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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的姑父吴刚说好借钱的事情就急匆匆走了,没有留下来吃午饭。
有娘在,喜儿就不用自己做饭了。见厨房里没有特别需要她搭把手的地方,喜儿和刘芳说了一声,便提着破旧的竹篮子,把自己拔回来的蛇莓草拿到河边洗干净,再搁到自家院子能照到太阳的一片墙头上摊开来晾晒。
相处了这么几个月,喜儿对爹胡全和娘刘芳都挺喜欢的。他们两个都是真心疼爱着包括喜儿在内的几个孩子的,或许难免有点偏爱胡庆这个儿子,可整体来说不是特别偏心,喜儿觉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家里不富,胡全和刘芳两个人便时常都十分忙碌,为着能一家子都吃上饱饭,喜儿、灵儿和庆哥也常常要去地里帮忙,不过刘芳这种时候多半就会将做饭之类的活计挑起来,并不会压着喜儿去做。
喜儿这样拔了一堆蛇莓草回来,说要拿去药铺换钱,胡全和刘芳也不会多管。统共就换那么几个铜板,刘芳更不会伸手要喜儿把钱拿出来,反倒随着她拿去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是乱花都无所谓。在这样的一个农家能够做到这样,喜儿觉得这实在太难得了。也是因着这般,她对胡全、刘芳还有灵儿、庆哥都是真心相待的。
一家人吃过午饭,喜儿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去洗。喜儿的奶奶从外头踱进来,不知到底是想做什么只四处张望,反而更像是在找东西那般。喜儿喊了一声“奶奶”便专注着洗着碗,对老人家这举动没有多在意。
“洗好碗筷就歇一歇,等太阳不那么烈了,也去地里帮帮你爹和你娘。”
喜儿的奶奶吴英在厨房里头张望了那片刻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于是对喜儿丢下这么一句话,便从厨房里头出去了。喜儿应了一声,等到老人家走了以后,喜儿在厨房里看了一圈,先前那只山鸡已经不知道被娘藏哪去了,喜儿便就乐了乐,也从厨房出去了。
一家子其他人都还在午歇,胡全就先一步出了门。差不多是申时差一刻的时候,喜儿被自己娘喊醒一起出门去地里。喜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被喊醒的灵儿也是一脸迷糊,便笑起来拉着灵儿出了房间。
两个人洗了把脸带着庆哥跟在刘芳后面一起到地里去了。刘芳给喜儿几个人安排了给那片菜地拔草的任务,喜儿几个就捋起袖子干了起来。过了会儿,喜儿悄悄过去刘芳那,问正举着锄头刨地的刘芳,“娘,和爹说了吗?”
刘芳看她一眼,点了一下头,“倒是说了。”喜儿笑了笑,又挪回去灵儿身边继续拔草,只等着该来的人来。
一直等到太阳都开始西斜,喜儿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姑姑胡春花。她远远的从田埂上走过来,倒是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着急的样子,等走到喜儿家的地这儿,见着刘芳便悄悄的招呼了她过去。喜儿远远看了一眼,嘴角便挂着笑。
“姐,你笑啥呀?”胡灵儿看到喜儿突然笑起来,便就十分的好奇。庆哥哼哧哼哧跟着两个姐姐一起拔草,闻言也是一顿,大睁着眼睛看向了喜儿。
喜儿埋头拔草,头也不抬就说,“没啥就不能笑了?”喜儿说着却又是抿嘴憋笑,跟着才说,“我今早去后山,逮了只山鸡回来,娘说只要咱们下午干活干得好了,晚上就给咱们煲汤吃,还能吃山鸡肉,你说我高兴不?”
听到活干得好就能有肉吃,灵儿和庆哥两个都立时间也欢喜了起来,更差点欢呼出声。不过他们都更多是笑得眯了眼,还是低低调调没有立时间张扬起来。灵儿虽说才八岁,但也是猴精猴精的,凑过去便低声同姐姐喜儿说,“婶子不会又带着建哥、源哥来咱们家蹭饭吃吧?”
从小到大无数次这种事情发生,胡灵儿想不记得都没法子,想到自己家有肉吃,婶子不带着两个堂弟来蹭饭,那才是稀罕了。
“来就来呗。”喜儿说,“总不能够拦着不让进咱们家的门,能有什么法子?”
