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翔去而复返在阵中脚踏罡步,破烂的袍袖左右一摆,两名骑兵身上忽然着起火来,刚奔出数步,就连人带马烧成一团焦炭。另外几名骑兵立即散开,一边催马狂奔,一边扭身放箭。
木岩不敢派人去追,立即让众人重新回到围布内。至于击杀的婆雅军他也没漏下,让人夺了弓箭,把短枪枪头朝上,斜插在地上,露出尺许长短一截,形成一小片抵御骑兵冲击的鹿角。
忽也灼明的金冠在黑暗中闪动着,远远驰来。山川口一战他腿上中枪,伤势还未痊愈,全靠马匹借力,不过那家伙抠门之极,把自己的良驹放在围布内,只抢别人的战马来用。
镇北营的黑潮奔涌过来,几乎所有的第五军军士都操起弓,将箭矢对着婆雅军的阵型全部射了出去。
镇北营的箭矢雨点般飞至。自己带的这个队都是轻骑,没有配盾,木岩不得不下令把战马当作盾牌,沿着围布摆开。战马发出嘶鸣,马体溅起一朵朵血花,第五军军士已经见惯生死,每个人都默不作声,等待着血战开始的一刻。
木岩把鞍侧的盾扔给身边的军士,让他护住藏翔。藏翔连番施术,这时正抓紧时间盘膝恢复精力,对飞来的箭雨恍若未觉。
忽然忽也灼明金冠一晃,黑暗中看不清楚,似乎是坐骑被婆雅军弓手射杀。只见他弃了马匹,挥舞着大斧一瘸一拐地边战边退,好不容易才捱到围布附近。
“吓死我了!”
忽也灼明一屁股坐倒在地,“这些婆雅军太猛了,我差点儿就没命回来!”
“给你的生魔丹呢?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忽也灼明虽然勇猛但不是那种为了显威风拚命的人,他硬闯镇北营,只有一个理由:查看对方虚实。毕竟是深夜,再好的目力也用不上。
“这么几个人就用了这些宝贝,太可惜了!”说完一指敌军“大约一个将,两千人上下。”笑道:“镇北营全部都来了。”
没有人知道镇北营为什么会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在这个要命的地点出现,可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木岩笑道:“两千人,不多嘛。”
“确实不多!等湿老大回来,就有他们好看的!”
两人虽在说笑,心里可一点不轻松。山牧寨两万人马近在咫尺,金山寨还有四五万人,即使湿汉奴、段干青羽全力来援,也不可能拉开阵势与镇北营对攻,那样的结果只可能是全军覆没。
忽也灼明叫道:“哥哥们!让你们看看我的箭法!”
木岩还是第一次看他使用弓箭,只见忽也灼明从弓手身边拿起他的弯弓,从马尸上拔了三支箭,一并搭在弦上,手指一抖,三点带血的寒光流星般飞入黑暗,接着响起兽人受伤的嚎叫声。
忽也灼明低声道:“兽人有一个营。”
“五百?”
忽也灼明摇了摇头:“四百!”
木岩呼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别说一个营的兽人,半个营自己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该死的孩子球朝天,不死的王八万万年!”
木岩握紧长刀,紧盯着镇北营骑兵翻飞的马蹄,然后喝道:“做王八都比死了好,跟我来!”
徐唱功大口大口地呕着血,雍和正折断肩头的箭枝,将箭羽扔到一边,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镇北营第一轮攻击,在围布前扔下近五十具尸体,第五军军士人人带伤,战死六人,减员两成。好在钱少杰的营利用雷区阻挡了一部分婆雅军攻势,众人才撑过这一轮血战。
那面夺来的战旗早已燃烧殆尽,木岩从尸体上剥下布料,在旗杆上点燃,重新树在这个小小的战阵中。
镇北营在相隔五十步的位置拉出一道散兵线,第一轮攻击时,他们结成阵型密集冲锋,结果被留星寒的引雷诀击在阵型正中,伤亡惨重。镇北营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立即改成松散阵型,避开术士的天雷。
一个队的镇北营军卒开始冲刺,马蹄声犹如暴雨击打着地面。忽也灼明张弓射向队中的旗手,却被他闪身躲过。
“什么世道!还有人敢躲我的箭!”
