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都怪我太天真,怎么相信了你的话,什么爱我,什么等你,原来都是谎话!是我瞎了眼,怎么没早早看清你的真面目,她说的果真不错,你欺骗了我,你骗了我!最可怜的是我的安儿,一出生就没了爹爹,早知道今天何苦要跟你出谷,就算死了也不要跟你有一分一毫的干系!”
龙应宇身体一颤,她的话如锐刺一样钉在自己心房,痛得不能再痛,字字锥心结在心头,几次想要转身跟她说明真相,但想到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此让她对自己死心,这样也能保护好她。
周遭安插着父皇派来的眼线,只要自己稍一有所举动,就会传入父皇耳中,还有高觉……他们总会有理由逼迫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即使赶到,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当看到文馨倒在血泊中的一幕时,心也随之揪起,脑海里想着的是如何为她脱身啊,王府夫人流产,罪魁祸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岂是她能承受的,孩子虽然没了,但没有什么能比她的安全更令他担心的。
断绝关系送她回武陵山是眼下唯一的方法。成妹,你恨就恨我吧,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宇哥哥愿意一个人背负这份沉甸甸的骂名。
“徐朗,带两位客人去休息片刻,稍后派人送回武陵。”龙应宇吩咐下去,抱着高文馨急匆匆的走了,没有再回头看佯装坚强,心底却已经支离破碎的文成一眼。
文成一直呆站着原地,眼睁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花廊尽头,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虚晃起来,唤作徐朗的侍卫从一边走来想要扶住她,却被文成一把手打开,“走开,我没事!”
孟一清身上受伤不轻,支着剑才勉强站稳,走到她身边,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文成眼眶发红,却死命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孟一清心疼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借了半个肩膀给她,“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强忍。”
算起来他们也算是师兄妹,当初在武陵山的时候也有几面之缘,后来她失踪后,武陵山重新整组,建立情报机构,自己也被派到京城一代,没想到在京城还能再见到她,这么久不见,虽然根据消息来源她经历了很多,再相见的时候,还是为她的改变感到诧异。
感觉到身上一个冰凉的身体靠过来,带着微微的颤抖,孟一清欣慰拍拍她的头,就像当初那个武陵山的小姑娘一样,虽然现在她已经长大为人母,如此脆弱的样子实在让人怜悯,文成紧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啜泣,后来声音慢慢变大,知道整个衣袖都被润湿,从最初的温热变成一片冰凉……
孟一清一动不动,直到她慢慢停止哭声,慢慢从肩膀上移开,眼泪所带的盐分渗入被割裂的伤口里,传来阵阵叫嚣的疼痛,文成抬起头,用衣袖擦干脸上残留的泪水,将满面悲伤化作一脸冷漠,转身对徐朗说,“带我回我来之前的旅馆,我不要呆在这里。”
“可是殿下说……”
“不要跟我提他!”文成毫不掩饰的将他的话打断,声音冰冷的说,“回武陵山前,先去客栈,否则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徐朗迟疑一下,最后点头说,“好吧,我找马车送你回客栈。”
掀起帘子,街道上熙熙攘攘,马车从瑞王府的正门出发,看着那两尊石狮渐渐远去,文成终于坐正回马车里,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从花园一别,他再也没有出现,就算是得知她要走的消息也没有来看最后一眼。心里如被蜂蜇一样苦痛,此刻他该是陪伴在自己妻子身边吧,那是那么多血,想来怕是那个可怜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文成没有诅咒的意思,只是依情况分析,看他那么紧张,一定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可是,现在一切期待都让自己毁了。
不,是他一手毁了自己的期望,然后,她毁了他的期待,有意无意已经没有意义,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文成握了握手中刚才徐朗送来的红色瓷瓶。
“殿下说,请姑娘带上这解药,其他的每年鬼节之前都会派人将解药送去武陵山。”
“呵呵,这算是对我的施舍,对这些日子的伤害做的弥补么?”
“龙应宇他人呢?他就不肯再来见我一面了?”
“殿下他……”
“呵,好了,我知道了,他现在一定是陪着你们夫人身边,哪里会记得我这个弃女……”
缓缓放下帘子,连同已经冰冻的心。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雨,顺着马车帘子渗进来,文成伸手接来,不多时就淋湿大半手掌,嘴角牵起一阵苦涩,不用瞧帘外就知道这雨有多大。难道老天爷也在为自己哭泣么,聚成团团阴云压住清朗的天空,就像得知真相后压在心底的痛苦。
一场眼泪洒落一地美好回忆,待眼泪干了后,前尘往事终将化作一片虚无的泡影,消失在五彩斑斓的阳光之下,再也找寻不回。
“停轿!”文成突然大喊,文成看了一眼身旁伤的不轻的孟一清。
徐朗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姑娘有什么事?”
“先找家医馆,为他疗伤。”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说去医馆就去医馆。”文成的话冰冷,直接打断他的迟疑,“你们王府的人做的,难道不该负责么?”说到这里,脑海里又想起龙应宇冷漠的身影,不由苦笑,“呵呵,我怎么忘了,你们王府的人向来不负责任的呢……”
徐朗不知道她的反复无常,也许失意的女人就是这样,既然她现在坚持要先为孟一清疗伤,为什么在王府里拒绝医治,这会执意要去医馆,再想问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徐朗只好调转马车,向另一条街方向驶去。
两个时辰后。
客栈马棚,一白衣女子牵起与她衣衫一样颜色的马,毫不犹豫跳上马背,跃进雨帘。
医馆,趁徐朗扶孟一清进去疗伤的时候,偷偷潜入药柜偷来些麻药粉末,趁着徐朗不注意洒在他的药里,这会估计已经睡下了。
雨帘里,文成一路挥起马鞭,豆大的雨滴砸落脸颊,顺着发梢淌下,心中悲痛化作一股郁气憋在心中,无处发泄,她现在都不想,只想把心里的悲痛发泄,文成不记得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愿去想从前的一切。
在坠入断崖后这一段的朝夕相处的时日,悲也好,喜也好,欢也好,苦也罢,都已经化作一个句号再也回不来了,文成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那是他们开始的地方,既然记忆的开始,那么就让记忆就此结束吧。
失魂落魄的文成站在断崖边上,双眼无声的注视着远方,凛冽的谷风吹散了满头的青丝,灰色的白衣在风中飘动着,舞动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