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回来,宴席继续进行。众人推杯把盏,虽然已经没有了舞曲助兴,可是这些人长年累月都无法聚在一起,自然有话要,而这一起来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转眼间,屋子外面已经从天光大明的正午变成了凉风习习的下午,桌子上的菜品也已经换了一桌又一桌。
就在这时,从云府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守候在一旁的司马狩眉头微微一皱,朝看过来的云篆轻轻了一下头,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功夫,司马狩又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乌黑的木匣子。随着司马狩缓缓走来,一股幽香从他手上的木匣子上散发出来。
怡亲王放下手中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叹,“嘿嘿,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啊,不仅仅见到了世所罕有的虫血珀,今天竟然还能再见到传中的万年阴沉木,禅师你这面子可真是不啊。”
云篆却不动声色,静静地等待司马狩将那乌黑的木匣子放在自己身边,伏在耳朵旁边低声,“禅师,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云篆缓缓地打开木匣,之间里面铺满了红色的纱绢,层层包裹,解开来之后显出来一个通体翠绿的玉器来。
怡亲王砸吧砸吧嘴,“可惜了这匣子了,竟然包了这样的一个普通的翡翠,哎可惜……咦?”
本来怡亲王一眼看去那翡翠只是一抹绿色并不起眼,可是走进了之后一看又不禁轻声惊异,“这……这是水冰帝王绿翡翠?”
怡亲王向来以好玩著称,而中州好玩之人大多都喜欢玩弄玉石,尤其以像怡亲王这样的达官贵人、阅宝无数的人尤其喜爱。如果怡亲王对于琥珀阴沉木一类仅仅是略知一二的话,对于翡翠水晶等等各样玉石就绝对是天下难找的大行家。连他这样的人都对这块的玉器发出惊异之声,足以证明这块翡翠的价值应该可以赶超刚才任夕川所送的那块虫血珀了。
等到怡亲王再拿起那块通体莹绿的玩意放到眼前细看,就又是一声惊异。他自嘲地笑了笑,“想我一辈子弄玉玩石,可是今天所见却胜过了以往十年经历……嘿嘿嘿,也行了,一辈子能看到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纵然不能拥有也算没白活一辈子了。”
周围一些人全都不明所以,他们有些人钟情于字画,有些喜好纵马骑射,在这一桌子里面唯独怡亲王对古玩玉石等玩意研究颇深。所以为何这的一块石头竟然让他堂堂亲王这样失态,就只能听听他自己的解释了。
怡亲王看到大家投过来的眼神,自然也心中有些骄傲,就指着手里面捏着的那块石头给大家看,“你们看,这块石头,通体一色,虽然如同水一样清莹透彻、冰清无暇却又是纯粹的绿色,阳、正、浓简直像要从石头里面滴出来一样。握在手中细腻柔滑,三分温润,却七分冰凉,水润无比。”
他又将那块翡翠放在头一看,“诸位看,里面颜色却不是均一的,而是如同云雾一样飘来荡去,正是千载难逢的水冰种。这种玉种只能在万年老坑里面发现,而一般坑里面出来的也就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像这样拇指大的,恐怕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再加上这冠绝所有玉石的帝王绿色,单单这块石头,即使不经任何雕琢就已经是千金难求的稀世珍宝了。”
顿了一顿,他又指着那玉石上的雕纹,“再看这雕工,一块拇指大的玉石雕成了一只蝉。纤毫毕现,触须腿脚,就连翅膀上的纹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嘶……”他轻声吸了一口气,“就我所知,这天底下有这样精巧无比的工艺的手,不超过两人。而这也是多亏了这块玉本身,没有一丝罅隙,否则在雕琢的过程之中一定会断裂,那可就毁了这块宝玉了。”
怡亲王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水冰帝王绿翡翠玉蝉放回那红绢包裹的阴沉木里面,双手在衣服两侧搓了又搓,显然是擦去手上的汗水。如果把这玉蝉的一条腿弄掉了,他可真的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来赔偿云篆了。
岳乐在一旁紧皱眉头问道,“禅师,这是谁送来的,为什么仅仅留下匣子却不露面?”
云篆放下手中的一片油纸,深沉地笑了笑,“一个故人……也是我的徒弟。”
“啊?!”
在场的众人全都大惊失色,这块玉石当真是非常的珍贵无比,可是在禅师寿宴之上送玉蝉真的妥当吗?
岳乐见云篆却并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不禁又问,“禅师,玉蝉又叫做玉琀蝉,本来是丧葬之物,代表了蜕变和重生之意。这人送玉蝉来贺寿……”
云篆微微一笑,“无妨,来者都是客,何况还是故人回访。”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司马狩,后者轻轻地,“送礼的是一个女子,衣着整洁,头上戴着一毡帽遮住了脸。那女子直直地闯入了府中,将匣子交给了记录的账房先生就走了,门口家丁无力拦截。”
云篆双眼深深地望着阴沉木匣之中艳红的纱绢,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玉蝉不仅仅代表蜕变和重生,也代表了希望。在地下黑暗中沉睡的东西,终有一天能羽化飞升重返天日……血色的纱绢,你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围人望着自言自语不知道在些什么的云篆,都感觉到了气氛之中的怪异,一个个的浑身不自在。怡亲王咳嗽一声,“禅师,我府上还有些事情,这时辰不早了,就先告辞了。”
周围人一见有人带头,纷纷告辞而去。
云篆起身抱拳相送。前园之中闲聊的官员们见到大人物都已经告辞而去,也都从圆凳上站起来,一一辞别而去。
转眼间,热闹的云府冷清下来,仅仅剩下六位尚书还在厅堂之中并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