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林茉的死因,沈铎眉心的“川”字就愈发清晰。
长久跟着沈铎一起皱眉,她握住沈铎的手,然后在沈铎顺势倚上她肩头之后伸手环住他的肩膀。
沈铎因为长久这样的动作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八年前我妈妈她被韩井浩绑架之后曾经逃出来过一次,并且成功的躲过了追捕她的人找到了任道忠。”
长久因为任道忠这个名字蹙眉,转了转眼珠就想到了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听着这么耳熟:“就是,刚刚新闻里面作报告的那个省公安厅长?”
“嗯。”沈铎点点头,往长久怀里蹭着又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平城市分局的一个小局长,我妈妈找到他之后,他就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将她送到我父亲那里。但是那名手下当时已经被韩井浩收买,接到我妈妈就把她直接又送到了韩井浩那里。后来,韩井浩为了让我妈妈留在他身边,就……”
沈铎又往长久的怀里蹭了蹭,直到长久并不能看到他的脸和眼睛:“后来他就给我妈妈注射了高纯度的海-洛-因,虽然剂量不多,但是每天一针,一个星期下来就已经彻底成瘾了。”
现在沈铎整张脸都埋在长久怀里,长久看不到他的表情,就伸手覆住他已经攥得骨节发白的拳头。
长久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沈铎的后背,直到他将紧握的拳头松开。
她听到沈铎重新开口,是她从不曾听过的凄然和心痛:“再后来,我和我爸爸也曾经试过帮着妈妈她戒-毒,但是后来,她那样痛不欲生,我们……”
沈铎再次停下,他的深深呼吸,肩膀极缓慢的上浮又下落,就像是肩上担着千斤重担一样:“之后的那一年,为了让妈妈她可以最大程度的好受一点儿,我爸爸就……就一直为她供应毒-品。所以,等到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整个人……整个人已经是一副……看不得的样子了……”
长久听着沈铎的话,又回想着之前看过的林茉的照片,心里就开始翻搅着一阵一阵的难受。
“姜晨曦那天和你说的话没错。对于大部分来说,他们知道毒-品是不好的,但是他们却从来都没有直观的感受过它带来的灾难性的破坏。而贩-毒的人,他们就是将人们拉入地狱的魔鬼。”
沈铎这一番话说道最后,一双乌黑瞳孔中的墨色已经是愈发浓郁。
长久看着他那样沉郁的眼神,有想着之前余槡说的让沈铎帮他一个小忙的事情,一颗心就不受控制的“腾腾”乱跳了两下。她心下慌乱,握着沈铎的手也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
当晚睡下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受之前谈话的影响,长久的梦魇漫长且混乱。
她从梦中惊醒,最先看到的是沈铎沉稳安然的睡颜。
长久缓缓舒气,重新将沈铎的手握好,她感受着又重新回到他掌心的那股温暖,浅浅的笑过就安心睡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长久半眯着眼醒了醒神,抬头去看沈铎的时候才发现: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只手外加一只脚横在沈铎身上,而是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趴在了他身上。
“醒了就起来吧。”沈铎说话的时候倒是在笑,只不过他的脸色和笑容却并不搭。
长久已经彻底清醒,她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换衣服,等着刘主任给沈铎检查的时候满心忐忑——沈铎伤口上的纱布已经被染红了一小点。
刘主任弯着腰将沈铎后腰上的纱布拆开,看过之后就看向长久给她宽心:“没事,只是轻微的开裂,颜小姐你不用担心。”
病房里专门配备有家属陪床的休息床,所以刘主任并不知道昨天晚上长久和沈铎其实是同床共枕。
他看着护士给沈铎重新上药包纱布,“啧”了一声就摇摇头:“不过沈先生,你这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能睡个觉都弄成这样?”
“也没什么。”沈铎不疾不徐的开口:“大概是现在睡觉没有以前那么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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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沈铎在三零七办理了出院手续。
虽然距离伤口拆线还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沈铎现在的恢复情况比预计的要好很多,所以刘主任也就准许他回去鹿野别墅修养。
毕竟,医院再怎么五星级,也比不上家里舒服。
从医院回到家里,长久帮着沈铎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安置他躺下,就开始收拾两人的行李。
佩姨在一旁帮忙,等看到沈铎午休睡着,就神神秘秘的拉着长久出了卧室。
长久被佩姨拉着一路到了厨房,就开口询问:“佩姨,您带着我到厨房做什么?”
