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程严听了眉头紧锁:“死者自己滑下去淹死了,又自己爬上来了?或者自己奄奄一息爬上来,摆了个看起来很安详的姿势又死了?”
“这……”
小警员也说不出来,程严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似乎不符合常理,程严眉头微皱,抬起手又看了看纸条:“如果从这个纸条来看,死者应该是他杀,但是凶手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个消灭线索的工作做得天衣无缝,但是如果从现场的勘察,死者又好像真的是意外死亡……
”
“会不会是有人看到了死者的尸体,或者是看到死者落水之后并没有伸手相助,死者死后又把死者的尸体捞上来了,把纸条塞进了死者的手里,如果这样,这个人也不算凶手,死者也不算是他杀。”
“不对,”程严摇摇头,若有所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为什么没有这个人去捞尸体的痕迹?如果他没有杀人,他为什么要消除痕迹?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个纸条?”他转头看向正在抽泣的苏芮雨,问道:“这件事情比较严重,看来并不简单,死者,还有这位女生,是不是都间接造成了那位叫安息的女生的死亡?也就是说,如果不排除死去的人的话,那么留下纸条的人,很有可能是安息?”
“这……”朱鹏干干地笑了笑:“这是封建迷信吧,人都死了,怎么还可能作妖,不至于这么烦人吧。”
“朱先生,哦不,朱导员,请尊重死者。”程严脸色有些不好,瞪了朱鹏一眼,又问刘期许道:“你们班,谁和安息关系比较好?”
现在想想,班级里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人和安息的关系比较亲近,哪怕是作为安息室友的三个人,刘期许慢慢摇了摇头:“安息性格很孤僻,一般不和人亲近,和室友的关系尤其紧张,她们平时总欺负安息,有的时候我看不惯会说两句,但是安息也没有和我太亲近。”
“刘期许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们用欺负安息?你别见一个人就污蔑我们好不好?”
刘期许的话一出,刘丹就不乐意了,白了程严一眼:“真不知道现在的警察到底是办正事儿,还是喜欢八卦。”然后转身就走。
“刘丹,警察还没问完呢,你去哪儿?”朱鹏在刘丹身后喊道。
刘丹皱着眉头也不回地喊道:“有我什么事儿啊?人不是我傻的,下一个也不是我,我回家了,困死了。”
“刘丹……”
“哎,”程严拦住了想要把刘丹追回来的朱鹏:“算了,让她走吧。”
他环视着四周,然后拜了拜手:“朱导员,你把学生们都送回去吧,好好安抚,刘期许留下来,有事情,我问问她。”
“这……”朱鹏有些犹豫:“警官你留下一个学生,能了解什么呀?”
程严嘴角轻轻扬起,虽然是一个好看的笑容,但是多少带了一些讽刺:“之前那个女学生安息的案件我多少也有些了解,我看,我想了解一些实话,还真得问问刘期许这个学生,这次这个案件不简单,我需要详细了解,您先走吧,刘期许留在现场就可以了。”
程严一番话,不仅打了朱鹏的脸,也打了刘丹和苏芮雨的脸,如果衣冠楚楚的张任毅也在现场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这番话而脸红,事情,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安息遇害的原委,究竟有几人知晓?直到现在,所有的人还都认为安息是个坏学生,甚至认为安息是个夜店女,要么是夜不归寝,要么是深夜回寝,最后遇害,可是,没有人会把真相说出来,就连看不惯这一切、很想把真相说出来的刘期许,也因此而受到了不少的压制。
常可儿的尸体被运走了,现场依然封锁着,还有人继续在周围查看,刘期许和程严坐在仅剩的一个帐篷边上,刘期许抱着腿,眼神直直地盯着地面:“有几次,我去找导员了,还有几次,我想去找校长,都被人拦下了,所有的人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我一个学生,什么也改变不了,为了这事儿,优秀大学生也撤了,奖学金也没了,有的时候上专业课的时候连老师也不给我好脸色,估计,今年期末我还得全挂。”
“不会吧,你们学校这么黑?”
