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湘柳从画夏手中接过红包,紧紧地攥在手里,画夏轻笑着松开手:“冯侧妃不谢恩吗?”
“妾、身、谢、恩。”冯湘柳的出身能忍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容易,虽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她的怒气,可毓歆却云淡风轻地颔首,“冯妹妹多礼了,回去坐吧。”
借着是云锦,她就从容多了,虽然方才也被毓歆摆了一道,可面上总好过冯湘柳,恭恭敬敬地敬了茶,接过毓歆的红包就回了座位。
随即是另两个新人,吴氏总是笑盈盈的样子,长着一张圆脸,看着十分讨喜,也惯会说吉利话儿,敬茶的时候更是惹得毓歆笑出了声儿来,想必她而言,齐氏就沉默寡言地多,只是按着规矩奉上茶盏,旁的一句也没有多说,就连接红包也是冷淡地谢恩。
毓歆看着这四个姿态各异的女子,轻轻舒了口气:“既然礼数已毕,那本妃也就不据着你们了,几位妹妹早些回去歇着吧,想来也还有些东西要安顿。”
冯湘柳早就坐不住了,当下就站起身来,直接走出了门,另三个尴尬地福了福身子也告退了下去,前厅里只留下毓歆与暮春和画夏。
画夏笑着将毓歆搀扶起来,往内阁里走:“娘娘方才好生痛快呢,您瞧见没有那冯侧妃的脸色,真是精彩,再怎么说娘娘也是皇上亲封的正室,她一个侧室,竟也能这么嚣张。”
“冯湘柳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像她这样的倒还好,至少有个什么事儿都能说出来,言语上是不怎么好听,可也好过那些面上不说,心里犯坏水的人。”毓歆揉了揉额头,像是有些累了。
画夏点点头,将笑意收了收:“奴婢早就说了,娘娘您这是在给自个儿找麻烦,找了这么多个女人进府,最后累的还不是娘娘您?不过奴婢瞧那吴氏倒是讨人喜欢,那齐氏也不知在清高什么劲儿,摆着架子给谁看?谁人说话都不理的样子。”
毓歆转头看了一眼她:“你觉着吴氏是个好的?”
“当然啊,您瞧吴庶妃的样子,总是笑盈盈的,说话也讨人喜欢,瞧着一点儿心机也没有。”画夏使劲地点了点头,扶着她坐在软椅上,为她倒了杯茶放在手边。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怕就怕她心里并非像面上一样无邪。”毓歆抚摸着茶壁,指尖传来茶水的温度,有了些暖意,“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新入府的都得盯紧些。”
她说着端起茶来轻抿一口:“那冯湘柳的爆竹脾气一点就炸,旁的倒也还好,若是遇上什么有新人从中作梗,将她当了枪使可就不好了,她那院子也得派人好好看着些,主要是看这几日谁与她走得近,就多留个心思。”
毓歆将茶杯放了下来,又思索了片刻:“不过今日倒是挑了云锦与冯氏的矛盾,看来这几日也有好戏看了,那云锦向来都是装的泥脾气,我倒要看看遇上这个冯氏,她还忍不忍得住。”
暮春从外头端来了几盘糕点,听毓歆这么说,当下就勾了唇:“正是呢,那冯侧妃的脾气最是火爆了,今日这气定是咽不下去,娘娘的麻烦她一时半会儿找不了,那云庶妃还不是随意寻个由头就行了,也不知这表妹遇上旧情,殿下该帮哪一边儿了。”
“她云锦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旧情?不过是伺候殿下时间久罢了。”跟在暮春身后进来的是沉秋,她主动请缨帮着暮春端盘子,沉秋平日里话实在不多,今日开了口倒惹得毓歆惊讶。
“这些话儿你们都别再浑说了,传了出去到底是不好听。”毓歆捻了一块芸豆卷尝了一口,小厨房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毓歆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若说入了这三皇子府,唯一好地地方就是吃食了,三皇子也的确是个会享受的人儿。
这头毓歆惬意地过了两天安生日子,那头冯湘柳可不会闲着,正如暮春所说她一时半会儿寻不了毓歆的麻烦,就整日整日地折腾着锦绣阁的那位。
冯湘柳并不与三位庶妃住在一块儿,也是为了区别身份,她一人占了南院儿而居,将原本的绘雅轩更名为绘柳轩,吴庶妃、齐庶妃和云庶妃同居在西院,各得了凝香阁和归燕阁。
按理说这不住在一块儿,往日里又不走动的,应是闹不到一块儿去的,可这冯湘柳偏偏就是每天都有不同的理由在西院里各种闹腾,今日是锦绣阁的侍女冲撞了自个儿,明日就是西院的水洒到了南院门口,仆人来传话的时候连毓歆都忍不住抿了唇角:“这冯氏倒真是个能闹腾的。”
而云锦呢,演惯了好脾气的角色,这会儿子自然不能轻易爆发,就变着法儿的想在三殿下面前装可怜,可也不知霍羿南是故意躲着,还是碰巧不在,这几日竟带着陆焕说是要去城郊走走,且一个家眷都不带,毓歆是无所谓,可苦了剩下的几个人。
许是因为这事儿,冯湘柳心底的怨气更重,变本加厉地折腾着云锦,连毓歆都看不下去了。
“娘娘,您又何必插手去管,仍由他们闹去就得了。”画夏将胭脂从毓歆手中接过,收进妆盒里,又从妆奁里取出一枝并蒂莲的玉簪子插入她发间。
毓歆扶了扶那簪子,站起身来:“若真闹大了,等那人回来,怪罪的还不是我?银冬咱们走吧,那边情况到底如何了?”
