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随手将太子玩弄于鼓掌之间,那头的红珞取药的时候,瞧见跟在大夫身后的医婆子手里带着一块深绿色的帕子,帕子上绣了两朵杜鹃花,吓得失手打翻了大夫刚递过来的药碗。
“红珞姑娘?您还好吧?”大夫轻声询问,打断了红珞的思绪,她回过头来,连连点头,“我没事我没事。”
“还好老夫熬地也有剩,再给姑娘盛一碗去就是了,不知冯侧妃娘娘可还好?算着时辰应该是醒了的,没有出什么差错吧?”大夫眉目含笑,瞧着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红珞抿了抿唇边:“娘娘早上刚醒过来,不过神智还稍微有些不清,早上呢喃着说了几句胡话,奴婢和娘娘说话的时候也不怎么搭理,这会儿子用了些米汤,估摸着又睡过去了。”
“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毕竟娘娘失血过多,一时供血不足也是有的,这只能细细养着慢慢来了,等娘娘醒过来用完了药,老夫再通传一声,进去给娘娘搭搭脉,姑娘不必太过担心,等这碗药吃了再歇歇,娘娘就能正常说话了,只是也不能说太多,注意歇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累着了。”
红珞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胡乱地点着头:“大夫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咱们家娘娘。”
“还是红珞姑娘忠心,冯侧妃娘娘身边能有姑娘这样的丫鬟,也算是好的了。”大夫感慨了一句,将重新盛好的药碗递了过去,“姑娘接好了,可不能再摔了,这药名贵不说,光是熬就得好几个时辰,若是再重新熬制,可就耽误了娘娘用药的时间了。”
红珞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红木托盘上,乌黑的汤汁静静地躺在白瓷碗里,还散发出徐徐热气,问着就叫人不想下咽:“不知大夫您这儿可有什么解味儿的蜜枣之类的没有?咱们家娘娘从小就怕苦,最是怕这些苦药的了,若是能有什么去去苦味,就再好不过了,奴婢也不敢擅自给娘娘吃,怕还没好全与药性相冲,又吃坏了可就不好了。”
大夫笑眯眯地看着红珞,赞许地点了点头:“红珞姑娘真是细心,做事也有分寸,老夫这儿的确是有些专门准备来给病人去苦味的东西,姑娘不说,老夫年纪大了,还真忘了。”
他说着,招呼身后的医婆去取了蜜枣片来:“姑娘您瞧,这是老夫特制的蜜枣片,冯侧妃娘娘失血过多,多吃些枣子补补血也是好的,只是现在身子才刚刚好,不宜大量进补,故而一次最多两片,一日最多三次,千万不能再多了,虚不受补,这个道理姑娘也是明白的吧。”
“奴婢省得,只是娘娘现在还在睡,可是要把娘娘唤醒了用药?”
大夫沉吟了片刻:“药若是凉了,可就更苦了,时辰上倒是可以最多再延上一个时辰。”
红珞收拾了心思,手里捧着红木托盘接了话:“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给娘娘送去,待娘娘用了药,就传人来找大夫您,多谢大夫前后奔波了。”
“这些都是老夫应该做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老夫原本就是大夫,还拿了皇府的酬金。”
红珞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将药送进了冯侧妃的屋子,幸好也没费什么周章,刚巧冯侧妃就醒了,红珞服侍她用了药,再含了一片红枣片,冯湘柳斜靠在床榻边上缓了好久才缓过神,她慢慢地半睁开自己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悠悠回拢:“我……这是怎么了?”
红珞见冯湘柳主动说了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了一半:“娘娘您认得奴婢是谁吗?”
“你不是红珞嘛?”冯湘柳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呕血,伤到了嗓子变得十分沙哑,“青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嗓子好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红珞的手抓紧了衣角,抿着唇边开口道:“娘娘……您自从昨日下午,就开始呕血不止,后来就晕厥了过去,今天早上醒了过来,可一直都不认人,也满嘴都是胡话,这会儿才好了的。”
“呕血?晕厥?”冯湘柳努力回想着这一切,但或许是刚刚醒来,又或许是呕血太多,早就已经神志不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事情的经过了,“怎么会这样?那青竹呢,怎么也不见她?”
