是懂得一些窥心的法术罢了!李将军心中很是畏惧城主,也有一些恨意。”
野老似懂非懂,十几年前永乐城的战争,他不过一个羸弱小生,虽想上阵,却没那个能力。
“李将军与城主乃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永乐城之所以东西南北相分,也是因为当初城主许诺他皇甫氏的天地有一半是李氏的。”
“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叶涛一语中的,让野老也是猝不及防。不得不承认皇甫和变了。
“永乐城强大后,这城主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不再有当年征战时的一片谦和了,现在的城主心里应该已经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了!”
叶涛心中也猜到了是这样,情绪没有多大起伏。
“晚辈只希望城主和将军不计前嫌,兄弟齐心。”
野老也点点头赞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