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军冲向陆卫军阵的前排人员虽然由于受到惊吓而出现了短暂的愣神。不过他们的身体还是在惯性引导下继续向前奔跑着。当然了,就算是他们现在停下来,后面的人也会推着他们继续前进。毕竟后面的人都没有看到骑兵们的凄惨遭遇。而火枪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意外的,先以火枪射击,这是官军们的标准战法。
而且不少人还在为对方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开枪而感到高兴,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火枪不到五十米根本就没有杀伤力。这么早就按耐不住开枪射击,只能说明对方要么是一群菜鸟新兵,要么就是一群软蛋。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受此鼓舞,一些人激动地大叫起来。而后他们周围的人,主要是身后的人也开始大叫起来。
他们这一大叫,终于让排的那些人回过神来了。回神之后,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陆卫的军阵。现在这个军阵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食人的“巨兽“,不少人都吓得惊叫起来。他们的惊叫声让身后的人们更加兴奋,吼叫声更加高昂起来。他们以为前排的人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了,想以此给他们打气。因为冲在最前面的一般到最后都活不下来几个,所以他们现在吼叫声中多一点惊恐后面的人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能慷慨赴死的人还是少数。
流民军前排的人一边惊恐的高叫着一边还是或主动或被动地往前跑着。他们叫了半天后,才发现自己现在还在kao近那个“巨兽”,立马不干了。傻一点儿的转身向后逃,机灵一点儿的转身向两边儿跑。不过不管是往哪个方向跑的。最后基本上都被后面奔跑的人群撞倒,踩在了脚下。
唯一例外的就是流民军右侧跑在最外边的那些人,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骑兵们的遭遇,而且他们在边上,改变方向很容易,所以如果此时从空中看下去,就会发现流民军的冲击集团突然从右侧剥离了一个薄层,向后方跑回去。其速度比他们之前往前冲时还要快得多。
当然了,不管是前排的,还是右侧的,都只是这个冲锋集团里的一小部分,他们或死或逃并没有影响整个集团的冲锋。除了现在处于集团最前排的人员有点儿郁闷外。他们本来属于第二、第三甚至第四排,结果第一排的人被他们践踏在脚下之后,他们就变成前排了。以前还有四五成的存活率,现在一下就变成了不到一成,心里当然会比较郁闷。
不过他们此时再郁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要不然别说军队里的严刑酷法,刚才前排那些人的结果就是给他们最好的警示。现在他们是不往前冲就会被后面的人践踏而死,往前冲还能有一点儿生存的希望,这道选择题是个人就会懂得如何选择。
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同时也是为了吓唬对面那群不知道是菜鸟还是软蛋的官军,他们的怒吼声又提高了不少。在他们的刺激下,后面那些人的吼叫声也增大了不少。现在至少从场面上看,他们还真是气势如虹。
只要是人,就会了各种各样的性格,就像是现在前排正在奔跑的人群里,有些人就比较热血,一心想的就是能尽快逼近对方。就算是最后不能活下来,也要多砍两个给自己垫背。也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右前方的异常情况:配合冲击的骑兵集群不见了,他们右前方现在只有一些马匹在那儿或站立或缓步乱走着。
这个诡异的场景让他们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军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五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完全歼灭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又实实在在告诉他们那支骑兵队伍确实已经没了,这种巨大的矛盾让他们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
不过要在三四百米的距离想要看清东西还是很考眼力的,何况他们现在还处于奔跑状态。而且在这个距离,骑兵队伍中活下来的伤兵、伤马们的叫声本来就很微弱了,又被他们的叫喊声压制,也就完全听不见了。所以他们对于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个结果还有点儿疑惑,或者说他们主观上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因此在短暂失神之后,他们又看向了正前方那个整齐的军阵,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蛛丝马迹他们倒没发现,反而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原来此时陆卫军阵正面的队员们在指令指挥下向左右移开了,lou出了他们身后的四十门火炮。
虽然这些火炮的外形看起来比较怪异,不过那黑洞洞的炮口还是让流民军的士兵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真实面目。虽说他们现在并不在意官军的火炮,但并不表示他们不害怕炮弹。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看见火炮还直愣愣地往炮口上冲,所以都想着赶紧避开对方炮口的方向。
