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水细细观看这画中小字,但见得笔法苍劲有力,如龙似凤,写意自然。心中暗叹:果真一手好字,深得笔法精髓。且此画栩栩如生,丹青之功管中窥豹,可见一般。
凌波仙子闭目养神,默然不语,双颊霞飞,如园中花红,相映成趣。方秋水看罢也寻一藤椅坐下,头向后仰,运转真元,养精蓄锐。恍惚之间脑海中一阵曲万里凄苦悲声,一阵曲风行受苦之景,瞬间却又转到画中妙舞仙子的翩翩微步和对面凌波仙子的出尘绝俗。
妙舞寒烟静宜园,百花斗艳,满庭盈春。
魔门左神虚幽天,群声鼎沸,虎鹤急鸣。
方秋水神游太虚之间,仿佛闻听院外传来人声,便睁开双眼,看了看对面的凌波仙子,见她也在向门外张望,便张口道:“仙子,院外传来声音,兴许魔头们寻来此处,这茅舍如此现眼,倘若他们闯了进来,如何是好?”
凌波仙子不屑,甩了甩头发,横眉道:“还待怎的,这静宜园乃花雨魔尊静养念旧之所,谅那些喽啰也不敢擅自闯进来,如若真的发现你我,片刻之间我们也找不到更好的避所,顺其自然的好。”
方秋水心思,略微沉稳,不再言语,只是移步窗前,竖耳聆听。
“罗长老,此乃宗主的禁地静宜园,我等不敢入内,止步回返,另寻 别处吧。”这是一个粗大的声音,浑厚博重。
“宗主的禁地,我们自然是不可进去的,只是静宜园甚广,花草树木繁多,乃上佳的栖身之处,不可大意,待我前去请示宗主,你等在此守候。”言罢“呲”的一声,当是那罗长老御剑而去。
园子外传来众多的脚步声,扩向四周,方秋水一念,许是魔头们不敢进来,却又恐人藏在园中,便将四周包围了起来。方秋水心中便有些惊恐,毕竟身在他人之地,难免有诸多顾虑。所以他便立马回过头来,望着凌波仙子, 询问道:“仙子,他们将这里包围起来了,那个罗长老回去寻花雨魔尊去了,如果那花雨魔尊亲自前来,我们岂不是瓮中之鳖?”
“切莫慌忙,休说那花雨魔尊还未来,现在四周皆有人封锁,如何出的去,可惜我们不会遁地之法,隐身之术,不然尚可悄然而去。”凌波仙子不急不缓的道。
闻听凌波仙子提及遁地之法,方秋水用手拍了一下后脑勺,心中一亮,寻思:我紫府仙霞门对奇门遁甲深有涉猎,师父也曾传我遁地之法,我怎的着急忙火,将这一篇却忘记脑后了。
方秋水伫立窗边,默默回想:先须掌上排九宫,纵横十五在其中。阳遁顺仪奇逆布,阴遁逆仪奇顺行。此乃《紫府玄篇》中记载的奇门遁甲总纲,可化阵法,可化遁术,妙用无方。
念及此,方秋水将手伸出窗外虚抓一把,一撮泥土飞入掌中。方秋水细捏之,置于地上。方秋水便布置内里隐遁,外围幻象的六甲之盘。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藏而不显,隐于戊、己、庚、辛、壬、癸六仪之下。
布置完毕,摄来之土悄然而没,地面一如平常,方秋水见阵法设齐,便唤凌波仙子:“仙子,我依仙霞门奇门之术布置了这一土遁之阵,我们速速离去吧,免遭擒获。”
凌波仙子面露诧异,不觉方秋水还有如此本事,心中有些不信,便起身道:“不知你还懂这奇门遁甲之术,此乃上乘之学,据闻天外天坎离贤君对此道造诣非凡,以前真还没有看出来你也懂。”
方秋水见凌波仙子缓步前行,心下着急,伸手便来抓凌波仙子的玉手,却见仙子一把甩开,面色桃红,切切羞意攀上脸庞,双手交错,不停地抓着衣袖。方秋水有些尴尬,忙将手放到身后,道:“仙子快些,恕我冒昧,失礼失礼!”