“娘娘,青竹这么害您,您还想着她!”红珞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在打转,“三皇妃娘娘和殿下都已经查明了,就是青竹亲手制作,不假以他人之手的燕窝粥出了问题,给娘娘下了毒,娘娘才会呕血不止,直至昏厥的,青竹和与她合谋的红莲已经被殿下处置了,现在只有奴婢一个人在您身边了。”
红珞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进了冯湘柳的心里,她慢慢想起来了一些事儿:“我记得,青竹下毒这件事儿,倒是和我提过几分的,她说只用些小病小灾的药,不会伤着我的身子,到时候嫁祸给赵氏,就能将她拉下马来了,就算不行,也能在殿下心里给他记上一笔的,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可是那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查明此事的时候,就是青竹炖燕窝粥的锅出了问题,一点儿都碍不到三皇妃娘娘,就连大厨房的人都没有被牵连,而且哪里是青竹说的什么小病小灾,娘娘您自己也感觉到现在自己的身子有多虚弱了吧,娘娘呕血呕到昏厥,能是什么小病小灾么?”
红珞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娘娘您还不明白吗,说不准那青竹就是受了三皇妃的指使,一直在蒙骗娘娘您,还想置娘娘于死地,若不是娘娘您命大逃过了这一劫,还真被她算计了去,还好殿下英明,心疼娘娘,才为您主持了公道,将青竹和红莲乱棍打死,扔去乱葬岗了,这般谋害娘娘的人,就算是死一百遍都不足惜!娘娘您昨日可真的吓坏奴婢了,奴婢不在您身边,您怎么就**人害成了这样?”
红珞的话语,伴随着她嘤嘤的哭泣声,敲打进了冯湘柳的心里:“怎么会这样呢?青竹可是我们冯府上家生的丫鬟,怎么会背叛我去投靠赵氏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然还想置我于死地,难道殿下就没有查出来是那个贱人动的手吗?为什么那个贱人竟然没有事!”
“殿下太过心疼娘娘,只来得及处置了那两个贱婢,娘娘,跟着您嫁进来,一心一意伺候您的,只有奴婢一个人,自从青竹来了以后,唯恐我在娘娘面前说她的坏话,一直打压着奴婢,不让奴婢见您,可奴婢的心里一直都是记挂着娘娘您的,娘娘您这次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奴婢一定也会跟着您到阴间去,继续伺候您的!”
红珞的话让冯湘柳分外动容,也信了不少:“红珞,我没有想到,我身边竟然只剩下你一个忠心的了,当初都是我不好,受了奸人蛊惑,才让你吃了苦头,你不会怪我吧?”
“娘娘您说什么呢?奴婢自小跟着您一块长大,娘娘好,就是奴婢好,只要娘娘过得好,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是心甘情愿的,把奴婢这条命要去都可以。”冯湘柳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红珞的头顶,欣慰地笑了起来,“还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红珞取出帕子,擦去自己的眼泪:“娘娘,您看奴婢都高兴忘了,奴婢这就给您去叫大夫,让大夫瞧瞧您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没有,您等着。”
她说着就飞奔了出去。
也许真的算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冯湘柳对红珞分外依赖了起来,不论干什么,都一定要红珞陪在自己的身边才可以,不然就觉得心里不踏实,红珞好不容易把冯湘柳哄睡了,已经是夜色降临。
她想起了先前医婆手里的那块深绿色手帕,不禁又颤抖了起来,和魔鬼做交易,就要承受黑暗,红珞顿时慌张的不知所措,想起来前日和太子妃之间的约定,太子妃帮自己除去青竹,自己以后要听太子妃的差遣,却不知道太子妃会让自己做什么事。
那块深绿色手帕,就是她和太子妃之间的暗号,是锦时当初特意追出来告诉自己的,绣着两朵杜鹃花的意思就是今日一定要一见,太子妃传唤,红珞肯定是要去的,红珞一个小丫鬟,是不敢得罪太子妃的,毕竟红珞自己还有把柄握在太子妃的手里。
不安中,红珞赶忙吹灭了自己房中的蜡烛,假装已经睡下的样子,免得令别人生疑。
趁着夜凉如水,府里静悄悄的时候,偷偷摸摸来到了东宫的后门,锦时早就在那等候。
“见过锦时姑姑。”红珞忐忑的心并没有太多平复,颤抖着说。
“恩,现在太子尚在安睡,娘娘不方便见你,特意让我在这等你给你传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长话短说,你也快点回去,免得三皇子府里的人生疑。”锦时快速的说道。
“姑姑请吩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