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回头,文成看到一个头发散乱的清秀少年正拽住自己的手臂,这个人她认识,向来冷冷淡淡,从不理人,独来独往,如今他竟然救了自己?
文成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感谢他的及时相救,否则自己也将像那些无名尸体一样,死在这深山他乡。
那少年皱起眉头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在训练时,他极少讲话,更不愿与他人多做交往,他身手很好,但之前又一次做任务是与他分到过一组,文成隐约感觉到在那冰冷背后是无尽忧伤和怨愤。
每一个进入死士营的人都要抛下过去,不论从前他是什么身份,在这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士。文成不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好好的活下去。
深秋十五,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石缝里不时传来夏虫低鸣,垂死的挣扎,在死寂的夜晚注入一丝活的迹象。月色如水,除了这日月星辰,深山老林之中再没有与外界相关的联系。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坐在一块两米高的青石边上,仰望悬在头顶的那轮圆月,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掀起青丝万缕,如心中的心事一般,盈盈缠绕,手指无疑摩擦着腕间的彩链,自打黑云山昏迷,醒来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
身上除了彩链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算衣物,也一件不剩。想到这里,文成不禁皱眉,这里来的从来都是男子,给自己换衣物的人肯定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但为什么还要当做什么也不知,将她扔到这群男孩中来,难道他不知道,私领女子进营是大罪么?平日里极力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她知道,若是被人知晓自己是一女子,不论理由如何,都将难逃一死。
触摸空空如也的脖颈,那块青铜饰物早就被摘除。
“这个是师父送你的礼物,你要好好保管,知道么?”
想到自己被无端带到这里,那师父呢,他是否还安全?心中隐隐忧郁,在这山中,断绝了一切与外接的联系,就连三哥哥送的银哨都不知去向,这里日日充斥着杀戮死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有胜者才能驻足的土地,弱者终将被蚕食,堙没于着荒郊野岭之中。
曾经不是没有人想过逃出去,山中野兽极多,陷阱遍布,就算侥幸翻过两座山头,外面依然有死士营的人驻守,死了还好,若是被他们抓回,可是要断骨抽筋,在树上悬吊足足百日,垂吊在枝头,经受日晒雨淋,直到流尽最后血液被风风干成一具具蚕蛹一样的干尸。
在这深山之中,唯一可以出去的方法就是,在每年一度的生死会上取胜,才有可能离开这人间炼狱。生死会上自由报名,在比赛时生死有命,只会选出十名最优秀的成员,他们会由暗影带领直接离开死士营,奔赴高觉所在之处。
而剩下的未被选中之人,要么被对方杀死,或者落下残疾,最终都由暗影亲手解决。死士营从来不收没用之人,更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一丁点精力甚至时间。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像那银河中的星星一般,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只有在死士营呆够至少三年才满足条件。经过严苛的训练,他们都是精英中的佼佼者,没有后路可退,生死会一战,要么生,顺利离开,要么死,永远埋葬在这黑暗的土地上。
距离最近的一次生死会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暗影日日紧催,残酷训练,在参与训练的同时,还要留着性命,不被他的阴风鞭袭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参加生死会。
今日的失误,文成想起来都有些后怕,若不是那个叫做晨夕的少年相助,恐怕自己已经成为孤魂野鬼在山中游荡。许多人都说山中阴气重,半夜不能出营,林子中尽是无辜惨死的孩子,会附身到年纪轻的人身上,但她从未见过,不知是手腕间戴的彩链护佑,还是在黑云山遇见过更厉害的妖鬼,总之从没有鬼魂前来招惹。
想到自己的弱项,水,噩梦一样的开始,若想从生死会上脱颖而出,必须要克服这个难关。
抬起头,仰望那高高在上的星光,沿着北斗七星斗魁和天璇向天枢方向延伸,明亮的北极星在空寂的夜幕中格外扎眼,文成在心里默念,师父,等着成儿去找你。娘亲,爹爹,文成一定能通过层层考核,最终站立在十强的队列之中,重见山外的太阳。
依靠在树杈间的一个黑衣人听到青石上传来的跳水声音,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纵身跳下,轻轻弯起嘴角,手中转悠着一截树枝,在月光下转出一道完美的圆弧,真是个有趣的人。
虽然比不上寒潭中的水刺骨,但深秋十月,寒冷的夜,水中依然寒冷无比,没有多久,文成就感觉到牙尖颤抖,所有神经都紧绷起来,被冷水包围,体内的热量在一点点散失。
在水中慢慢沉下身去,身体悬浮在水中,隔着清澈的水帘望着天空,高高在上的北极星,请指明方向,保佑自己能够活着走出去。
月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树上的叶子摇曳,从树梢飘落,顺着风在月色下尽情舞蹈,水中泛起阵阵涟漪。
湖中的声音渐渐淡下去,树上的那人不经意抬起眼皮,只见朦胧的月光照耀无尽水面,细碎的月光如点点流萤,向四处散开在夜幕下飞舞追逐。四周安静无比,就连叶虫都隐去声音,只有银屑般的月光,在无声流淌。
从山野中弥漫出层层虚无缥缈的雾气萦绕在湖水之中,轻雾之中一个晶莹剔透的湖水,他看到水中的少年立在水面,白皙的脸颊因为寒气泛着红晕,月光照耀,露出一截精致纤细的锁骨,只见他滑向岸边,被水浸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呈现出别样的曲线。
目光竟然不自觉的跟随她的身影,直到火光亮起,如一卷水墨丹青,从画中盈盈走出,空灵俊美,伸手探向湿衣的扣带,如雪的肌肤从湿衣下展现,手指慢慢滑下,突不知为何,心竟然漏跳了一个节拍,竟呆呆望着火光下的少年。
“谁?”文成用手拉回衣服,脚下生力,将一截带火的柴木踢向不远处的树上。火光扑灭,四周又恢复黑暗。
听听树上一个身影从树上晃过,文成怒道,“是谁,出来!”
话音刚落,从树影里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晨夕?深更半夜,你怎么会在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