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副将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虽说毓歆是三皇子妃的身份,但是军营里也不乏一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从前就有一种说法,如果军营里有女人,那么打仗是必定要败的,因为会有阴气惹上晦气,郭副将跟了二皇子多年自然是不信这个,可架不住别人,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不好收场不说,对士气也不利。
他寻了个知根知底的随军大夫,嘴最是严实,也算是跟过不少次二皇子出征,之前有一次二皇子受了箭伤,命悬一线,可军不可一日无主将,否则必定军心打乱,便是这个大夫封锁的消息,一丝不漏,还治好了二皇子的伤,把他从阎王手里硬生生地拉了回来,至此以后郭副将对他便很是尊敬。
这位大夫姓葛,单名一个输字,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可却是个和善人,郭副将交代了事情的轻重以后,葛输向来不是一个做错了事就喜欢找别的借口的人,胜仗败仗怎么好怪在一个女人家身上,自然是满口答应,直接就拿起了自己随身的医药箱,示意郭副将带路。
军营里都是男人,条件也有限,是不会有医婆的,好在毓歆本就是个现代人,又经历过靳公子,并不是很介意这样直接的触碰,芸熙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和银冬没得比,自小就和男人们厮混在一起学武,当然也没那根经,倒是很顺利地就把上了脉。
葛输年纪不大,但在医术上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见解:“三皇妃娘娘的身子,从前好似受过什么大的创伤?”
“大的创伤?”芸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啊,咱们娘娘在京时不怎么出门的,怎么会受伤呢,您是不是看错了?娘娘不过是身子底子有些差,但也一直调养着的。”
葛输笑了笑,也不恼:“我并非单指受皮肉伤这件事,我的意思是有一些外界的因素伤害过娘娘的身子,例如说精神控制,或者是下毒什么的?人的身体就好像是一本记录本,就算是技术再精湛,受过的伤,也总归会有残留的痕迹让下一个把脉的大夫发现。”
“中毒还真是有的!”芸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娘娘那次的确是中了毒,不过月陇公主替娘娘找来了靳公子,按理说余毒应该都清理干净的了,怎么还会看得出来呢?莫不是娘娘的身子里面还有……”
“芸熙姑娘别紧张,我方才就说了,人的身体就好像是一本记录本,记录着人的一生受过的大小疾病和创伤,娘娘中的毒已经清理干净了,但记录本还是会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只要有心,就会发现端倪,我这么说,姑娘能听明白吗?”葛输连连摆手,收起了垫在毓歆手腕下的小软垫。
芸熙这才点了点头:“我有些明白了,那娘娘现在的身子,可还有什么大碍吗?”
“娘娘底子差一些,不过从前好像是有高人为娘娘调养过一段时间,葛某现在看来已经好上了不少,只是这些日子随军劳顿又受了惊吓,这才有些反复,葛某惭愧,医术不如娘娘先前的那位高人,不过暂且把娘娘的身子调养下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还是能做到的。”
葛输的话说的很谦虚,文绉绉的样子倒真不像是军营里的人:“葛公子自谦了,我这身子我自个儿知道,好赖也就是这副样子了,辛苦葛公子一番周折了,只是我一直听说军队为了行军方便,药物只会带一些急用外伤的,也不会太多,若是因着我的身子耽误了军营里别的将士的伤情,就不好了。”
“娘娘放心,葛某做事还没那么糊涂,娘娘的身子要调养,军营里的药材自然也是不能擅自乱动的,好在咱们现在驻扎的这片地方,旁边就是高山,看这环境气候,山上应该有葛某需要的药材,左右现在葛某在营帐里也没什么旁的事情要做,就跑一趟采摘一些回来便是了。”
毓歆听他这话,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芸熙洞察了她的想法,连忙出声堵住了她的嘴:“如此就多谢葛公子了,咱们娘娘的身子,就比拜托公子多多费心了。”
“二皇子殿下既然这么信任葛某,把三皇妃娘娘的玉体交付给葛某调理,葛某当然要尽心竭力,这都是葛某份内的事儿,三皇妃娘娘不必挂怀,娘娘就先好好休息着,等葛某找齐了药材就煎了汤药送过来。”
葛输将自己的医药箱重新背了起来,拱手作揖告了退,毓歆看了芸熙一眼,这才开口道:“你方才为何要制止我的话?葛输公子到底是军营里的大夫,怎好劳烦人家特意上山采药去?”