不过现在整个队伍都在往前冲,他们要是临时改变方向,之前前排那些人的结果就是他们的下场。所以他们现在是一边高叫火炮一边往斜前方向跑。这样可以同时在听觉和视觉上提醒后面的人减速、改变方向,以避免自己被后面的人推倒在地。这也是他们在冲锋时发现火炮的通常做法。
之前前排的人由于受到过度惊吓,完全忘记了这些问题。当然了,他们当时就算是想起来,也没有明显的证据能够支持他们的言行。更何况他们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喊什么,只是惊慌失措地想离开。
说了这么多,其实从骑兵倒地到火炮展lou出来,并没有过多长时间,此时流民军还没有逼近到三百米的距离。
陆卫装备的野战炮秉承了弗朗机炮准备快,装填快的特点。而且经过合兴泰兵工厂的改进,野战炮比弗朗机炮所需要的发炮准备时间还要短得多。所以别说之前还有一段充分的准备时间,就算是直接卸车开炮,陆卫的炮队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在前面的陆卫队员快速移动到两边的以后,一声令下,四十门野战炮几乎同时开火。此时流民军正对着炮口的前排人员才刚开始叫喊着往两边跑。不过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炮弹不是,基本上正对着炮口的前排人员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撞进了身后的人群。滚滚向前的人潮,一瞬间就被炮弹撞出了四十个小坑。
开花弹毕竟不是实心弹,穿透力差了许多。再加上野战炮又是后装短管炮,所以除了部分前排头一个被击中的人被击穿了以外,后面的人基本上都是撞伤。不过开花弹并不kao撞击伤人,而是kao爆炸伤人。还没等被撞的人以及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接连四十声爆炸声响起,立时造成了周围的人大量死伤。
要知道陆卫使用的可是带尾翼的长形开花弹,装药量可比同口径的球形弹多了许多,爆炸的威力当然就要强出许多,杀伤力和杀伤范围也要大出许多。人潮前面的四十个小坑立刻变成了四十个不小的缺口。爆炸声盖过了流民军的吼叫声。
当然了,这还没完。野战炮最大的特点是射速快。之前有说过。弗朗机炮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也就是装填好的子炮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其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五到六发。野战炮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的改进,不过射速还是只多不少。而且为了满足高射速的需要,野战炮每炮配备了八个子炮,可以让野战炮在一定时间内维持一个较高的射速。
因此,流民军基本上都还没能从这一连串的大爆炸中反应过来时,第二批炮弹又紧接着飞进了人群,紧跟着是第三批,第四批。直射炮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是在有效射程范围内,就不需要调整射角。而且在陆地上开炮也不需要时常瞄准,所以炮队的队员们只需要不断完成装填、发射的动作就可以了。当然,还有装填子炮。
三轮过后,一部分没在炮口前方的流民军反应过来了,惊叫着纷纷往两侧溃逃。五轮过后,流民军前冲的人流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四十门火炮所造成的缺口连成了一片。后面的人此时吼叫声越来越弱,步伐也越来越慢,就算是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也都被前面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给惊住了。现在只是依kao惯性还在向前跑动。
不过此时陆卫的炮击并没有停止,一轮又一轮,一直持续了到第十轮。四百发炮弹只用了大概一分半钟的时间。这种火力密度就算是西洋人看到了,也会咋舌不已。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面前这支流民军已经崩溃了。士兵们四散奔逃,已经散得很开了,对于火炮来说已经没有了攻击价值。
其实虽然长形开花弹的威力不小,但四百发炮弹满打满算也就能直接杀伤一千多人,对于流民军六千多人的队伍来说,只是少部分。不过要知道就连这个时候大明的官军战损超过一成就很可能崩溃,就更不用说这种大部分士兵都没有怎么受过训练的流民军了。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战损已经超过了两成,而且陆卫炮队高强度的炮火已经击溃了他们的精神,他们这样还不崩溃,就不叫流民军,该叫铁军了。
一声令下。陆卫部队留下一千多人护着车队,三千多人以两百人为一队,分成十几路开始追击溃逃的流民军。车队则开始向张献忠的大营逼近。此时双方的距离有三里多,火炮射程不够。
一开始张献忠等人都没把这边的战斗放在心上。特别是看到孙可望并没有莽撞地让手下一拥而上,这就更让他们放心了。对他们来说进攻庐州府的战斗才是重点。作为最后一次攻击,他们已经准备在炮灰部队后面安排精锐上了。
虽然城上的反击强度一直没有太明显的降低,但是人就得休息不是,经过几天的观察,张献忠他们发现城头上的守军数量并没有什么变化,旗号也没有改变或者新增,也就是说对方没有后备力量。这么多天战斗下来,就算是他们没有连续攻击,守军也有休息的机会,但是精神上和体力上肯定也会下降不少。这也是炮灰部队的重要作用之一。
而他们的精锐部队此前一直都在休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上都很充足,战意高昂。以强对弱,成功的机会很大。其实这也是他们常用的攻城方法,只是他们以前基本上没有碰到像庐州城这样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城池。一般攻一次城四五天算正常,七八天都很少,而庐州城他们已经围了十二天了。
