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哼!被发现了吗!”
带头的两个可疑人仍然安然无恙,其中一个看到快速接近的仇无衣与范铃雨,没有选择拔腿逃窜,而是恨恨地啐了一口。
“哼哼哼,既然敢出来当强盗,你们早就有相应的觉悟了吧。”
范铃雨轮流捏着小小的拳头步步逼近,耀武扬威的口气看上去更有山贼强盗的气质。
“等一下,这群人……好像全都是武者,不是普通的贼。”
后面追来的仇无衣落在范铃雨身边,低声耳语道,带着一点疑虑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武者组团当山贼,这实在是无法想象的情况,尽管也亲眼见过衣食拮据的流浪武者,但即使是那样的武者,生活依然比山贼野盗体面许多。
被陷阱卷下斜坡的人一个个地跳了上来,竖起了火把,身手普遍都不错,几乎没有受伤的。仇无衣的心中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是一个武者团体,那就应该从最开始就直接去杀掉他们。
仇无衣敛起笑容,瞬间变得凌厉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逐一掠过,大致判断得出其中没有特别强大的人。暗中一盘算,觉得还是能够轻易取胜,也就不再紧张了。
“什么!你们都是武者?身为武者的骄傲呢?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范铃雨上挑的眼角之间立刻流出愤怒的火焰,激动地指着对峙的人群高声指责道,在她的心中,武者是不断挑战强敌,挑战自我,一路攀登的人,这群人的所作所为着实是侮辱武者的名号。
“嘿嘿嘿,让你们明白也好,看看我的脸!”
两名首领中的一人狞笑不已,走上几步,伸出粗大的五指将身上的披风一把扯下。
中年人模样的沧桑老脸,一双粗眉,赫然就是曾经吃过打败,灰溜溜逃走的郭勇。
“是你……以你的智商,竟然学会了这么复杂的报复方式?”
仇无衣真心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在感慨郭勇智力上的突飞猛进,这种连偷袭都要喊一声的家伙,居然能够找到一群人,而且还在这荒郊野外一路跟踪。
虽然入学以来就没见过这个人的脸,但从今天的事可以认定他已经是学院中进步最大的学生了。
范铃雨忽然捂住了嘴,扭过头双肩颤抖个不停,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顾自地大笑起来,笑得满脸通红。
“你……”
火冒三丈的郭勇刚要开骂,却被身旁另一个首领拦住。
“我们也是偶然在外面遇到他的,当时他在街上打着牌子到处寻找能给你点教训的人,今天在这里相聚也是一种缘分了,认识一下,在下常烈。”
说罢,这个人也掀开了披风。
“打劫还要报名,真是敬业。”
仇无衣沉静地打量着这个自称常烈的男人,目测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算高,双臂很长,看上去也不怎么凶恶。
但唯独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那是自然,干我们这一行的一只脚就天天踏在棺材里,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仇,不报名的话,将来阁下要寻仇,恐怕也不太好找。”
常烈的声音沙哑而温和,全然没有强盗打劫时的魄力,就像一个邻家大叔在夸奖自己儿子的成绩。
“岂有此理,打劫还能叫你说出仁义道德了!”
范铃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指着常烈喝问。
“不不不,不是仁义道德,只不过是活在底层的人发出一点挣扎罢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常烈沙哑的嗓音骤然变得怨气十足,仿佛他才是前来寻仇的人,恶毒的双眼不停转动着,凶光四射。
另一边仇无衣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锁定了常烈,最开始他的开场白的确是虚伪的言辞,然而现在他显露出的恶意与恨意却是真实的,究竟自己什么时候结了这么一个仇家?
“哈哈!看你们这次怎么办?我也没多大要求,只要你肯在这里给我磕头认错,把天衣给我交出来,我就让常大哥饶你一命!”
郭勇始看着仇无衣苦苦回忆的模样,还以为他已经无计可施,叉着腰仰天大笑。
“不,老弟,这是你的要求,我呢,还有另一个小小的事情要做。”
常烈的声音又恢复成了沙哑的样子,拍了下身旁郭勇的后背。
“咦?常大哥,我怎么没听过?还要做什么?”
“小心!”
沉思中的仇无衣忽然额头一阵电光掠过,直觉中响起了杀意到来的警报,然而这杀意的目标却不是自己。
“还要请你死一死!”
常烈阴测测地对着郭勇张开了口,与仇无衣的喊声几乎同一时刻响起。
“你……”
郭勇的口角渗出一条红黑色的血迹,噗地一声,粗豪的大脸染成了鲜红。
一只从后背插入的手掌穿透了郭勇的胸口,漫漫地抽了回去。
“你们……”
眼前的景象令范铃雨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仇无衣的双眼悄悄地眯了起来,越发慎重地审视着常烈。
“呵呵”
“哈哈哈!”
