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现在海卫舰队三艘战舰上的火炮都在进行集中定点攻击,此时叛军中其它没被攻击的舰船发射火炮时就没什么危险了,他们应该全力攻击以减轻友舰的压力才对。但此时中型舰船上的叛军们都深恐惹怒对方成为下一个攻击目标,所以都只是象征性地开了几炮,甚至有船上连一炮都没开。别人的死活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对他们来说,这些船多挨几轮最好,这样对方就不用急着找下一个目标了。
后面孔有德等人对此也不是很清楚,隔了几百米的距离,他们也只能确定现在手下们还在追击,至于说为什么还没追上那就不知道了。就算是他们知道了原因,除了跳脚以外也做不了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就这个问题对手下进行责难:你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我们没有尽力!再说了,其他船也没追堵上啊,凭什么只追究我们!反正都是去投靠女真人,跟谁不是跟啊!实在没人跟,大不了老子去当海盗!
所以现在就形成了一个让叛军将领哭笑不得的局面:一大群舰船像是护航一样的跟随在海卫舰队旁边。如果从空中往下看,就像是一张大嘴猛地咬向目标,但是在快要咬住的时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咬不下去似的。
而赵永泰几人在讨论分析后,也认为对方应该是对己方之前的轰炸产生了忌惮,从而不敢上前。而慑于军令又不敢后退,这才形成了现在这种不进不退的局面。这种情况对于海卫舰队是非常有利的,为了能够保持这种状态,赵永泰他们也下令炮队优先选择对方比较突前的舰船进行攻击。
这下正好印证了对方之前对于他们的一部分猜想,也就更不愿意突前了。所以接下来半个多小时的航程就变成了一个很无聊的欢送“仪式”。不过使用的不是礼炮而是真正的火炮,而且是被送方向送行方进行攻击。再看看双方的数量对比,没在现场的人打死也想不出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现在海卫舰队又牛气起来了,冲出拦截圈后不到一百米就转向向南,完全无视叛军的存在。此时,之前离海卫舰队最近的那些舰船上的叛军们泪流满面地相拥欢庆:这三个危险的家伙终于离开了!追击者对于他们所追击的目标逃脱了不但不郁闷,反而高声欢庆,这大概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不过这件事到这里还并没有结束。在赵永泰一番鼓动诱惑后,一群死里逃生,却反而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壮男们嗷嗷叫着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是的,他们在撤离前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大帅,前方回报,敌人已经逃脱。”一名亲兵俯身跪在帅舱的地毯上,头伏得很低。此时他心中忍不住一阵大骂:那些狗日的,怎么就轮到自己值守的时候才回报这种消息。不知道这次是军棍还是皮鞭了,反正只要不是砍头就好。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斜身靠坐在帅椅上的大帅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发出怒吼与咒骂,而是好半天都没有发出声响。让他不由想到:是不是大帅睡着了?可是刚才进来时好像看到大帅眼睛是睁着的啊。正当他微抬起头想再确认一下时,孔有德出声了:“命令全队恢复航向。下去吧。”
如蒙大赦地亲卫赶紧磕头后退了出去。对他来说,汇报了这么糟糕的消息而没有受到责罚就已经要感天谢地了,再多事儿去探知其它的东西,那不是脑袋有病吗!再说大帅的反常,也轮不到他来关心,他只要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其实此时孔有德什么都没想,或者说想了很多。从跟随毛文龙到投奔孙元化,再到起兵反叛。本来以为这个昏庸**的朝廷应该是很不得人心的,自己登高一呼,大家就应该欢天喜地地纷纷景从。结果没想到百姓不但不跟从,反而会给官军通风报信。以致最后自己兵败被围于登州,现在还不得不像丧家犬一样逃跑,大冬天地乘船向北奔逃。