佩姨不答话,只是打开冰箱拿了一只大号保鲜盒递给了长久:“看看这个。”
长久不明所以,打开保鲜盒的盖子看了里面的东西就撇着嘴后撤了一步——盒子里的东西学名叫做肾脏,但它更被大众所熟知的,却是另一个名字:腰子。
“佩姨……”长久开口,瞥了一眼餐桌上的盒子就又后撤了一步:“您买它做什么?怪恶心的。”
“这可是好东西!”佩姨咋舌,盖好保鲜盒的盖子就把长久重新拉回了身边:“我已经特意找了中医医院的老专家问好了,搭了几味温补的药材,等一会儿就按照老专家给的方子把这腰花汤给煲上。他们男人都爱面子,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得想想办法让五少爷把这汤喝了。”
“佩姨……”长久尴尬又为难:“也,也不用这样吧。刘主任不是说了么,那个伤口虽然看起来唬人,但并没有伤到内脏。所以……这个腰花汤……”
“哎呦我的少奶奶!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啊!”佩姨拍着长久的胳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子弹啊!而且离着肾脏就一公分啊!这长得胖点儿的人你照着他大腿戳一下也陷下去一公分了吧!再说了,这子弹没打到他身上,刘主任当然是说没事了。”
“可是佩姨……”长久仍旧对佩姨口中那所谓老专家开得腰花汤方子持保留态度。
“行行行!那咱们再退一步说,就算五少爷他真的没事。但这汤里也全都是温补的东西,喝了也是有益无害啊!所以啊少奶奶,你听我的,准没错!你啊,你现在还年轻,有好多事情都不懂……”
这话匣子一开,佩姨就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了将近小半个小时,长久招架不住,最后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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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沈铎看着被长久放在桌上的汤碗,立刻就把脸拉了老长脸:“这算怎么个意思?”
“那个……”长久干咽了口口水:“佩姨特意从老中医那里要来的方子,都是温补的好东西。喝、喝了对身体好。”
“是么?”沈铎挑着眉梢:“那你呢?你也觉得我身体不好,需要补?”
“不是……”长久舔舔嘴唇:“这也是佩姨的一番好意……”
“心领了。”沈铎哼声,皱着眉头把汤碗推开的样子就像是挑食的小朋友。
此时刚好赶上佩姨又端着一盘三杯鸡到了餐厅,见着被沈铎退出去老远的汤碗就对着长久使了个眼色。
长久苦哈哈的扯扯嘴角用以回应,把汤碗重新推回沈铎面前就可怜巴巴的开了口:“今天佩姨拉着我耳提面命的说了半个多小时,你就行行好,喝几口意思意思吧。”
沈铎看向那碗腰花汤的时候仍旧没有掩饰他的厌恶:“不喝!谁爱喝谁喝去!”
长久叹气,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她又望了厨房里的佩姨一眼,就继续满眼可怜的开口:“沈铎?沈先生?五少爷?五哥……”
长久最后的那声五哥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的,沈铎因为这一声五哥彻底沦陷,端起手边的腰花汤一口气喝完,就翻出心里的小本本给长久划上了一道,准备秋后一起算账。
硬性指标完成,一身轻松的长久就开始招呼沈铎吃饭。
沈铎因为长久眼里的笑意跟着勾勾嘴角,继而便拿着筷子夹了一块三杯鸡放到她手边的碟子里。
他喊了一声长久的名字,听到回应就继续:“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长久停下手机里的动作,她垂着眼盯着碟子里的鸡块看了好半天,这才抬头去看沈铎:“你这算是……求婚?”
沈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这么理解倒也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长久没好气的白眼:“有谁求婚是一边吃饭一边说的!”
“我。”沈铎开口,回答的满脸认真。
长久语塞,夹起碟子里的那块三杯鸡就愤愤的又扔回了沈铎碗里:“我不同意!”
沈铎将碗里的鸡块送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下咽,见着餐桌对面的长久仍旧是闷闷不乐的咬着一块山药,便忍不住轻笑:“你属气球的?怎么就这么爱生气!”
“因为没有谁夹块三杯鸡就算是求婚!”长久看着沈铎那绝对可以用优雅来形容的吃相,越看就越生气,她本以为他接下来还会再说些什么,但餐桌对面的男人却只是专心致志的夹了一片笋片送进嘴里,丝毫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