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季允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能动了,虽然不如以前那般灵便,可是却是恢复的前兆,看到这样的状况,也也就没有再去找瞿师叔的急迫了,还是等他全好了之后再上门道谢吧。
再过了一日,季允已经可以小范围地走一走了,虽然拄着一根岑安给他用树枝做成的拐棍,不过比起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再过了两日,季允就已经全好了,虽然还不能走得太快,不过慢慢走倒是显出一股子遗世之风。
这几天,季允都是泡在书堆里,得空教教岑安认字,可是他发觉这事真的不是他所擅长的。岑安很用功,也很努力,每次教过的,第二日考校时他总能认得出来,而且写得出来。
季允看着岑安发黑的眼圈,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将岑安努力写的却还是像是狗爬一样的字放在一旁,揉了揉前额,叹了口气,道:“岑安啊,你这样下去,公子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可能是我太苛责你了。”
“公子。”岑安眼中蓄满了泪水,有些不安道:“公子,岑安一定会努力的。”
季允安慰地拍了拍岑安的肩膀,吃力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一片雪白,没有回头,道:“岑安啊,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岑安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季允的腿,摇了摇头,侧身垂立在季允身后,道:“岑安没有去过外面,如果公子想要岑安道外面去的话,岑安就会去的。”他的眼睛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道。
季允转过身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这个低眉顺目的样子就觉得窝火,不禁厉声说道:“岑安,你在这个样子就给我滚到外面去!”
岑安惊惶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一向温和的公子怎么会这样疾声厉色地对自己说话?
“岑安做错什么了吗?”说着,眼睛里竟然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季允叹了口气,似乎是有所感触的对岑安道:“我会去给你找个先生,从今以后你就开始跟着先生念书吧。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许哭,如果连你自己都变得软弱,那么别人也会认为你软弱可欺。你可以流汗,可以流血,唯一不能的就是流泪!”他望着外面的天空,见外面一片昏暗,悠悠道:“大风雪要来了,你去把院们关上,我们看看雪。”
岑安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关门去了。
季允望着他,摇了摇头,也关了窗子,拄着棍子慢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开始看书。
这两天没有好好学习,如果师父知道了肯定会很不高兴吧。
岑安的事情,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不过他还真的需要一个人先去元城替他打点,只不过,越是相处下来,季允就越发怀疑自己之前的设想,岑安行吗?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他都觉得岑安不是这块料,如果真的是的话,他不介意提前去把试题偷出来,再找人把文章做好也未尝不可。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华师兄,怎么看,华师兄都比岑安可靠,只是,华师兄,你如今人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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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此东北方向三百余里,厚厚的雪已经将整个地面覆盖,早就看不出原来的路。
华月轩裹了裹身上的棉衣,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表现风度的时候了,漫漫寒冬,真气不能够随意浪费,要是山中饿狼乱出,恐怕就难对付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在长生宗时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气质,属于长生宗弟子的佩剑衣物也都放在了宗门,转而他背着的也只是一柄寻常的剑,是那个叫季允的师弟送给他的。他说此剑名为流朱,很有灵气。华月轩也很领情,明知是季允因为自己送他纸鹤给的还礼,反正他一时也没有趁手的兵器,虽然不怎么合意,至少季允所说的灵气是没有看到,不过用来也好。
取出包袱里冻得冰硬的饼,就着一口雪就吃下去,在这样的天气下,水是不可能有的,只有雪和冰,好在他的基础并不算太差,也冻不坏他。
刚开始的好奇此时已经完全消散,他抬头看了一眼昏沉的天,四周是一片荒原,连一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从来没有出过长生宗,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华月轩是第一次看到那些低矮破落的房屋,除了城镇的建筑稍微还能凑合,其他的地方在他看来简直就不是人住的。这个时候,他有些怀念在长生宗的日子,怀念那个总是爱捉弄他的小师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哭鼻子。
堂主跟他说,出门之后就要靠自己了!然后,他给了自己一件东西。
他摸一摸怀里的一根竹筒做成的信笺,一片心安,那是跟宗门联系的东西,只要写上东西抛到空中百丈,执法堂的风鸣鹤就会来收走传到堂主的手中。
他迈着步子,看起来走得极慢,不过一步踏出就已经在几丈之外,几个呼吸之后,人就已经在几十米之外了。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华月轩上了官道,四周的密林与雪相映,衬托着这个寒冷的冬季。好在春天就快要来了,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忽然,华月轩耳朵一动,抬脚往道旁的密林处而去,踢了踢脚下的积雪,从中滚出六具冻僵了的尸体。
华月轩叹息一声,感叹道:“这样的天,还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这一路下来,他已经看够了这种人间惨剧,有次他走到一处农户家准备借宿,就让他看到男主人正在菜板上剁一只人的手臂。正在那时,举刀的主人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看。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他至今仍然难以忘怀。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易子而食的人间悲剧!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感觉裤脚一紧,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拉着他的裤脚,不肯让他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