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因为长久让他回去平城的话微怔,随即便开口发问:“你信他说的话?”
“半信半疑。”长久如实回答:“可是现在我们没有能和他谈条件的筹码。”
“所以你让我回去,自己留在这儿?”
长久抿着嘴点点头:“余槡说的没错,你回去,总好过我们两个被丢下船。储铭他们都在平城,你回去和他们一起,也可以再想办法。”
“长久……”沈铎收紧握着长久肩膀的手,喊过她的名字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回去吧。”长久说完这三个字就垂了眼睛。
她不说话,沈铎就也安安静静的等着。
“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医生给姜晨曦做常规检查。医生说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到大概样子了。如果当时我足够相信你,或者再多等一等,那么现在我们的孩子也三个月了。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看看他的样子了。”
长久说话的时候声音轻飘飘的还有些含糊,很是像是在自言自语。沈铎觉得眼睛鼻子都酸得厉害,就重新抱住长久把整张脸都埋在她的颈窝:“那这一次,你好好的,安心的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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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槡再次和沈铎见面的时候,是在游船的甲板上,长久跟着沈铎一起。
或许是之前的时候太过紧张,所以长久并没与发现她其实是晕船的,现在身边有了沈铎,长久放松下来站在甲板上跟着游船一起晃了几晃,胃里就开始慢慢翻腾了起来。
长久早上和中午都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所以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吐出来了一些东西,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趴在船头的栏杆上干呕。
余槡见着长久吐了两次就开始脸色发白,立刻就吩咐成捷叫来了随行的医生来为长久检查。
在医生为长久检查的间隙,余槡便再次看向沈铎开口:“沈先生如果考虑好了,我立刻就吩咐船长返航,这样的话,也会让颜小姐少遭些罪。”
沈铎没有立刻答话,他一直看着长久,等她吃下了医生拿来的晕船药之后才开口:“余老板说的事情,我答应。”
余槡十分满意的应了声“好”,吩咐了手下准备晚宴之后竟是还让人端出了一瓶冰镇香槟。
等到面前的两只玻璃杯都已经注满了冒着气泡的酒水,余槡便举起手里的酒杯对着沈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先生,合作愉快!”
沈铎看着已经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的余槡,虽然也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玻璃杯,却只是沉默不语的端着酒杯看着远方的海面。
此时日头已经又再次落回了海平面之后,漫天的红光被广袤无际的海面映着,异常的鲜红刺眼。
当晚,虽然沈铎拒绝了余槡的晚宴邀请,但余槡还是吩咐服务生将晚餐送到了长久的房间。
晚餐过后,余槡就吩咐船长连夜返航回了滨城的先锋港,而沈铎也是在这两天一夜的奔波之后终于有机会休整一下。
今天海上的天气特别的好,从一早开始就是清空万里,即便到了晚上,夜空中也是连一丝云彩也看不到。大片大片的银白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倾洒进房间,使得长久不用借助灯光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客房墙壁上已经准时准点的指向了“12”的时针和分针。
等到钟表盘上最细的秒针也“嘀嗒”一声指向了“12”,长久听了听头顶传来的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就轻声开口,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沈铎”。
“嗯。”沈铎应声,将长久往他怀里又拢了拢。
见沈铎并没有睡着,长久就坐起来打开了头顶的照明灯——沈铎仍旧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平躺着,凌厉的面部线条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柔和了不少。
长久先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到了客房另一边的会客厅区域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小块草莓奶油蛋糕,这是她在晚餐的时候特意留下来的。
长久端着那一小块草莓蛋糕重新回到沈铎身边,又看看他才有些遗憾的开口:“实在是没有找到蜡烛,所以你就自己想象个蜡烛吧。”
语罢,长久便伸着双手将那块小小的草莓蛋糕捧到了沈铎面前:“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沈铎轻笑,撑着手起身。看过了面前的蛋糕竟是真的就按照长久说的那样双手合十的许了个愿,并且还做了一个吹蜡烛的动作。
长久因为沈铎那类似于无实物表演一样的许愿和吹蜡烛也上扬了嘴角,沈铎不喜欢吃甜食,一小块蛋糕倒是有一多半都进了长久的肚子。
两个人吃过了蛋糕就重新躺下,长久睡意全无,枕在沈铎的胸膛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就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沈铎将下巴抵在长久头顶,把她又抱紧了一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就……这样?”
