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滕氏拜见三皇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滕婆婆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婆婆原也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毓歆亲自将滕氏扶起,滕氏的身份可不一般,是从前三皇子的奶娘之一,跟着三皇子建了府,原本该过些清闲日子的,但滕氏闲不住,硬是要找一份差事来做,三皇子就给了浣洗坊与她,让她管着。
滕氏是个和气的老太太,把浣洗坊管得妥妥帖帖的,大家也很服她,虽说明面上是下人,可到底也算是毓歆的长辈,毓歆对她一向是礼让三分的。
“滕婆婆这边坐。”毓歆扶着她坐在钱婶身旁,“实在是我没用,这才请了滕婆婆来,劳烦婆婆了。”
“哪里哪里,三皇妃娘娘有事尽管吩咐老奴。”滕婆婆笑眯眯地拍了拍毓歆的手。
毓歆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送到手边,这才自己坐了下来:“今日找婆婆来,也是有一事想要问问婆婆您,咱们浣洗坊这几日,可有接到哪位庶妃的月事带吗?”
“哎哟,这事儿啊,娘娘事事亲自过问,真是辛苦。”滕婆婆接过茶用了一口,“不过老奴记得这几日倒是没有哪位娘娘送过月事带过来啊,娘娘若是想查,咱们浣洗坊也都有登记的册子的,钱婶那儿也有月事记档,只不过娘娘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查这些了?莫不是咱们府上……?”
滕婆婆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三皇子的,上了年纪的人到底都想着小娃娃多些:“咱们府上有喜事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毓歆的手捏紧了一些,钱婶更是扯了扯滕婆婆的袖子,尴尬道:“滕婆婆,您真是糊涂了,咱们殿下如今出征塞外,哪儿能有什么喜事儿啊,再说了殿下之前的记档咱们不也一直都有嘛,哪有那档子事儿过,这喜事儿莫不是还能变出来?”
“哦哦哦,瞧我糊涂的,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娘娘莫怪。”滕婆婆笑呵呵地说着,“那娘娘问起月事带是怎么了?还是哪位娘娘身子不好了要查这事儿?”
她说着,细细想了起来:“难不成是齐庶妃娘娘吗?”
毓歆猛地抬起头,问出了声来:“婆婆何出此言?怎么会提到齐庶妃来了?”
滕婆婆楞了一下,没想到毓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额……齐庶妃娘娘那儿倒是许久没有送过月事带来了。”
“许久没有?”毓歆下意识地摸着自个儿的衣角,“那会不会是齐庶妃都是在自个儿院子里洗了的?”
滕婆婆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茶:“不会的,这些东西都得统一交到咱们浣洗坊的,连娘娘您的都不能例外,何况是齐庶妃娘娘,再者言了,之前的都是有送过来的,就最近几个月,一直没送来,我也还纳闷着呢,只是事儿多,转头就给忘了,也不好贸然去问,到底是姑娘家的私事儿不是。”
“……行,麻烦婆婆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毓歆笑着站起身来,示意银冬去扶滕婆婆,“我让银冬送婆婆回去,婆婆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过几日等大夫再过府的时候,让她也去给婆婆请个脉。”
“不用不用,老奴身子好着呢,倒是娘娘您,要多注意调养调养,等殿下从外头回来了,也好早日有好消息。”滕婆婆笑着拉住银冬的手,借着她的力气站起了身来,“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婆婆慢走。”毓歆目送着滕婆婆离开,钱婶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赶紧起身告了退,暮春搀扶着毓歆继续坐了下来,“娘娘,您今天怎么这么关心齐庶妃的事儿?”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不过齐庶妃向来安安静静的,从不惹事,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毓歆叹了口气,揉了揉酸涩眉间,“最近府里一直都很太平,弄得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暮春不知道事情经过,只以为娘娘是随口问起来的:“奴婢也觉得齐庶妃是咱们府上几位庶妃里头最安静的一个了,虽说没有吴庶妃来的讨喜,倒也乐得省心,娘娘不必为她挂怀,说不准只是香菱一时搞错了呢?”