“其实很多大学都是这样的呀,只不过程度不一样而已,再说了,我们学校又是一个民办大学,有的事情就更黑了,我没有能力把安息死去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刘期许心里总有一种挫败感,她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人,有的时候,这种正义感让她的性格变得很直接,也让她显得很粗鲁。
只是,了解她的人都会知道,她是一个真的好人。
现在,她完全没有一种警察了解案情的感觉,在程严面前反而有一种说心里话的感觉,有些话,不能和家人说,也不能和朋友说,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些话,她会和程严说:“其实一开始,我挺烦安息的性格的,太懦弱了,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脾气这么好,这么软弱,我也知道她性格孤僻,谁也不亲近,有的时候我也不愿意去搭理她们寝室那些破事儿,但是我就是看不惯常可儿她们欺负人的样子,我就跟她们对着干,那天,我也是完全因为太烦她们了,她们自己攒了一盆的臭袜子让人家安息洗,我就跟她们打架,结果没想到,她们迁怒于安息,以为安息和我是一伙的,大晚上的就不让她进门,安息不知道去哪里,也不会变通,去别的寝室呆一晚上,自己就出去了,结果就被变态杀人狂给杀了,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安息的,所以我很想替她正名,但是我根本做不到,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么深,这么复杂,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安息没能帮到,自己也过得不好,刘期许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做事方式,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底是不是有意义。
程严听了,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大学生活这么复杂,那……”他把手在刘期许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接着又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其实和安息也不是很熟,那……你知道,和安息关系特别好的都有谁吗?”
“你的意思是,怀疑安息的朋友?”刘期许眼珠动了动,思索了一番:“安息人性格很孤僻的,平时也不怎么和别人交流,但是,她好像除了她爸爸,还有一个挺好的朋友,这都出乎我们的意料呢,好像还是个男生。”
“男生……”程严挑了挑眉:“男朋友?”
“好像也不是,”刘期许立即就把程严的猜测否定了:“我们以前以为是呢,但是大学这么长时间下来,还真没觉得像男女朋友了。”
“嗯……”这个案子,的确有些棘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程严从警也有个几年了,他虽然年轻,但是能力非常强,不然也不会坐上组长的位置,可是见过这么多的案子,还没有哪一个像这个案子这么奇怪,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可以不管去哪里都不留任何痕迹。
“好了,你该问的问题就差不多问完了吧?”刘期许自己站起来:“我也该回学校了。”
“嗯,”程严看了看表,也站起来:“是该回去了,再晚一些,到学校就该天黑了,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刘期许忙挥挥手:“我自己去坐车就行了。”然后朝程严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程警官,今天把你当垃圾桶了,说了一些和案情没有关系的话,您就当我精神病,别在意,我走了。”
刘期许转头快步走了,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程严叫了她一声:“刘期许。”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程严。
“你的心没错,可是,帮人的方法错了,你没有缓解矛盾,而是激化了矛盾,以后,做事情不要冲动,会好起来的。”
程严能够条理很清晰地分析出刘期许存在的一些问题,而且能够直接指出来,他觉得,这个很直很直,又很正义、善良的女孩,比任何一个人都可爱。
刘期许的表情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随即笑了笑:“谢谢。”
安息站在刘期许跑过的那颗树后面,她看着刘期许的背影,有些感动,刘期许和程严的所有谈话她都听到了,她以前从不知道刘期许是如此地维护自己,也不知道刘期许为了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可能从来也没有想过,即使自己以为自己没有朋友,却还是有一些人会关心自己,她真的由衷地感谢刘期许,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为了保护自己名誉,敢于揭露自己遇害的前后原因,为了替一个死人讨公道的人。
“期许,谢谢,真的谢谢你。”
安息回过头,盯着程严手里的纸条。
下一个,苏芮雨。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纸条,到底是谁放到常可儿的手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