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说的轻松，但长久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和她的计划偏离了太多，而最要命的是，对于这样的偏离，她似乎并不反感。

　　车子一路直行过了第三个红绿灯，长久看到了街边小朋友手里拽着的小丑鱼造型的氢气球。

　　她伸手指给沈铎看，然后开口：“去海底世界吧，去看鱼。”

　　“海底世界？”沈铎挑眉看向长久，满脸都是“姑娘你几岁了”的表情。

　　两个人到了海底世界的时候，长久有一瞬间的恍惚。

　　门口迎宾的还是那只巨大的海豚雕塑，雕塑旁是冷饮屋，就连大厅的纪念品商店也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一切，似乎都和她高中春游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铎在旁边看着一直盯着纪念品商店发怔的长久，就走到她身边开口询问：“想要什么？”

　　而这一句问完，也不等长久说话，他就拉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一旁的纪念品商店。

　　长久由沈铎拉着一路到了纪念品展柜前面，站定后就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缓缓地扫视着展柜里一排排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动物玩偶。

　　巡视过后，长久伸手，指向一只毛绒绒的小海龟：“我要这个。”

　　“乌龟？”沈铎发笑，就像很多年前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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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高一下半学期，学校组织学生到海底世界春游。

　　离开的时候，长久和晨光到纪念品商店想要买个玩偶留念。

　　她问晨光：“你想要什么？”

　　晨光和长久一起趴在展柜上看了好久，最后把视线落在一只毛茸茸的小海龟身上：“这个。”

　　“乌龟？”长久发笑，和现在的沈铎是一样的反应。

　　“恩！”晨光却是很认真的点头，环视了展柜一圈就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那只毛绒小海龟上面：“因为，海龟有很长很长的寿命，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很久很久。”

　　后来，因为价签上高得离谱的数字，晨光并没有买下那只小海龟。

　　而曾经一起并肩凑在展示柜前挑选玩偶的少男少女，也没有等到很久很久，就已经两相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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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沈铎伸手在长久眼前摆了摆。

　　长久缓缓眨眼，仍旧盯着面前展示柜里的毛绒玩具：“高中春游的时候，我们来过这里。走的时候，我和同学来这里挑选玩偶，他曾经对我说，海龟有很长很长的寿命，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久很久。”

　　“后来呢？”沈铎发问，眼神复杂。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长久轻笑，掏钱买了两只淡绿色的小海龟，放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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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纪念品商店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是穿着校服的孩子，十七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

　　班主任解散的命令才下，同组的一对小情侣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久和晨光先是互望了一眼，然后才无奈的随着人流涌向面前的玻璃通道。

　　那还是长久第一次到海底世界，置身于透明的玻璃通道内，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流动着的淡蓝色的波光。

　　偶尔会有一两尾彩色的小鱼停下来，优雅的摇着尾鳍看向你，却在你抬手想要和它打招呼的时候，又调皮的游走。

　　每次顺着小鱼游走的方向，长久回头，都会看到身后的晨光。两人对视，微微一笑

　　后来，晨光离开，长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梦见她站在透明的玻璃通道里，她想要回身去寻晨光，但只是一眨眼，四周就全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

　　年少情事纷至沓来，长久下意识的回头，很快就寻到了沈铎满眼流动的波光。

　　长久因为沈铎眼里浮动的波光有短暂的怔神，她动了动嘴唇，很想问问他，“你会不会也突然就消失不见”，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只不过她的沉默却并没有阻止住沈铎的动作，他迈步向前，与她并肩，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肌肤相触，温热的气流传递过来的是长久似曾相识的踏实和安定。

　　她心下慌乱，匆匆的撤出被沈铎握着的手，并且在他再次伸手的时候倒退后撤。

　　沈铎不再动作，他静静地看着她，沉声开口：“为什么要躲？”

　　长久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玻璃后蔚蓝的海水。

　　六岁的时候，她的父亲，那个她以为会陪在她身边一辈子的男人，在某一天离她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六岁的时候，她遇见晨光，然后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把整颗心都刻满了他的名字，却连一句再见都没有换回来。

　　为什么?长久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习惯性的条件反射？

　　或许是因为沈铎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心中还有对晨光的思念？

　　又或许，只是因为，长久怕这个故事的结尾，又是一个痛彻心扉的离别。害怕，她再一次被毫无预兆的抛弃……

　　眼前的鱼儿游过来，又游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久才缓缓开口：“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么？”

　　沈铎点头，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

　　沈铎回到鹿野别墅的时候，储铭和顾东军正在餐厅里眼巴巴的等着佩姨的自制蛋挞出炉。

　　两个人见到沈铎连招呼都不打就沉着脸上了楼，就把询问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跟着沈铎出去的两个保镖。

　　“不是去找嫂子了么？怎么这个表情？”最先发问的顾东军。

　　“军哥，这我们也不知道。”两个保镖中个子稍高的那个开口，也是满脸的不解：“两个人去海洋馆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出来的时候就一个低着头，一个沉着脸了。”

　　“你说海洋馆？你说五哥去了海洋馆？”顾东军再次发问，很显然，相对于沈铎的失落，他更好奇的是他们的铁血五哥居然会去海洋馆那么梦幻的地方。

　　高个子保镖点点头，询问了一下是否还有别的事情，就带着搭档离开。

　　顾东军连连的摇头咋舌，随即看向储铭：“铭哥，你怎么看？”

　　“我得上楼看。”

　　储铭开口，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就到了楼上沈铎的书房。

　　鹿野别墅的房子呈梯田式上升分布，沈铎的别墅地势高，视野开阔。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别墅区的中央休闲广场。

　　敲门进了书房，顾东军径直在沙发上落座，储铭在沈铎身边站定，跟着他一起往中央广场的人群看。

　　然后，他听到沈铎开口，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是求婚还是表白，反正，是成功了。”

　　储铭发笑，又不敢出声，憋到脸色发红才做着深呼气平静下来：“那这么说，你这是没成功？”

　　沈铎不理会储铭的打趣，盯着中央广场上的人群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头。

　　他看着储铭，满脸认真：“她说，要好好想想。这个，到底是打算同意，还是打算不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