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拿着手机,电话那边的佩姨还在因为她不回家吃完饭抱怨白白做了一桌好菜,但是长久的耳朵里就只剩佩姨那句“一个不回来,两个也不回来”——看来,所有人都知道沈铎今天不回家了,除了她。
长久笑着摇摇头,等到佩姨唠叨抱怨完毕,就告诉佩姨她在顾东军这里,让佩姨也一起过来吃饭。
这一顿晚饭,长久吃得食不知味。这一晚,沈铎则是彻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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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昨天开完会就直接睡在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所以秘书今天一早特意买了早点、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岗。
一路搭乘电梯到了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秘书敲了门听到里面有人回应“进”,就拎着早点推开了面前的实木大门。
“沈先生,您的早点。”
秘书和看向她的沈铎打招呼,打过招呼就看到老板班台上她惯用的老位置那里还放着昨晚下班前给沈铎订的外卖,原封未动。
秘书无奈的动了动嘴唇,收掉已经凉透了的餐盒,就把手里还热乎的早点连同勺子筷子一起在沈铎面前摆好:“沈先生,今天的项目会议是九点十五分开始,您抓紧时间把早点吃了,休息调整一下就要准备开会了。”
秘书买来的是一家老字号的鱼片粥和油条,沈铎带着长久去过,当时喝得也是今天的招牌鱼片粥。
那次长久一连喝了三碗,从第一勺粥舀起来到最后一勺粥喝下去,全程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注意力就只放在那小小的描花瓷碗上面。
想到长久,沈铎等到秘书离开就又按动手机看了一眼——整整两天两夜没见面,长久还是问都没有问一个字。
沈铎对着手机无声叹气,听到动静就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
储铭同样拎着早点进来,望了一眼沈铎桌上的热粥油条就回头去看跟在他身后的小六:“六少爷,不是我说,你看看人家这秘书!看看人家这秘书给买的早餐!你再看看你的秘书,还得你去给她买早餐!”
小六满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见着沈铎发青的眼圈就开口询问:“哥,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可不是没休息好么!”答话的还是储铭:“一直想着怎么跟媳妇儿打冷战怄气,哪能休息的好?”
“储铭。”沈铎淡淡然的开口,看向储铭的时候眼刀一把都没落下:“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我不是皮痒,我是心痛!”储铭在沈铎对面坐下,拿着从小六那里蹭来的小笼包捏了一只塞进嘴里,一句话说的含糊不清:“心痛你这脑子过了两天都没转明白!韩越也好,邰菲也好,人死万事休,你难道真要因为两个没了的人和长久别扭一辈子?”
“吃你的包子,哪那么多废话。”
储铭糟了沈铎的白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句“你真是”就不再说话,只愤愤然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只小笼包。
小六在一旁看着,见到储铭正面劝说失败就开始采用迂回战术:“哥,昨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爸爸下周就能出院了。到时候谢叔叔和佩姨肯定要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顿饭,要是爸爸见到你和嫂子还是现在这样,说不准就又要哪里不舒服。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和嫂子,也得想想爸爸。再说了,那天邰菲弄了那么多事情出来,嫂子她心里肯定也是很难过。女人都是心思细又爱胡思乱想,你这样一直不回去,别再让嫂子误会出什么别的意思。”
“你们俩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得倒是挺好。”
储铭和小六相互对望,再看向沈铎的时候就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家和万事兴。”
听过两个弟弟的劝解,沈铎到了下午按下长久的手机号码看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才点击了通话键给长久拨过去了电话。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等待音结束之后,手机听筒里的女声却是四平八稳: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请稍后再拨。
电话被长久拒接挂断,沈铎的心跳便在瞬间恢复平静并且直线下降。他飞快的动动嘴唇,重新给长久拨过去之后仍旧是被拒接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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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陆在接到沈铎电话的同时就习惯性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宠物医院:“五哥。”
“她在做什么呢?”沈铎发问,不冷不热。
小陆听着沈铎只用了一个“她”字代替长久,就知道两个人这是还没有和好。
他把车窗落下,以便更清楚的去看医院大厅里的长久:“嫂子刚刚在跟护士说话,现在正往会客室走。”
“我知道了。”
沈铎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小陆放下手机,又望了一眼已经不见了长久身影的宠物医院大厅,就摇着头把车窗重新升上去——虽然这样想对不住五哥、也很不厚道,但是……
小陆想着刚刚长久给那只鬼哭狼嚎的萨摩耶上药时的温柔模样,就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句“人不如狗”。
这一边小陆满是不厚道的把沈铎和狗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另一边长久到了会客室则是立刻就皱了眉头:“小健小康!你们怎么乱动别人的手机!”
