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冷雨 两忘（3）
夜色茫茫，夜雨纷纷，绍毓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已经倒地的人，任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
是过了多久，不知道。终于在万物沉静之后，他缓缓的抬了脚步，似乎是步步艰难的走近。
夜，太黑，雨，太大。看不清他的面容，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隐隐的，感觉到的那一股悲伤的淡然，浅浅的四散……
绍毓的手轻柔的抚上了那张熟悉的容颜，拭去了那些水珠，挽好了她散乱的发丝，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她的唇际，清浅的婆娑，看得出的只是爱怜。
他始终还是放不下的吧，他始终还是无法忘记，所以，他从来不曾走远，就算已经走到了今天，再无法回头，所以，只有此刻，他才静静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这是第一次吧，第一次有一个人，让他，佟佳绍毓，天之骄子，放弃所有，只是默默的，远远的望着一个人，守着一个人，就算被伤到体无完肤，却还是不悔的走下去……
当叶玄风劝着他放弃时，他只是沉默着，浅笑摇头。当妹妹们问起他们的婚期时，他依旧只是温柔的笑着，说出取消。当他面对着他的皇上，他的部下时，他始终如常，看不出许多。
可是，只有这一刻，在深夜的雨中，他静静的望着那样的容颜，心底的柔软再没办法克制……
他轻轻的抱起了她，朝着那唯一亮光的房间走去。只是，那样的背影，带着雨水的无情，显得那么的萧索与落寞……
……
烛光摇曳，红颜依旧，绍毓却始终是沉着双眸，让兰苡靠在怀里，换去了她身上的衣裳，动作生涩，小心翼翼……
这一刻，他静静的抱着她，脸上泛出了一抹笑意，只是清浅的悲伤更加的浓烈……
事到如今，如此地步，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只能如此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再次席卷而来，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心甘情愿，犹如饮鸩止渴……
难得的安宁，久违的亲近，一切，却都终于只能是这样了。他始终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望着窗外的天空，轻轻的，淡淡的笑了，落寞如斯。
是一瞬，还是很久之后，他再一次的无奈摇头，千万不舍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起身，掖好了被子，留恋。
那是……
当绍毓无意看到那些碎纸屑的时候，一瞬的愣然，随后便是更加苦涩的摇头。
他早了解的吧，她的性情。她，始终，是这样的吧……
绍毓站在门口，最后一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关门，隐入夜色……
……
“什么？！”当涟正坐在那一隅，悠哉的品着酒，却听到那个消息时，骤然停下了动作。
“从漱玉出来的大夫，说是有个女人把自己搞流产了……”
“这个笨乌鸦！”再次得到确定时，只听见了涟的这一句咒骂，便不见了人影……
……
天际渐渐的吐白，绍毓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挂了无伤的浅笑，缓缓的走出了那片竹林。没有回头，没有情绪，万物需有。
不知道，他是太清楚自己的放不下，还是太不清楚……
只是，短短的一夜，却尤似一年，漫长，无奈，苦痛……
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的近了。可，这些完全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如果，没有了她，那么，和他有关的事情，还有多少呢？绍毓始终只是淡淡的笑了，温柔的笑容再看不出多少温暖。
“站住！”
在涟飞速与绍毓擦肩而过后的第一个瞬间，涟止了马，满面严肃的皱眉望着绍毓。隐隐的气息在上升。
绍毓是早早的看见了涟，看见了他不同之前的那一份心浮气躁，心里那根刺，显得尤其碍事。静静的，他望着面前的男子，看着他的失态，他的关心，心如刀割，却始终是状似淡然的笑，沉默。
“你做什么去？！”
这样的时候，这个家伙还笑的出来吗？这样的时候，他干嘛去？不好好的陪着！想到这些，涟却第一次沉不住气的想要发火。
“本少爷想做什么，需要你公子涟来过问吗？”
绍毓只是看着涟，笑似浓似淡，却在沉默了太久之后，出声，尔后，继续缓缓的前行。
“你……”听着他的回答，涟瞬间的火冒三丈。那个傻丫头，为他吃苦，可他！再想不下去，涟一个纵身，到了他面前，那一把冷月，直指向他。
是隐隐的不悦，却终于还是压了下来。绍毓淡淡的笑容，扬眉，从容的用指尖轻弹了剑尖，声音依旧的温柔。
“公子涟，你认为……你真的可以吗？……何必？”
当涟还想再出招时，却听着身后坐骑的那一声嘶鸣，抽回了情绪，意识到了时机不对，愤然的上马，绝尘。
绍毓的笑容不曾变过，清清淡淡的摇头，然后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前行。只是当他听到身后马蹄声再起时，他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望向了泛白的天际，唇角的笑泛起了悲凉……
清风过境，景色依旧，只，无声无息，无物无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