其实喜儿也是不懂,这叔叔家和他们家都分家多少年了,住得虽然还是一个村子里,但实在不怎么近。倒是婶子每次知道他们家有点好的便带着孩子来串门了,这样大的脸,叫人无语。可能够怎么办?她爹每次都说,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为着这种事,爹和娘也没少吵过架的。
这一边的喜儿和灵儿悄悄说着话,那边喜儿的姑姑胡春花也拉着喜儿的娘在嘀咕着事情。
“听说吴刚中午来家里头了?是怎么着?他也没和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偷偷来问问嫂子了。”胡春花瞧着四周没其他人,才拉着刘芳小声的说着。
刘芳手里头还拿着锄头,她站直着身子手撑着锄头,听到胡春花的话就说,“这是找的你大哥,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问的话,不如去问问你大哥,估计还能够说得明白一些。我就是听你大哥说,好像是要借钱来着,我们家这个情况也是没有的,不过要帮忙找别人借,倒是没有问题。”
胡春花应了一声,可心下为刘芳的这些话还是有点慌,不单是借钱这两个字,尤其还是找的别人借的。她是下午看到自己大哥过来特地避开他找了自己家那位出去,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心里就觉得不踏实。这要是大哥借的钱,那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向别人借的……不还得收利息啊?
“大哥也没有和嫂子说吗?”胡春花还是不死心,觉得自己嫂子应该不只知道这些便就追问。
刘芳笑笑,“大老爷们的事情,干啥要同我说个清楚?我是真不知道,知道我能不和你说?你就这么看我这个嫂子,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胡春花听到刘芳话说得这样重还有点不高兴了,便讪笑起来,忙说,“是,是,嫂子一向对我很好,瞧着大哥也不在这里,那我还是回去问吴刚好了。嫂子忙,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连喜儿几个人都没来得及同她打一声招呼,胡春花就急急忙忙的又走了。
看着自家姑姑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喜儿就猜着事情是成了,自然不担心。
胡全去找吴刚,其实是把他要借的钱交给他,只是吴刚也是要避着胡春花收下着钱,因而两个人就出去了。胡春花听到刘芳的话,却是说钱是找别人去借,不知道收不收利息,她心里自然没底。
匆匆赶回自己家的胡春花便看到自己哥哥在屋里头喝茶,想着大哥在这里也好,便拉着胡全出去,避开吴刚问胡全,“大哥,我听说吴刚找你借钱去了?”
“不是找我借啊,我也没那么多钱来借,我找了大贵,帮妹夫向他借的钱。”胡全说的这个大贵是胡家村里条件最好的一家了。
胡春花听到说是已经借了,立时间眉毛就倒竖起来,心下更慌,又问,“借了多少?要不要出利息?利息出多少?”
“利息当然要出啊,不然谁肯借?利不高,就是平常的那样。”胡全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平常的那样……胡春花脑袋转了转,平常的那样,一两银子一年一百文钱的利息,二两银子就是二百文的利息……十两银子那就是……胡春花不敢想下去了,她紧着赶着问,“借了多少?和大贵家借了多少?要是现在把钱还回去还要给利息吗?这才刚借的,应该就不用给利息了吧。”
胡全朝着胡春花比了个数,才说,“不知道,那也是人家说了算,人家要是说得给那不还是得给吗?顶多多给他一文钱呗,那他也好意思要!”
只借了二两银子?胡春花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二两银子,她现在就能进屋去拿出来!
听到自己大哥不确定要不要给利息,胡春花就冷笑了一声,“半天都还没到呢,给他利息他好意思要么?亏还是一个村一个姓的!”又道,“大哥你在这等我一会。”便转身往自己住的屋子去了。
忙完了农活,赶在天黑前,喜儿、灵儿、庆哥又跟着刘芳回家了。锅里还有些热水,喜儿先舀了出来,让灵儿去帮庆哥洗澡,又按着自己娘交待的话,大锅上煮饭,炖山鸡汤,连着一个通灶的小锅烧水,好让其他人都能有热水洗澡。先前喜儿还想怎么不见那山鸡了,原来是她娘早就已经处理好了,难怪找不到山鸡的影子。
刘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胡全恰好从外头回来了,瞧着脸色还算是轻松。她便走上前去,将胡全拉到屋子里,问他,“怎么着?”胡全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来两块碎银子,交到了刘芳的手里头,刘芳就忍不住笑起来,暗道喜儿这法子还真的好使。
胡全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了一句,“要不是春花确实该把钱拿出来,我也不好意思答应你的话,竟就这么着算计起这一家人来了。”他想了想这次的事情,也笑了笑,“这事情要说□□花知道,那得多么伤和气。”
“那就不叫她知道呗。”刘芳蛮不在意,将银子好好的收起来便招呼胡全准备吃饭了。
一下午都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里的喜儿的奶奶终于回了家,从厨房溜达一圈出来,不管不顾揭开锅看到了山鸡汤和白澄澄的米饭便笑得见牙不见眼,跟着又立刻出去了。喜儿恰好帮着灵儿把水抬过去洗澡,并没有看到老人家回来了一趟。
刘芳随便炒了两个青菜,端上桌,倒了点酱油在一个粗瓷碟子里,叫喜儿端过去才又将山鸡汤端了出来。喜儿刚刚将碗筷摆好,就看到自己奶奶从外头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在老人家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叔叔、婶子,以及两个堂弟,一大家子的人。
喜儿扭头看到这样的阵仗,终究还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