会客室里的双胞胎男孩儿是医院VIP客户家里的孩子,夫妻俩老来得子,又是对双胞胎男孩儿,就把两个孩子宠上了天。
两夫妻家里还有一只萨摩耶,是被当做第三个孩子养的,今天双胞胎就是和保姆一起带着家里的老三过来复诊的。
萨摩耶被送来的时候长久才刚刚给另一位VIP客户家的英国短毛猫制定完一套详细的健康护理流程并且签单完毕,见到两个护士都按不住操作台上哀嚎不止的萨摩亚,就也挽了袖子去帮忙。
等到给萨摩耶上好了药,长久想起来手机还在会客室,拍了拍身上的狗毛就转到了大厅后面,却不想才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双胞胎正在拿着她的手机乱点。
调皮捣蛋被抓了个正着,双胞胎却仍旧是趾高气昂,放下长久的手机就满是不屑的往外面跑:“破手机!谁稀罕!”
长久又气又无奈,拿了手机才准备查看就接到了夏竺的电话:“今天上午外出了,没顾上回你的电话,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长久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下,一边摘着身上的雪白狗毛一边低低开口:“沈铎昨天没回家,告诉了所有人却独独略过了我。小竺,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生气了?”
“不会啊!再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从头到尾可都是受害者,沈铎他气谁也不该气你啊!”
“那他为什么不回家?也不理我?”
“这个你得去问他啊……”夏竺在电话那边叹气:“还有啊,他不给你打电话,那你就给他发个微信吧,不然总这么冷战也不是办法。”
“可他那么一个大男人……”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夏竺再次叹气:“大男人也是小男孩儿,也会有难过委屈闹别扭的时候,你大度点儿个他一个台阶,他下来了,感受到了作为雄性被尊重拥护的优越感,自然就没事了。再说了,也没谁规定两个人吵架就必须要男人先开口低头。
还有啊,两个一起生活,说白了还不就是吵吵闹闹、哄哄抱抱。过日子么,谁家不有个磕磕碰碰。但是遇到矛盾最怕的就是两个人你不说、我也不说。到时候心里的结越积越多,再想解开可就难了。”
长久拿着电话安安静静的听,等到夏竺说完就喊了一声发小儿的名字:“夏竺,你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啊?哪里不一样?”
“我忽然发现……”长久拖着尾音开口,后半句没说却先“噗嗤”笑了一声:“以前上学时候一和纪明远吵架闹别扭之后就义愤填膺的告诉我‘男人就是不能惯’的人,她好像根本就不叫夏竺。”
“切!”夏竺在电话那边哼声,哼过之后就又敛正了语气:“那时候不是年少轻狂么。更何况,过日子和谈恋爱,也确实是不一样的,这个等你也开始持家过日子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长久听着发小儿的“谆谆教诲”,听到夏竺说完这一句,原本扬起的嘴角便忽的一顿。
夏竺说“等你也开始持家过日子的时候就会知道了”,那么,等她真的以沈太太的身份开始持家过日子的时候,她和沈铎,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生活?
她会不会和他讨论今天超市的蔬菜是不是新鲜?他会不会告诉她今天锦盛的股票是涨是跌?他们会不会讨论今年一起和家人去哪里度假?会不会……会不会讨论要生几个宝宝?
长久想了无数个“会不会”,可到了最后一个“会不会”,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且充满疑问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问:颜长久,你和沈铎会不会走到持家过日子的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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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劳心劳力的做了满桌饭菜却没人吃,佩姨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是得到了宽慰——今天沈铎和长久都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尽管……
尽管沈铎并没有接着长久一起回家,尽管两个人面对而坐却只是默然无语的吃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