忽也灼明勃然大怒,咆哮着爬起来,举弓一连六箭,终于射中那名的旗手的眼眶,把他射杀。
自从当上正将,老魔自觉身份不同,穿的衣服也与以前大相庭径,一身赤红的皮肤穿上白色锦衣说不出的怪异。他的锦服虽然被鲜血染红,终究还是白衣服,在夜里分外显眼,这会儿一跳起来,近百支利箭立即一窝蜂射来。
忽也灼明扔开弓,双手拉住锦服,往两边一扯,然后挥出,像打包一样把袭来的箭矢卷住,大笑道:“爷爷正缺箭用,难得乖孙子们孝顺!哎哟……”
木岩哼了一声,“我就不信那些箭是一个平面,能让你一下全包住。这下爽了吧。”
忽也灼明衣袖被射穿一个大洞,险些伤到手肘,悻悻道:“这些乖孙子太不像话了,爷爷的衣服都敢弄破。”
“徐唱功!雍和正!留星寒!藏翔……”木岩一个一个点名、停顿了一下对藏翔叫道:“那面怎么样?。”
藏翔一边将被割烂的袖口绑在手臂上,一边回答:“李术师说‘他去接应术士,让他们参加战斗。有木正将的丹药不比敌人弱了。”
木岩一脸恼怒,呸了一声:“老李忒不仗义,我看不把老子这点存货折腾完决不罢休。”
“木头,我快坚持不住了,你老能不能先给我来几颗救急。”藏翔舔着脸笑道。
木岩伸手扔出十颗丹药,“一群吃货。”这次连丹瓶也不给了。在说那有那么多丹瓶送。
藏翔接住一口吃下五颗,将剩余的丹药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的丹瓶,看那动作比看护自己的儿子还小心,然后盘膝坐下抓紧时间炼化药性。
说话间用婆雅军遗留的武器,众人已经在围布侧埋下十几步宽一片鹿角,只在正面留下一个两步宽的缺口。这个缺口向内呈三角形,防守一方可以并肩站三四个人,镇北营不想踏进鹿角,被短枪绊住马蹄,只能一个个进来。
留星寒手执精铁盾站在最前方,徐唱功和雍和正分列左右,在他身后形成两翼。
数十步的距离,快马转瞬即到,为首的骑兵用一杆钩镰枪,藉着马力硬刺盾心。这样带人带马的冲过来,力量不下千斤,下盘功夫再好,马步扎得再稳,也不可能干站着硬受一击。留星寒双臂向前一顶,浑身流光游动,盾上如同小蛇般缠满了丝丝光芒,硬封住枪锋的攻势,接着往侧面一推,将钩镰枪带到一边。后面的雍和正立刻出枪,带着刺耳的风声从同伴的空档刺出,将那名骑手刺下马来。
雍和正长枪刚刺进对手脖颈,眼前忽然多了一点寒光。后面一名镇北营的少年抬起弩机,在只有三步的距离内一弩发出,正中雍和正左胸。
“来人!”
木岩话音刚起,一名军士便扯住受伤的雍和正,拉回阵内。徐唱功上前展矛将那名弩手刺倒,后面的军士随即填补上他的空位。
死亡的气息越发浓重,双方的死伤都在迅速增加,眼看手边就要无人可用,藏翔忽然睁开眼睛,张口吐出一条火龙。
那条火龙是藏翔精华所聚,虽然长不足五尺,但夜空中张牙舞爪,声势骇人。对面骑兵的面孔被火龙的光焰映得发红,他们举起刀枪刺向火龙,那火龙却如同无形之物,刀枪过体,没有半点痕迹,无论是龙爪还是龙尾,婆雅军只要沾上半点,立刻就烧成一团火球。
接连十余名骑兵被烈火吞噬之后,剩余的不足三十骑开始撤退。木岩一口气还没松开,又看到一股骑兵从黑暗中杀出,朝阵中直奔而来。
刚才交锋总共不到一刻钟,自己手下又有五人失去战斗力,还能够拚死一战的不到二十人。再被这支骑兵冲杀一趟,肯定要垮。
藏翔的火龙沿着围布的边缘朝来骑游去,眼看就要与那股骑兵正面撞上,木岩大叫道:“自己人!”
“炎龙术,炬焰千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哪位术师在此?”
藏锋冷冷道:“无名乞儿。”就此不再理会。
木岩笑逐颜开,“老朗!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第四将正将朗极,第四将驰进阵中,他手下立刻指挥同伴在围布外结成阵势。
朗极跳下马,“木兄火旗举那么高,想不看见都难。”
木岩顾不上寒暄,紧接着问道:“其他人呢?”
朗极这才注意到木岩身边只有寥寥数人,脸色不禁垮了下来,“我们兄弟殿后遭遇镇北营突袭,伤亡大半。湿头呢?”
木岩苦笑道:“我也在等他。”
朗极看了他半晌,摇头道:“这次可被你害惨了。我以为主力杀回来了,才拼老命杀来。”
“我本来是诱敌,想把镇北营都引来,谁知道会钓到老哥。”
“废话不说,是战是退?”
木岩反问道:“退得了吗?”
朗极道:“镇北营攻势强猛,我身边原有二百兄弟,这一路便少了一半。战场中伏尸处处,大半都是我的兵。正是没看到多少其它将的兄弟,我才以为主力尚存。”
木岩微微松了口气,湿汉奴的主力没有被围,就有翻盘的可能,“镇北营人比咱们多,马比咱们好,这里离东镜镇还有二三十里,我估计跑一半,就被他们围住。好在山牧寨的婆雅军主将已经被湿头杀了,两万人马暂时用不上,只剩下镇北营,以两千对两千,未必没有胜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