虽然后面追击的官军还很远,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耗光了他们的耐性。他们现在已经习惯吃快餐了,所以虽然明知道庐州城是一道佳肴,但他们也只打算今天再攻最后一次,不行就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吃到一道甜点。因此对庐州城的**又提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以前攻击其他城池的时候,各城除了他们身后的追兵外很少会出现其他的援军。如果出现了,那这个城池要么有重要的人物在,要么就是物资充足。前者是不得不救,后者是可以慢慢救。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因此在孙可望的部队逼近陆卫的时候,张献忠他们的一批精锐部队也已经在城前开始列队准备攻城了。既然又有了攻占的**,所以他们这次就改变了一开始的计划,不再是攻一次就算了,而是准备给城上的守军来一个波浪式连续攻击。
他们相信在他们持续不断的强大压力下,当城上的守军们看到援军被击溃的时候,城上的防御肯定会出现很多漏洞,那就是他们获胜的最佳时机。农民都会军略了,要不怎么说战场最锻炼人哪。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再一次告诉世人,它是残酷的。在骑兵部队逼近到陆卫军阵两百米的距离时,张献忠他们安排的精锐部队也开始向庐州城冲去。这次他们也下了血本,一下投入了近两万的精锐部队。
骑兵的覆灭没有引起张献忠他们的关注,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又没有望远镜,根本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三里多的距离,两百支火枪开枪的声音并不显眼。再说官军使用火枪是很正常的事儿不是。也就是手里的火枪数量太少,而且射程近,感觉上还没有弓箭好使,要不他们也会装备一支火枪队。
不过紧接着十轮,四百发炮弹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就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了。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密集的爆炸声。就是城头上连续不断扔下来的,那些让他们很是头痛的瓜雷(他们不知道这种武器的名称,什么称呼都有),其爆炸声也没有这么密集。
更重要的是,那些瓜雷的爆炸声也没有这么大。这些爆炸声跟城头上发射下来的开花弹的爆炸声有的一拼。跟大明官军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他们对各种火器的爆炸声已经很熟悉了。当然了,由于距离太远,他们也不可能分辨得很清楚。
爆炸声堪比炮弹,但却比城上扔下的瓜雷还要密集,这种极度异常的情况一下就引起了张献忠等人的注意,全都转头看向了南方。张献忠的大营是设在南门外五里处,主要是考虑到这边阳光的方向利于攻城。陆卫是在他们营盘的东南方。
流民军中帐篷之类的军需物资不是很多,张献忠他们又是站在高台上,所以转身就可以看到陆卫这边的情况。他们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孙有望的部队崩溃的场景,包括张献忠在内,所有的将领全都愣住了。不过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只看到人群四散奔逃,其后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很让他们吃惊了。要知道他们与官军交手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当年最危急的时候,他们的部队也能跟官军缠斗不短的时间。更何况近几年他们跟官军交手,都是胜多败少。号称此时官军中战力最强的左良玉部也被他们击败过。现在这七千多人的精锐部队,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击溃了,这实在让他们很难接受。
不过他们现在也都算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了,所以很快就回过了神。看着那片浓密的烟雾,心中都冒出了不好的感觉。特别是在看到孙可望领着亲卫或者说是被亲卫们护持着快马加鞭往回奔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一种紧张的情绪在高台上蔓延开来。
孙可望作为张献忠四个义子中的老大,虽然很有点儿好大喜功,心胸也有点儿狭窄,但不可否认其作战非常勇猛。虽说他现在很少再身先士卒了,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胆小如鼠了。而且他好面子众所周知,如果不是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强敌,绝对不至于连队伍都约束不住,甚至还在张献忠面前做出逃跑的事来。
而且孙可望作为张献忠的义子,其统属的精锐部队在他们之中也算是战力很强的一支。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崩溃的,而且还崩溃得这么快。这也说明他们遇到了非常强大的敌人,一个让他们根本不敢抵抗的敌人。
高台上的人此时心中不禁都出现了一个疑问:是那支几千人的官军?还是他们后面又出现了更多的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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