“嗯,就这样。”沈铎错开脸去看长久,看过之后就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上天已经把最好的礼物赐给了我了,所以,我也就再不奢求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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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四点钟左右,众人所乘坐的游船便到达了滨城的先锋港。
沈铎在下船之后就跟着成捷上了一辆停在码头的吉普车,长久则是和姜晨曦、余槡两夫妇在稍作休整之后又乘坐着一艘私人小船辗转到了一座隶属于滨城的小海岛上面。
这座岛,可以说是余槡在滨城的一处落脚点与销赃点。
另一边,吉普车驶出滨城的先锋港没多久,成捷便递给了沈铎一个黑色眼罩:“沈先生,可能要委屈您一下了。”
沈铎没有答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接过成捷手中的眼罩罩住了双眼——等到眼罩被重新摘下之后,沈铎已经被那辆吉普车带到了滨城沿海一处十分偏远的小渔村。
车子熄火,成捷便径自下了车,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拎着两只合金手提箱返回。
车子重新启动,沈铎看了一眼被成捷放在两人脚边的那两只合金手提箱,就伸手将脖子上挂着的眼罩重新罩上,才动作了一半就被成捷拦下。
成捷指指两人脚边的箱子,发问时满脸认真:“沈先生不需要检查一下么?”
沈铎哼笑:“虽然你们余老板用绑女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来对付我,但是我还要脸,答应的了事情就不会再疑神疑鬼。”
面对沈铎的冷嘲热讽,成捷倒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的对着沈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重新戴上眼罩。
车子颠颠簸簸的驶出渔村,行驶就开始趋于平稳,又一路奔驰了许久才再次停下。
眼上的眼罩被重新摘下来,沈铎先是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过后的突然光亮,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此时又已经是日头西落,车子停下来的地方是高速公路上的临时停车区。
吉普车前方不远处,立着的是滨城和平城交界的界碑。
成捷示意驾驶座上的司机先行下车,然后就将司机递过来的车钥匙又递给了沈铎:“沈先生,我们就送到这里了,祝您回到平城之后,万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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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驾着那辆吉普车一路飞奔回到无双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储铭、乔南方、小六和顾东军已经早早的就等在了顶层的月圆花好。
沈铎进门之后,几个人看着被他放在桌子上的两个合金手提箱,就一同陷入了沉默。
如此让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有一会儿,储铭才最先开了口:“哥,就这么和余槡妥协,帮他散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嗯。”沈铎低声回应:“余槡说这是他最后一笔买卖,这批货出手之后,他就会到多伦多定居。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番话说到这里,沈铎眼中的神色就又冷下去了几分——长久、毒*品,这是他最不能妥协的两样,偏偏那个余槡好死不死的全都碰了。所以,他也就再没有放过那位余老板的理由了。
打定了主意,沈铎就重新看向储铭:“托尼呢?”
“他也正在从滨城往回赶。”储铭回答完毕,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看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沈铎点点头,垂着眼睛想了一下就喊来了会所经理去找A4纸和钢笔。
等到会所经理将准备好的纸笔送进来又离开,沈铎便拿了两张纸首尾相接、垂直平铺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他闭着眼仔细的回忆,然后便拿着钢笔在纸张的最下端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7”。
沈铎将那个数字“7”用圆圈圈好,就以那个被圈好的数字“7”为起点,按照记忆画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一直纵跨了整整两张A4打印纸的线路。
而就在沈铎那条正体不明的弯曲线路画好没多久之后,一身迷彩冲锋衣装扮的托尼也风风火火的进入了众人坐在的包厢。
金发碧眼的白人雇佣兵逐一和包厢里的男人们击掌打招呼,最后才走到那个黑衣黑裤的东方男人面前,他笑,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洁白牙齿:“嗨!好久不见,储铭的哥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