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衍真孤身入阵,引洛晨前来相见,而后动起手来,颜梦为阴煞所制,被洛晨幻化剑影刺穿胸口毙命。谁料衍真本就欲杀蓝心,以阴煞控尸偷袭蓝心,蓝心受创,一鞭将颜梦尸身抽成两截。仙宗众人看在眼中,各自激愤,九转阴阳阵杀气重重,眼看便要将洛晨蓝心击毙当场。
眼下阵中阴阳二气交错契合,重重叠叠地朝着洛晨蓝心碾了过来。这会洛晨是横抱着蓝心,整张脸都埋在蓝心胸口,不辨神情,只觉着周围灵力隐有波动,似是朝洛晨所在之处轻轻地滑动了一下,这一下虽然轻微,但在众仙眼里却十分明显,周围嘈杂喝骂为之一滞。
“咻咻——”
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微风乍起,天外天灵力豁然而动,尽数朝着大阵中央而去。此时洛晨霍然抬头,众人定睛一看,但见他双眸瞳仁不知何时竟变得一片银灰,熠熠生光,恍如星芒,明灭律动,周围灵气随之而聚,涌入膻中,关元,紫府三穴!
“不好,周围灵力有异,必因洛晨而起,需得速速杀之!”
刚失了爱徒的虚华飞仙都未曾开口,雪山宗涣清,紫云宗无碍反倒先吵嚷起来,仙宗众人多恨洛晨不死,见有人出头,纷纷催动灵力汇入九转阴阳阵,阵法得多方灵力灌注,声威大起,内里阴阳二气须臾便已逼到洛晨蓝心身侧一尺之内,再往前略动一动便要将这夫妻两个绞在当中。
“呵……天宗术法,地宗阵法,可能接住我人宗界法?”
此时,洛晨忽然开口,缓缓而言,抬手将蓝心浮在身侧,随后周围灵力忽然鼓噪奔涌,飞沙剑微微一亮,隐没无形。那阴阳二气本已逼近,谁知洛晨灵力一振,登时又把那阴阳二气推出三尺开外,众仙只觉洛晨身如山岳,无论如何催逼,竟不动分毫。
“哈哈哈哈哈,仙宗人才辈出,飞仙无数,今日竟连我这小小真人都不能摆布,好一个飞仙,好一个仙宗,真叫人笑掉大牙,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剑!”
说着,洛晨身形一晃,但见一道莹白光华赫然而出,周围景物如在火中,扭曲动摇。这白光一出,直奔大阵中央望北十丈之处而去,玄落飞仙面色一变,手中印诀纷飞,须臾已然将阵眼移到南面,谁知那白光临近,倏然而消,随后又在南边显出,依旧直指阵眼,玄落绣眉紧皱,连连掐诀,可无论阵眼如何变幻,那一道白光总能死死将之咬住!
“啪啪啪啪!”
如此一遁一追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玄落飞仙手上一慢,白光如跗骨之蛆,瞬息而至,射入阵眼之中,灵力爆开,但闻一阵惊天巨响,这上可诛仙,下可灭神的九转阴阳阵,竟被只有真人修为的洛晨一剑破开,烟消云散!
天外天本就阴云密布,惊风狂烈,眼下大阵一破,震动重云,立时便有冷雨倾盆而下,奔雷滚滚,轰鸣不绝,一片穷途末路之相。
“噗——”
之前众仙皆在阵中注入灵力,此时大阵被破,虽然吃了点亏,但也并不甚严重。只是这九转阴阳阵乃是玄落飞仙本命阵法,此时阵法一破,玄落只觉五内如焚,骨骼欲碎,喉咙发甜,略一弯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云清见状,急忙将玄落扶住,渡入灵力为之疗伤。
“咳咳咳……”
这边众仙正在慌乱之际,一阵干咳忽而自中央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洛晨周围灵力早已散去,整个人面色苍白,气息衰微,不及方才万一,想来那破去大阵的一剑虽然威力无穷,但洛晨毕竟修为不够,一剑过后,已遭反噬。
洛晨一剑大破阴阳阵,早将众人惊得闻风丧胆,这会见他露出败象,也不多言,纷纷催动身形杀将过来,全无半点仙风道骨,若不是能飞腾九霄,那神情手段,简直便如市井无赖一般,见强则避,遇弱则欺,令人不齿。奈何此时洛晨全身无力,驾云抱着蓝心不坠都十分勉强,更别提闪躲顾命了,只好悬在当中闭目待死。
“呵呵呵,以多欺少,道貌岸然,仙宗什么时候成了这幅无赖德行了?”
