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明白自己心意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鲁直。径直走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说:“鲁直,老子看上你了,你小子就从了我吧!”那家伙还不被我吓得心脏停止跳动啊,以后怕是连兄弟都没得做。
可是如果不这样,难道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哥哥长哥哥短地过活?眼睁睁地看着他跟三姑娘勾搭成奸,以后再看着他娶亲生子?他娘的,这不是我秦漓的作风。
我从床上跳起身,穿好衣服,刚要拉开门,鲁直就回来了。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朝我上下一打量,剑眉纠结成一团,声音又低又沉,问道:“病还没好呢,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的脸不可遏止地发起烧来,烫得让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仿佛突然之间,鲁直和我的关系变得有些剪不断理还乱。也许他不觉得,可是,对于我来说,脑子里陡然的开窍让我十分的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现在,只想像只鸵鸟一样逃避这种复杂的遇见。
“秦漓——”鲁直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伸向我的脸颊。天杀的,这小子不知道他现在的动作是多么暧昧吗?我简直已经不能呼吸了。
我不停地对自己说道,秦漓呀秦漓,枉你还自称定力超群,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千万千万不能被面前的美色所误,否则,一旦被鲁直这厮察觉,便是万劫不复。
他冰凉的手指触及我的脸颊,微微一颤,似乎发现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赶紧退回,担忧地说道:“脸上这么红,又发烫,还是回床上躺着吧,你这样我不放心。”说着便要拖我回床上躺下。
我自是不肯,埋头往外冲。鲁直急冲冲地跟在后面。
“秦漓,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出门,怎么这么不听话,非要——”鲁直在身后唠唠叨叨,我猛地转身,两人撞在一起。
若放在往常,我肯定首先一个爆栗赏过去,然后鲁直不甘示弱地反击,两人刀光剑影,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
可是今天,我只觉尴尬,慌乱,心跳。鲁直也意外地没有发飙,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低头沉默地望着我,好像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奇异的东西来。
“屋里闷,我出来换换气。”我舔舔干裂的嘴唇,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然后转身,朝院中的凉亭走去。雨又停了,天上亮了不少,空气很清新,屋檐处还在滴滴答答地不停往下滴着水,脚下是一汪汪积水。
到凉亭的时候,脚上已经湿了,鲁直看了看,皱起眉头,又转身回屋。不一会儿又回来,提了一大堆东西,干净的鞋袜,水壶,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糕点。
“换上,”他说,难得的命令语气。可是——我看了看自己的脚,虽然不曾裹过小脚,但是,毕竟是女子,大小还是跟男子有太大的区别。再说,在他面前露脚,似乎有些不妥啊不妥。
我迟疑间,鲁直陡然咦了一声,然后脸上飞红,可疑地红了一下脸,然后道:“你先换鞋,我有点事,马上回来。”一边说着话,人已经奔出亭子,躲到房里。
这是什么意思?我脑子里转过各种可能,莫非——?难道——?我屏气凝神地对自己说,怎么会,不会的,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不正好省了我自己主动交代吗。
换完鞋袜,鲁直果然从屋里冒出来,朝我笑笑,然后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
“鲁直,”我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努力想说些什么。“我…我有…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鲁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紧张程度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奇怪,他到底紧张些什么?
“我…其实是——”我正要说出自认为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时,忽然发现对面墙头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心中顿生戒备,话头自然就此打住,右手朝鲁直头上探一探,“鲁直,有情况!”
两人追到院外,并不见人影,唯有墙头粘着些许灰色泥迹,十分新鲜,显是刚刚蹭上的。
“是谁呢”鲁直拧起眉毛的样子很严肃,认真的表情更加俊朗,难怪引得一群没定力的女人色与魂授,最该死的,这其中竟然还有我。
我咬咬牙,“没看清。”要看清了是谁坏我的好事,老子要把他的狗腿打成两截。
两人怏怏地折回凉亭,却见里面坐了一个人。这么冷的天儿还穿着件月白的绸衣,脚上踏着上皂色绣锦软底靴,底下很明显的沾了些泥,不是刚才躲在墙头偷听的人是谁?
子默笑嘻嘻地朝我举了举手里的桂花糕,慢条斯理地放到嘴里,装模作样地笑道:“嗯,好吃,厨房就是偏心,这么好吃的糕点从来就不给我房里送去。”
这厮昨儿被我气走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这会儿怎么又主动送上门来了?我心中犯疑,凑到鲁直耳边小声道:“这小子说后山有密道。”
鲁直眼中亮光一闪,马上又恢复常态,缓缓把目光投向亭中子默。
“鲁公子真是面子大呀,才进山寨里几天就把三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的,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子默的话里明明带着刺,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怎么也仍人生不了气,这就是人长得漂亮的好处。
鲁直并不理会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淡淡一笑,拉着我的手走进凉亭,笑道:“在下的面子怎么能跟张少侠相比。那后山密道之事,在下可连个听都没听过,张少侠怕是要失望了。”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什么张少侠,难道鲁直早就认识子默,亦或是子默还有其他身份?
子默闻言脸上微微变色,复杂的眼神在鲁直身上来来回回,终于笑起来,“鲁公子出身官宦之家,自然不能理解在下的苦处。唉,人在江湖走,怎能不湿脚。在下也是为形势所逼,怪也只能怪县宰大人把赏银标得太高了些,我们这种凡人实在受不住诱惑啊。既然鲁公子不知道后山密道之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不打扰二位畅谈心事了。”说罢,朝我挤眉弄眼地一笑,飘飘然出了凉亭。那姿态如流云飞舞,好高明的轻功!我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那小子还是个高手?
“张紫陌,江湖人称百变郎君,”鲁直话尚未说完,我已经惊讶地跳起来。张紫陌!怎么可能是张紫陌!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听老头子提起过他,那是个性格喜怒无常的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揭官榜捉拿凶犯,不为名声,只为花红。
在我看来,这样一个成名于十余年前的人即使不满脸皱纹、满目沧桑,起码也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了,可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是那个看起来比我还嫩的少年郎。这个男人,真真是个妖孽,却又不得不让人佩服。
听鲁直跟他的对话,看来昨儿是他故意把后山密道的事情透露给我,实则想通过我和鲁直从三姑娘那边获取更多的线索,却不想,这后山密道之事如此隐秘,不止鲁直,许是连三姑娘也一无所知。
“所以说,这山寨之中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秦漓你不可随便相信别人。”鲁直若有深意地对我说道。
我沉默,是不是,我所能相信的人只有他一个,可是,你是否也别人一样对我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鲁直,我能相信你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鲁直怔住,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闪过层层波澜,最后,他拍拍我的肩膀,“秦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保护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