银冬上前搀扶住毓歆,低着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冯侧妃要将云庶妃的贴身丫鬟杖毙,说是那丫鬟偷了她的随身之物,还说那丫鬟就是跟了个没见识的主子,所以才会干得出这种事儿来,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云庶妃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了。”
“跪了多久?”毓歆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约莫着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虽说入了春,可地上总还是阴冷的。”毓歆点点头,示意自个儿心里有数了,便加快了步伐,正院离西院倒也不远,西院如今住着三位庶妃,奴婢们自然也多了不少,远远看着就知道围了一圈人,走近些更是能听到冯湘柳尖锐的声音。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毓歆的声音刚传了出来,里头的奴仆就跪了一地,冯湘柳气恼地转过身来,请安之礼满是敷衍。
毓歆停住了脚步,扫视了一圈儿混乱的众人,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冯侧妃你不在南院好好待着,跑来庶妃居住的西院做什么?可是有什么热闹也不叫上本妃一道?恩?”
冯湘柳别过头去,冷哼一声:“娘娘多大面子,冯氏可不敢请,只是冯氏也没那么好心性,无事来这低贱的南院顽儿,只是南院的奴才胆大包天,竟敢私自偷了冯氏的东西,难道这偷盗之罪不该罚吗?”
“哦?原是偷盗。”毓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钱婶呢?这府上有偷盗之事,为何不上报给本妃?为何本妃毫不知情,竟要劳驾冯侧妃代为惩戒?”
钱婶是三皇子府上的总管夫人,因着男人并不方便进出后院,故而后院的事儿都是钱婶统管着,再上报给毓歆处理,钱婶这会儿子自然也在场,连忙站来出来:“回娘娘的话,事发突然,老奴原是想上报给娘娘的,只是冯侧妃娘娘说这是她自个儿的事儿,自个儿处理就得了,就不劳烦娘娘亲自动手了,老奴也拦不住,就……”
“是吗?冯侧妃?”毓歆的眼眸一转,“本妃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与冯侧妃说过,让你代掌府中之事了?这偷盗可是大罪,冯侧妃就这么轻易地处置了?”
冯湘柳手里还拿着鞭子,她出身世家,又是武将世家,手上自然是有些功夫的,那鞭子毓歆早就听说过,是她自小依赖的心爱之物,只要有不顺心的地方,就会拿出来鞭打旁人:“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就算是娘娘来了,难道就不治她的罪了吗?这又有何区别?”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没有啊,奴婢没有偷过东西啊。”那侍女见毓歆来了,连忙匍匐上前,拽着毓歆的裙角,身上早就已经挨了好几鞭子。
毓歆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冯湘柳道:“还敢狡辩!”
她说着就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挥去,那侍女离毓歆实在太近,鞭子险些就打到了毓歆的身上,毓歆一惊,好在还是稳住了身形,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银冬:“冯侧妃你好大的胆子!若是伤着了娘娘,你可知你是什么罪吗?”
冯湘柳不屑地轻笑一声:“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姐,吓傻了吧?娘娘别怕,冯氏这鞭子可是从小就练到大的,准得很,定不会伤到旁人的。”
“冯侧妃,今日之事你也太过放肆!”银冬将毓歆拽至身后,不满道。
毓歆摆了摆手示意她别着急,“这奴婢是谁屋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