“娘娘,葛公子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对他来说是份内之事,您就别多想了行吗?您不养好身子,还怎么找三皇子殿下?您担心别人,就不能担心担心自个儿嘛?您晕过去的时候,可吓坏奴婢了,三皇子殿下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定要照顾好您的,您要是出了事儿,奴婢上哪儿哭去。”
芸熙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毓歆怎么会不知道,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没接了她的话。
这头主仆二人一片静默,那边二皇子的营帐里却很是热闹,王校尉什么人,最是直肠子,直接把那徐亮提着耳朵就拎了进去,直接摔到了二皇子面前:“将军!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徐亮已经惨叫了一路,匍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耳朵:“王校尉饶命,二皇子殿下饶命啊。”
“哼,饶不饶命,也得看二皇子殿下留不留你这条狗命!就是你这狗崽子的消息,白白让咱们断送了那么多兄弟的性命,你倒好,躲在最后头,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你竟然还有脸活着!”
王校尉越说越气,直接抬脚就冲着他的肚子踢了过去:“你这个杀千刀的东西!”
“住手!”二皇子转过身来,徐亮赶紧膝行向前,抱住二皇子的大腿,“二皇子救命,二皇子救命!”
“将军!这狗崽子直接死了算了还同他费什么话!”王校尉气得想要上前,却碍于二皇子的眼神停了下来。
二皇子看了看脚边这个贪生怕死的人,甚至觉得这样的人不能称之为人,但还是耐下性子开了口:“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若是好好交代,我还能考虑饶你一命,可要是还有什么隐瞒,你也瞧见了,王校尉的脾气,我可是拦不住的。”
徐亮吓得满头冷汗,下意识地不停点着头:“我说我说,我都说,我都说!”
他哆哆嗦嗦地说着,差点就哭了出来:“这消息是我路过集市听到两个大哥谈论起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不像作假,刚巧殿下您招人,我就进来了,我原本也不想说的,可是王校尉在军营里说如果知道消息上报的,重重有赏,我想着有钱,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我就……我就……”
“你就信誓旦旦地告诉给了我们,还说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二皇子的声音沉了下来,“你的亲眼所见,见的就是那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亲耳所听,听的便是集市上的碎语?”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以为那两人说的是真的,就忍不住上报了啊,我也是为了咱们军营,为了咱们霍国好啊,我没有坏心思的,真的,二皇子殿下您相信我啊!”
二皇子气得就想直接一脚甩开他,忍了许久才勉强自己冷静了下来:“那两个男人长得什么样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看清了!看得真真的!因着消息重大,小人特意往那两人的桌子那头看了好几眼!”徐亮赶紧接了话,唯恐二皇子变了主意,处决了自己。
“若是让你画下来,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做得到!”徐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小人一定画得分毫不差!”
“那还不快给老子滚去画!”二皇子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吼了出来,吓得徐亮一屁股坐在地上,爬着后退了好几步,“小人这就去,小人这就去!”
他连滚带爬地出了营帐,只留下王校尉和二皇子两人:“将军!”
“你还有什么事?”二皇子被那徐亮气得还没顺过来,语气自然也算不得好,好在王校尉也不是介意这种事情的人,“将军,属下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事你就说,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二皇子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王校尉咽了咽口水,开了口,“那熙兄弟和小赵兄弟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是战场上的逃兵,属下看得真真的,竟然还有脸再回来,将军您还封他们两个做您贴身侍卫!”
“这事儿你就不必……”
“将军!将军!前方传来消息,有三皇子殿下的消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