话音骤起,一道鬼气凭空而生,将洛晨蓝心包裹在内,周围无数道法轰击而至,竟不能破开这鬼气分毫,随后一道身影缓缓而现,这人身穿布衣,手持拐杖,头发灰白,面容褶皱,正是蓝心授业恩师,鬼婆。
“好妖孽,那日在江城外没能将你收服,你竟还有胆子来此放肆,今日我仙宗众人俱在,断不能饶你!”
只可怜无论何时,都有一些不明情势,妄自出头的蠢货。这修士见玄落重伤,云清不语,登时便站了出来,想要统领众仙,围攻鬼婆,谁知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黑,心口一凉,一道鬼气自紫府而入,催魂摄魄,这倒霉蛋尚未露脸就已然命丧当场,也是十分可笑。
“唳——”
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鬼婆斩杀仙宗弟子,众仙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得一声高亢凤鸣自苍梧之庭而起,随后白焰飞腾,凤尊离了苍梧之庭,无数神鸟在侧,赫然朝着众仙而来,后面两条蛇影紧随,一条头生肉瘤,五彩斑斓,另一条生有九头,喜怒不一,正是那巴蛇相柳二妖。
须臾凤尊飞近,众人才见之早不复方才威风,周身火羽残破不堪,身上更有伤口流出凤血,一见鬼婆,厉声喝道:“大胆鬼修,勾结妖物,盗我火炼枝,今日本可化劫,却只因你一己贪欲,毁于一旦,当真是鼠目寸光!”
此时凤尊已然怒不可遏,不分敌我,白焰飞腾,朝着鬼婆当头罩下,周围不少仙宗弟子躲闪不及,被凤炎沾上,死于非命,其余众仙急忙躲避。鬼婆面色沉凝,于狂风浓云中傲然而立,淡淡说道:“你虽贵为东极凤尊,却也不该这般妄自尊大,今日纵然无我,你也不是身后巴蛇相柳之敌,早晚一死,又何必吝啬些许火炼枝?”
这话一出,后面巴蛇显出人形,妩媚说道:“正是呢,真以为你涅槃一番,便能抵过我二人么?你那白焰虽然厉害,可在我眼里,也只好拿来暖暖身子,连我的流光鳞都热不透呢……呵呵呵……”
说着,巴蛇相柳双双欺上,凤尊早知自己必不能全,索性全力一搏,白焰飞腾,巴蛇相柳一时也难将之压伏,仙宗众人退出数十丈开外,再难近前。此时鬼婆嘴角一翘,挥手放出鬼雾,连着自身都裹在其中,洛晨和蓝心正在中央。
“前辈……救……救蓝心……”
此时洛晨已然神志迷离,方才一剑反噬愈演愈烈,却犹自护着蓝心不放,鬼婆轻轻咳了两声,唇角隐有血迹,眉头一皱,随手抽来一道灵力打入洛晨紫府。随后鬼气奔腾,涌进蓝心体内,蓝心的鬼气滋润,缓缓睁眼,声若蚊呐:“师父……”
鬼婆见蓝心醒转,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放心,火炼枝为师已帮你拿到,洛晨这小子又这般护你,今日你死不了了!”
说着,鬼婆抬手在自己紫府一拍,随后一道黑光飚射而出,飞旋间化作一乘鬼轿。当日鬼婆蓝心出关,前往江城,次日住在城外义庄之中,鬼婆以棺木为骨,鬼魂纱为辅,做成这一顶鬼轿,便是算准了蓝心在天外天中必有灾殃,欲要以鬼轿救她一条性命罢了。
这边鬼轿一出,鬼婆略一点头,探手一指,蓝心飘然而起,肋下柳叶刀悄然退出。这鬼婆面色沉凝,双手错动,将蓝心缓缓放入鬼轿之中,随后又在紫府一点,八八六十四根火炼枝飞射而出,围在鬼轿周围,鬼婆眉头紧锁,大喝一声:“蓝心,取摄魂针!”
轿内蓝心神志已散,被鬼婆一催,无意抬手,将摄魂针从紫府中取出,这针一出,登时悬在轿厢中央,熠熠生辉,其上鬼气翻腾,邪异非常。外面鬼婆法诀又变,六十四根火炼枝上白焰跃动,逼近鬼轿,那鬼魂纱神妙非常,被白焰炙烤竟分毫不损。
“啵!”
过不多时,一根火炼枝上的白焰悄然飞离,印在那鬼魂纱之上,随后六十四根火炼枝上白焰飞腾而起,化入鬼魂纱。鬼婆双手微微颤动,却始终维持法诀不松,如此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六十四根火炼枝纷纷坠落,其上白焰已然尽数融入鬼魂纱中。
“呼……呼……”
鬼婆放下双手,长长地吐出几口气,看向洛晨,说道:“凤炎已入,却未显形,还得用你一滴心头血方可,洛晨,你可愿意!”