凌波仙子低着头走到方秋水布置隐藏的阵中,却默然无语,只是脸颊艳艳。方秋水正念法诀:“天遁月精华盖临,地遁日精紫云蔽,人遁当知是太阴。。。。”未等念完,茅舍的木门嘎然而开,方秋水和凌波仙子忙举头望去,却见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儒生,发笄绾住发髻后用冠束住,身穿绯紫长袍,衔挂翠绿金龙玉珠,步履之间沉稳有力,飘飘洒洒,散发着浓烈的书卷气息。
方秋水和凌波仙子二人心中大惊,此人走到这里都未曾法诀,毫无脚步声,也未听得呼吸吐纳之声,修为之深可想而知。方秋水忙忙疾呼土遁法咒,欲以隐逸而去,却见那中年儒生伸出白皙的右手,修长的中指想方秋水站立的地方虚空点来,一道红光如箭离弦般激射过来,方秋水和凌波仙子怵然不及,那道红光落在地上。方秋水布置的隐遁砰然爆裂,激起些些尘土。
方秋水忙召出龙泉宝剑,戒备的看着那中年儒生,凌波仙子也持拈花之势,金色莲花却未显现。两人如临大敌,神色紧张。
那中年儒生却不理睬他们,泰然自若的走到那中间悬挂的画像之下,从案桌上操起一炷香,放在燃烧的蜡烛上面点燃,然后吹灭明火,放在香炉之中,刹时,烟雾缭绕,曲曲而上。中年儒生上完香,便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直勾勾的盯着愣目无措的两人,却不开口言语。
约莫片刻,方秋水感觉有些奇怪,便咳嗽一声,道:“你是何人?”还没等那中年儒生回答,边上的凌波仙子便拉了拉方秋水的袖子,粉脸冷对揶揄道:“笨蛋,还问这个,他便是花雨魔尊是也。”
方秋水吃惊,转头望向花雨魔尊,花雨魔尊面带微微笑意,向方秋水点了点头,却让方秋水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花雨魔尊笑罢,眼光飘向门外道:“两位真是好兴致,且看我这妙舞寒烟静宜园景色如何?”丝毫没有传言的凶残之色。
方秋水见这花雨魔尊笑意,心中稍稍有些镇定,只是惊奇耳闻之虚与眼见之实大相径庭。方秋水洒脱的移步走到花雨魔尊对面,也寻得意张椅子坐下,顺着花雨魔尊的眼睛望着满园秀色,笑道:“瑶池蟠桃之境,羡煞我也。魔尊真是好福气!”
花雨魔尊有些不解,看方秋水大大方方的落座对首,谈吐不惊。花雨魔尊满含深意道:“二位来此久亦,当知这静宜园之名从何而得吧”
“正如魔尊所言,在下确已获悉。”
“在你等看来,我左神虚幽天乃邪魔之地,却有这神仙景致,是天不公抑或人不力?”花雨魔尊炬目如电,直至方秋水内心。
方秋水强压下花雨魔尊给他元神带来的威慑,守心束意,抱元环一,片刻便恢复如常。看得对面花雨魔尊暗暗惊诧不已。
“天非不公,人非不力。天道自然,人当顺之。仙魔之分,殊难辨别,为大恶者,偶有小善,行大善者,偶有小恶。善恶本难明,流转如浮云,无所生也无所灭。”方秋水口若悬河,娓娓答道。
花雨魔尊内心激荡,大惊,暗叹:殊不知这无名小子居然能有此智慧,虽未悟透,却也深得法门,他日成就当无可限量,正道昌隆可见一般。花雨魔尊再道:“你修习玄门正宗心法,名曰神仙之术,我修习魔门左道心法,名曰妖魔之术。可古往今来,你正道之士却也鲜有几人成就大道,飞升九天。我魔门众人虽然人数稀少,却也有成道飞升之人。是心法不济抑或天资之限?”
“无论玄门之术,还是魔门秘技,都是前人心血所著,只求修真向道,何分道魔彼此。你我之别在心不在外,我若涂炭生灵,终不能得道成仙,你若广结福缘,也可立入极乐或成就大罗金身。在下才疏学浅,薄薄之见,让魔尊见笑!”方秋水凛然不惧,和魔门至尊以舌论道。
此时的花雨魔尊和方秋水仿佛不是正邪不两立的敌人,却是久不相逢的知音一般侃侃而谈。花雨魔尊禁不住用手轻轻鼓掌,嘴角带着慈祥的笑意,道:“难怪如今我魔门难进分毫,原来正道有你这般惊采绝艳的弟子,若我魔门有你这般大智慧的弟子,何愁不兴。”言语之间颇多感慨。
言罢,花雨魔尊行至门外,如龙吟虎啸般的声音传来:“你等各自回去,入阵之人我自处理,须小心看管,切莫再出现这等情形。”强大的威势尽显一代王者风范。
园外左神虚幽天的群魔齐声道:“谨遵宗主旨意!”破空声不绝于耳,想是诸魔御剑散去了。
花雨魔尊回身看向凌波仙子,看得凌波仙子心中毛毛的,花雨魔尊道:“你当是映天池沉渊先生门下,金莲化身吧!休要拘束,过来坐下,在我这方寸之地上莫让我失了地主之仪。”
凌波仙子直挺挺的站着,却不挪步,朱唇微启,奇道:“魔尊怎知我的来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