虽然他对手下说到了后金后会得到怎样怎样的荣华富贵,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以前跟随毛文龙时跟女真人打过不少仗,仇怨也没少结下。只是之前有跟其中一些人做过些走私交易,算是混了个脸熟。所以他恨不得能将所有的舰船都塞满人。因为他知道女真人数量不多,军队数量更少。他只要能带着这一万多人过去,女真人看在这支部队的面子上也会给他一个不错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以前在辽东的名声,对女真人对辽东的统治有好处。因此他对自己过去后的性命问题并不担心,只是对能得到多高的地位心里没底。这也是他后来屡次放过那些抗命兵士的原因。人好杀,但是人都杀完了,自己以后的地位前程也就完了。这些人至少在他重新立足辽东以前是不能死的,至于等自己立足后还要不要跟他们算现在的帐,那就要看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不过让他非常郁闷的是:这大冬天的居然有水师战船从南边开来拦截自己的船队。你说你来就来吧,却只有三艘船,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对你动手动脚嘛。一开始大家都挺入戏,剧情发展也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嗯,除了自己的帅船被对方狠揍那段儿。自己手下这些已经郁闷了好几个月的壮男们更是个个兽血沸腾,嗷嗷直叫,都恨不得马上扑上去,狠狠肆虐一番。等到大家都已经光着膀子准备进入正题时,对方却突然把剧本扔了,不按剧本演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本来应该等着被蹂躏的羔羊,突然一下就变肌肉发达的壮汉了。不但把上去牵线搭桥的人通通狠揍一顿,还把正准备上前做男主角的人都打成了痿哥。最后还非常嚣张地表示谁上前揍谁!愣是把一出好戏给搅黄了。
想到这里,孔有德不禁泪流满面: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找来的?怎么这么乱来呢!你说我带这么点儿人容易吗!不但不能给他们脸色看,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结果你们这些人一来什么都不说,直接撂倒了好几百。我本来伯爵的爵位可能就变子爵了,这中间的差价你们赔啊!好你个郑芝龙,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走着瞧。
他一面对自己的时运不济感到悲叹。这一百多艘船居然被三艘船欺负了,这都没脸往出说去。另一面更为自己堂堂的大帅居然还不能对手下人随意责罚而感到郁闷。他虽然不是水师将领,但是从之前的消息来看,对方能突围的可能性非常低。现在对方逃脱了,那只能是前方的部队故意放水了。之前他就已经得到前面的中型舰船都停止靠近那三艘船的消息。现在结合起来一分析,他也就知道了,一定是之前对方几次大威力的爆炸把前面的人都吓着了,以至于后来都踌躇不前。
现在他既不可能对兵士进行责罚,更不可能再继续追击,只能恢复最开始的安排,继续北行。
越想越觉得气闷,孔有德出舱上了甲板,想透透气。结果上了甲板后发现甲板上很多人,而且都靠在左边的女墙板上向西张望。还不时发出什么来了之类的话。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于是孔有德也上前找了个地方张望起来。不过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正想询问身边的亲卫队长,突然发现了三艘往东南方向航行的船。船的样式不是常见的福船,孔有德觉得很眼熟,突然一击掌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三艘郑家的战船吗!狗日的!真是嚣张啊!突围了还不跑远点,居然贴着自己的船队转向撤离。真是把你们牛得没边儿没沿儿!
孔有德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吼道:“梁刚!把火炮都弄到船尾去,等他们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揍他们!”
周围的人一阵腹诽:大帅这是被打傻了?之前才被揍得屁滚尿流,现在还专门上去找揍,有病吧!
不过这也就是心里想想了,还是不敢说的。
虽然船上的火炮都是弗朗机炮,炮重较轻,但这个较轻也只是相对红夷大炮而言。对于海战来说,口径小爷就意味着炮弹威力小。所以海船上的火炮都是十几磅以上的中大型弗朗机炮,炮身重量再轻也有几百斤。要从船头或者船侧搬到船尾是不可能的。不过船尾本来就有火炮,所以也不用担心交不了差。而且大家也知道大帅那也就是气话。到时候知道开几炮,他听到响声也就行了。要不然他怎么下了命令就返回舱里了,真要叫板,那就应该去船尾督战才对。
其实孔有德帅船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对之前对方猛烈的炮火记忆犹新。跟对方进行对射,只要脑子还没有坏掉都知道这是找死的行为。不过孔有德看到对方如此嚣张的行为,不管是出于恼怒还是为了面子,都不能不有所表示。只是其他人没有想到他会选择这么一种愚蠢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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