洛晨听闻,一言不发,飘然而上,来在鬼轿一旁,鬼婆微微一笑,随后面色猛地一沉,厉声喝道:“洛晨,蓝心一片痴情,因你而生,一缕芳魂,因你而死,如今你可愿护之?”
洛晨眼中晶莹明灭,尽是温柔,轻声说道:“愿……”
“可愿怜之?”
“愿……”
“可愿敬之?”
“愿……”
鬼婆闻言,哈哈大笑,一缕鲜血自嘴角而下,手中邪印翻飞变幻,口中念道:“好好好,愈愿愈怨,愈怨愈愿,佳人佳偶,天造地设,郎情妾意,高烛红妆,鬼轿藏佳人,眷侣分阴阳,同心同念同生死,双人一命锁鸳鸯!”
说罢,鬼婆双手一合,鬼轿中摄魂针大振飞出,刺入洛晨心口,然洛晨却双目微闭,恍若不觉。那摄魂针一入既出,带出一点鲜红,正是洛晨心头之血。摄魂针上鬼气一闪,又复射入轿内,刺进蓝心紫府,融入阴神,鬼轿通体本无花纹,然摄魂针一入,鬼魂纱上竟缓缓显出一只鲜红凤凰,这凤凰栩栩如生,半阴半阳,阵阵鬼气自内而生,蓝心双目一闭,阴神潜藏,再无声息。
鬼婆哈哈一笑,高声说道:“不错不错,这鬼轿藏魂之术,终是没死在我手里,洛晨,蓝心还有八八六十四日方能醒转,再醒之时,今非昔比,这六十四日鬼轿自可飞行,却不能收起,你须得好生照看,眼下此处我来应付,你带着鬼轿速速离去!”
说罢,鬼婆也不管洛晨听进去多少,拐杖一动,鬼雾散去,洛晨双目凌厉,抬起鬼轿赫然望北而去,这鬼轿似能感应洛晨心思,飞腾神速,须臾已然在百丈开外。只是这边鬼雾一退,凤尊登时便瞧见洛晨带着鬼轿离去,登时厉啸一声,迎罡风冒骤雨,猛地赶在了鬼轿前头!
“坠星之主,化劫不成,唯有助之,今日我必死无疑,却不能任由你这般离去,且看我拦下了你!”
说着,凤尊周身火光大放,迎着鬼轿飞扑而来,热浪排空,威势滔天。洛晨护在鬼轿之前,面沉如水,双眸之中星芒再起,也不等凤尊临近,自己便欺身而上,飞沙剑寒光纵横,绝命剑法招招不绝,只两招便将凤尊双翅斩落,尾羽削断,此时洛晨已被凤炎灼得面目全非,然剑法却是丝毫不乱,长锋一指,猛地刺进凤尊胸口!
“啊——”
一声长鸣自凤尊口中而起,白焰飞腾狂舞,越过鬼轿朝着后面相柳巴蛇而去,二妖为凤炎所阻,身形一滞,待到凤炎散去,凤尊早已烟消云散,尸骨无存,那鬼轿亦早在千丈之外。这边凤尊一死,苍梧之庭内火炼枝齐齐熄灭,神鸟四散,阴森无比,六合阴云复聚,将那天光遮蔽,狂风嘶号,骤雨倾盆。
这边巴蛇相柳自是追着鬼轿望北而去,众仙立于虚空,方才洛晨破阵,已然伤了不少弟子,后来凤尊白焰乱舞,又死了将近三十人,眼下这仙宗将近三百人,便只剩下二百人不到,此时众仙都没了注意,纷纷看向云清,云清抬眼看了看天色,淡然说道:“愿去者去,不愿去者……可到不周山附近等候,不出一月,自有分晓……”
说罢,云清不由转过头来,看向衍真,淡然问道:“之前洛晨破阵,你被他当胸一掌击中,现下觉着如何了?”
衍真闻言,略一摇头,唇角一滴血被轻轻甩出,下方云端坠落:“多谢师父牵挂,弟子并无大碍,只是没想到洛师弟那样人物,竟也会落得这般田地……”
云清闻言,不置可否,只略一叹息,带着玄落并天地二宗弟子腾起身形,望北而去。其余众仙见天地二宗离去,有些也随之而去,有些则调转身形,朝着不周山方向掠去不提,这正是“惊风骤雨寒弱水,凤陨龙殇天柱崩”,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