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句,我内心一惊,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用很淡定的语气回答:
“警官,你别吓我了,我没有说谎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似乎确定我的眼神是没有说谎,然后笑了笑。
“我有点怀疑你在说谎,不过,现在也不太肯定。现在……你把家里的情况说一下,包括家人,住址,还有社会关系,还有你的工作,都详细说说。”他忽然脸色一变,很严肃地说。
我无奈地笑了笑,把之前唐律师给我准备好的那些情况,一股脑地跟他汇报了。
年轻军官喝了口菊花杞子茶,面无表情。
“军官,你真懂养生,这么深夜,喝这些茶,肯定能够护肝,清心明目!”我转移了一下话题。
“是啊,没办法,值夜班只能这样啦……好吧,你的船已经卸完货了,半个小时之后就要起航,祝你一路顺风,玩得开心!”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谢警官!”我点点头,露出不胜感激的表情。
我站了起来,才发现他确实很年轻,估计还不到三十岁。
“你可是我们这个边防站,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从这里出关,搭载货轮旅行的人,这个印章,还是第一次使用呢!所以我们要谨慎一点。”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崭新的印章,盖在我的资料上。
天啊!一切顺利!
我的旅程即将开启!
这一刻,我心里无比激动,为了那个任务,我们做足了一切的准备,现在,终于可以起航!
门口那个中年人,带着我走到外面,把护照和资料还给我。
我跟随着他,走向前面那艘“EMKK”货轮。
从集装箱的堆集场到舷梯不到5米的距离,这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一直提醒我注意头上的桥吊。
“前不久有个在电脑室控制桥吊的人,没等机器抓稳箱子就开始操作,几十吨的集装箱砸了下来,直接把下面用卡车拉货的人砸死。”他大声说。
“这个意外,变成了我这个港口最大安全事故了……唉,现在大家都很惨,三天两头都有上面的部门来检查……”他接着说。
“噢……这么突然,真惨。”我附和了一句。
我跟随着他,爬上窄窄的舷梯,一个穿着全身白色海员服的中年外国人,已经等在那里,他大概五十岁左右,留着一小撮胡子。我赶紧把证件递给他,他翻开来,仔细查看我们的证件。然后和海关那个人谈论了几句。
那个外国人把证件还给我,很礼貌地对我点点头,摆出了欢迎的姿势。
我赶紧对他微笑起来,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讲的是法语吗?”我不禁问。
“他说,在大海上行驶的船舶也被为‘流动的国土’,登上了这艘巨大的货船,意味着踏上法国的国土。然后……他欢迎你搭载他们的货轮!欢迎你来到他们的国家!”他欣然回答。
“噢!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我握着他的手。
“不客气。祝你旅途愉快!另外,他叫Tony,是船上的大副。我刚才跟他说了一下,让他多多关照你。”戴眼镜的中年人笑着说。
“你真厉害,还会说法语。哦对了,大副是什么职位?很大的官吗?”我问。
“船员的职务是分层级的。船上的‘国王’就是船长,船长下面甲板部的岗位分别为大副、二副、三副和普通船员,偏技术层面的轮机部岗位是轮机长以及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以及机械工程师、电子工程师等……你这二十多天,慢慢熟悉吧!如果语言不通,可以用手势的!还有,如果运气好,也许有船员会讲一点中文!”他笑了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挥手告别。
Tony对我微笑着点头,然后指着我的大背包。
我马上明白了,他要检查一下我的背包——估计这是上船之后的规矩。
他翻开我的背包,仔细查看了一下,还打开里面的暗格,看到一叠的美金,然后竖起大拇指,对我笑了笑,把背包还给我。
我这才知道,刘医师给我放了这么多的美金。
“Money!Chinese!”他大声说了句。
我当然明白,他是在夸我们中国人有钱。
这个法国佬,还挺可爱的——我对他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了几句简单的英语。
其实我的英语水平还是不错的,以前在公司跑业务的时候,偶尔会用一下,不过这个法国佬似乎不太喜欢英语,他依然我行我素,说着那些叽里咕噜的法语。
走过不到10米的舷梯窄道,我们正式踏入了船的内舱。
我终于走进了这艘大船!
走入内舱的第一感受,是里面真像个迷宫!虽然整个过道亮得犹如宫殿,但窄窄的过道被分成一个个独立区间,每个区间又分成好几层格子,每个空间似乎都很容易藏着点什么东西。每隔几个区间就有一道舱门,刚进来的人,根本不清楚这道门通向哪里。
要是偷偷爬上来……估计也可以藏得很好,嘻嘻——我在心里暗暗想。
爬上内舱的三层楼梯后,我们终于到了工作生活区。在Tony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张“DeckInformation”(甲板信息),上面写着A层到NAV层(船桥)的各层的布局和用途。从这张信息表上可以看到,除了厨房、公共厕所、电影院、健身房、图书室、电视间等公共活动区间,船上的住宿都是按照职位划分,船长、轮机长住在F层,普通船员和技术工等人住在D、E层。
Tony很热情地给我介绍那张信息表,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从他的肢体语言里,我大概可以猜到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看了一下,自己应该会被他们安排在D层住宿。
——这是个怎样的鬼地方呢?我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Tony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这样一个画面:我跟一个满身油渍的水手挤在一个狭小而潮湿的船舱里,每天晚上,伴着水手的呼噜声和大船的发动机声,慢慢入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