“你是不知道,我问起月事带的事儿,也是因为齐庶妃最近有些怪怪的,和大厨房闹了好几次,胃口也大了不少,听银冬说人圆润了不说,更加深居简出了,这样的节骨眼上,你说她们为什么还要谎报月事的事情?这里头必定是有原因的,如今殿下不在府里,我也得好好替他管着不是。”
大家都是成年人,暮春一听就听出了毓歆话外的意思,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娘娘您的意思不会是怀疑齐庶妃她和别人……”
“这话还是不能乱说,到底是齐庶妃的名誉,我也只是怀疑。”毓歆打断了她的话,“今儿我让银冬特意从府外请了大夫进来,给几位庶妃把把脉,看看身子,齐庶妃那头也回绝了,说是忌医,从前怎么就从未听说过齐庶妃有这个忌讳?这些事儿凑在一起,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她顿了顿,手指拂过案几,最终敲了几下:“这样,你和银冬去查查看,齐庶妃这几日的饮食状况,让大厨房留个心眼儿,把齐庶妃用过的吃食都记录下来。”
要想知道一个人最近身子有没有异样,去查这个人的饮食是最好的方法。
“这事儿倒也不难,大厨房那里自从出了冯侧妃那档子事儿以后,管得更严了,每家主子,每个院子拿过什么用过什么,都有什么人经手过,全是一个不落地记录在案的,娘娘若是想查,奴婢去把那本册子拿来给娘娘翻翻,就都一目了然了。”
“你不说我倒还真忘了,大厨房的管事之前跟我也提过一嘴,那你快去拿来,还是那句话,不必声张。”
暮春点点头,知道事关重大,若真是娘娘想的那样,那可真是三皇子府的一个丑闻了,连忙提起裙子走了一趟大厨房把册子拿了回来。
毓歆翻了最近几天齐庶妃的饮食单子,看着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都在这儿了?”
“回娘娘的话都在这儿了,只是方才奴婢去的时候,管事嫂嫂和奴婢提了一嘴子,奴婢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当讲不当讲。”
“暮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她说了什么?”毓歆放下册子,抬起头看向暮春,暮春走至毓歆身旁,将册子翻至前一页,“娘娘您瞧,这是吴庶妃娘娘昨日的菜色,按着规矩,三位庶妃娘娘若无特殊状况,每日的份例都该是相同的,故而大厨房做的菜色也都是一样的,昨日大厨房给三位庶妃娘娘准备的膳食里有一道清蒸甲鱼,是二皇子府上送来的,娘娘可还记得?是月陇公主特意差人拿来的,说也给娘娘尝个鲜。”
“是有这事儿,二皇子从前常年镇守边疆,结识了不少将领,这甲鱼是一名将领特意送给二皇子的,月陇拿了不少过来,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就拿去给了大厨房,让她们分了给后院的几个。”
暮春指着那清蒸甲鱼四个字继续道:“所以大厨房昨日特意做了这道菜,按理说这正是甲鱼肥美的时候,而且偶尔吃一次对身子也好,娘娘您瞧冯侧妃,云庶妃和吴庶妃都用了这道菜,大厨房也都记录在案。”
她翻动着册子,分别指了这道菜出来:“可齐庶妃昨日来领的时候并没有拿。”
“这能说明什么?”毓歆抿了抿唇,“说不准只是她并不爱食甲鱼。”
“的确,大厨房的管事昨日也是这么想的,就把那道菜拿去给底下的丫鬟们分食了,可娘娘今日特意查起这事儿,这也是这几日唯一齐庶妃和别的几位娘娘用的不一样的地方。”
暮春说着,将册子翻到了齐庶妃那一页:“娘娘或许不知道,这甲鱼性寒,奴婢的嫂子怀孕的时候之前误食过,然后就见了红了,奴婢的哥哥特意问过奴婢有没有什么好的大夫,所以奴婢才知道有这么一茬,若真是有孕的妇人,是万万吃不得甲鱼的。”
毓歆的手停顿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暮春:“按你这么说,齐庶妃是知道她自己吃不得甲鱼,所以才没有拿那道菜的?”
“奴婢也只是猜测,管事的说那日香菱来拿的时候,看到甲鱼停了一下,管事的随口问起为什么不要,香菱说齐庶妃对甲鱼过敏,可各位娘娘进府都是有特意统计过忌口的食物的,齐庶妃当时的单子里,并没有甲鱼这一项,奴婢想着会不会是香菱有些紧张,原本只需要说齐庶妃不爱吃就可以了,可香菱一时害怕,把话儿说的严重了,反而越描越黑了。”
毓歆忽然觉得一阵头疼,这事儿若是真的,传了出去三皇子的颜面何存?
“娘娘,奴婢把滕婆婆送回去了,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嘛。”银冬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瞧见满脸愁容的毓歆和捧着册子一脸严肃的暮春,“这是怎么了?”
毓歆回过神来,声音沉沉的:“银冬,你再去请一次大夫,务必要让他给齐庶妃再请一次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