三两成群聚集起来的武者们鄙夷地笑着,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的发生。
“你也是我们的猎物之一啊,记住我的名字……啊,真可惜,死人是不会寻仇的,可惜啊可惜,难得你真的这么相信我,还和我说只要教训一下他就足够了,不要杀人,嘿嘿。”
常烈陶醉地擦拭着血染的手掌,却完全不顾身上其余地方沾着的血迹。
郭勇硕大的身躯像锯断的大树一般倒在殷红之中,合不上的双眼尚且保留着生命最后一瞬所迸发出的惊恐。
“你们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目的?”
仇无衣挡住有些无措的范铃雨,胸中有一股意外的怒火燃了起来。
诚然,郭勇是个蠢货,小肚鸡肠,时时想的是报复自己,可他不该倒在这里。
“我们?我们一群一无所有的武者能有什么目的!嘿嘿,你们身上穿着天衣,前程无限,我们却活都活不下去!要不是你们这群穿着天衣的混蛋夺走了我们的生路,谁会收这种蠢货的钱帮他做事!”
沉迷于杀人心情中的常烈马上换了一张脸,干扯着嗓子对着仇无衣愤恨地怒吼不已,跟随他的武者们一个个也阴沉着脸,提起武器聚成了一堆,每个人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这……这不是借口……”
仇无衣做好了听到各种理由的心理准备,结果却真的没想到常烈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与一直思考的许多事情纠结到了一起,脑子出现了片刻的短路。
“借口?你们需要借口?你知不知道穿上天衣连种田都会比别人强!我们呢?我们回家种地都会被你们这些穿着天衣的人挤走!练了半辈子的武,最后呢?还不是被人撵走,被人白眼,像你这样的人死光就好了!”
常烈猛一挥手,武者们一起围了过来,等待着他的发令。
“我明白了,你……”
仇无衣深深呼了一口气,几句话之间,他已经清楚了这群人的斤两。
“你们就是一些废物!一些不敢去争夺的废物!”
范铃雨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炸开,抢过了仇无衣的话。
“没错,没有人规定武者就不能穿上天衣吧,你们之所以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没办法去向比你们强的人那里争夺到什么,也不愿意自己默默努力,只知道把自己的怒气撒在别人身上,说你们是废物一点都不过分。”
仇无衣斜侧着身体,从指上的戒指当中抽出弦的尖端,冷冷地接续着范铃雨的话。
“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说不明白,反正今天我必须修理修理你们歪曲的脑袋!”
范铃雨同样斜靠在仇无衣的身旁,啪地一声握住右腕,五指在骨节的响动声中握成了拳。
两个相倚站立的少年人在同一瞬间爆发出冲天而起的战意,一种战意就像点燃了的火药桶,震彻天地的爆炸与火光骇得他们双腿发软,另一种战意却如同身后的影子,无论如何奔跑也无法逃脱它的缠绕,将恐惧注进每个人的内心。
“上!”
常烈舔着嘴唇,凶神恶煞的武者们如同一群从地狱中逃到人间的饿鬼,贪婪而残忍地目光聚焦在二人的身上,两个天衣学院的新生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猎物而已。
“哼!仗着人多吗!”
范铃雨虽然生性好斗,却最看不惯倚仗力量胡作非为,欺凌弱者的人,所以她甩开尚未出手的仇无衣,自己一个人冲向了人群。
“哈哈哈!原来还是个小妮子——啊!”
冲到最前的一名武者看清了范铃雨的长相,咧开大嘴刚要取笑,身体却笔直地飞了出去,穿过人群,滚下了斜坡,不停地滚动着,一点点积成了硕大的雪球,咕噜噜地滚远。
蜂拥而至的武者们忽然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了,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当中,吞不下,吐不出。
“还有谁!”
范铃雨乘这个机会闯入人群,只见前一刻还洋洋自得的武者一个个飞了出去,干净利落。
“上!一起上!”
常烈招呼着众人重逢,他自己的脚步却悄悄地向后退,心中暗骂郭勇着实太蠢,连对手的实力都形容不清楚。他一直以为两个新生最多也就比郭勇强一点,仗着人多绝对能够获胜,结果……
“人多的地方让我来!”
仇无衣的身影从被范铃雨单方面虐打的人群头顶掠过,右手挥出了一个蛇形的轨迹,飞出的重弦如一条长鞭,啪地一声震飞了十几个人。
“打!打啊!”
常烈的脸顿时彻底失去了血色,却依然强硬地大喊大叫,将一只手偷偷探入了怀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