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赔罪,她肯定不会空手来,估计东西已经让管家收入库房了,虽说沈榕现在是个土豪,但她并不介意更壕点。
这种送上门的借口,以后还可以更多。
刚开始郑毅霖和她聊起了捶丸赛,后来聊起了京都贵族世家哪个捶丸打得好,哪个是高手,比如说魏家的公子魏湘瑞,再比如说……四皇女。
沈榕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听到这里,顿时摇头叹息。
“本宫这侄女确实讨人喜欢,是个秉性纯良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
“殿下以为,四皇女的失踪是偶然还是人为?”
一个大活人在皇宫失踪,哪来的什么偶然。
对上郑毅霖深意的眸光,沈榕皱眉,沉吟:“郑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么做?这可真是太坏了,好端端的干嘛藏着人不放出来。”
郑毅霖跟着唏嘘,心中冷笑。
大皇女那边她已经去过了,和这里差不多情况,两人一个比一个会装。四皇女失踪的事情十有*和她们其中某个脱不了干系。
“不过话说回来,郑小姐突然来找本宫问这个,可是你们郑家准备投靠四皇女?”沈榕端起茶杯,捏着盖顶在茶水中拨了两下,慢条斯理问。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郑毅霖愣了愣,随即笑开。
“殿下说笑了,郑家是陛下的臣子,投靠的自然是陛下。”
沈榕点点头,“郑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不敢。”她顿了顿,低声道:“没有了。”
“郑小姐还要继续喝茶吗?”
“……那在下告辞了,多谢殿下招待。”
郑毅霖心底无奈之极,她先前从未和这位有任何交集,唯一的一次东鹿原,当时出面说话的还是魏席徽,沈榕从头到尾没说一句。
料不到真正接触起来,才知道此人比想象中难对付多了。
以郑家的身份,是和大皇女说话,对方都没有这么直白赶人的,这位倒好,收了礼物一句明白话都不给她扫地出门。
看来下次再和她接触,得提前做好应对。
“殿下,咱们这么把她赶走了?”见郑毅霖离开,范继景小声问。
沈榕诧异地望着她:“难不成还要我请她吃饭。”
礼物都收了,还留着没用的人干嘛,自然是轰走。
被噎住的范继景摸摸鼻子讪笑,心中暗暗嘀咕,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心眼。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很快到了十几天后。
昨晚下了场大雪,沈榕在街上捡回来的黄狗缩在棉絮织成的毯子里瑟瑟发抖。
它栖身的小木屋是大周皇女榕殿下亲手制作的,可惜在如此透骨冷的冬季并不怎么顶用,几道风从缝隙里飕飕吹进来,冻的它半死不活,连带着对面前踩着雪堆过来殷勤送食的榕殿下都不理会。
“不会冻死了吧?”沈榕纳闷。
范继景皱起眉头,盯着这只帝王待遇的土黄狗,“估计是太冷,要不要给它挪个窝?”
“挪到哪里?”
“厨房?”不食人间烟火的范大小姐认真思索,“厨房有灶火,比较暖和。”
沈榕看了她一眼,扭头无聊地走了,不太想理会这个傻帽。
范继景着急了,“殿下,您这个眼神很微妙啊,是成还是不成?”
沈榕微微一笑,“送给仆人养去吧,在我手里迟早挂掉。”
地上的雪很厚,厚实的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银装素裹的院子显得冰清玉洁格外美丽,在这样美丽的日子里,还有美丽的消息呈报上来。
两人正走着,下人过来传信,“殿下,皇宫消息,四皇女找着了。”
沈榕脚下不停顿,一直走进屋内,踢了踢鞋底和裤腿上的雪。
“宫里人找到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回殿下,死的。”
“那好。”
她唇角露出笑意,透过门望向外面一望无垠的天地,心情格外开阔明朗。
“真正的好戏,刚刚开始。”
——
四皇女找回的消息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京都,短短半天时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不是皇帝不想隐瞒,而是隐瞒不住,执行寻找任务的刚好有个隶属于大皇女派系的官员,人是她给找到的。
既然大皇女知道了,沈榕肯定也会知道,沈榕知道了,魏家会知道,等魏家知道了,其他世家多半都能打听到。
梁国公府。
书房里,梁国公正和另一位大臣密谈,那人乃当朝工部尚书罗汝道。此时的她面色急迫,止不住频频叹息。
“依梁国公意思,咱们现下该怎么办?”
她们都是四皇女党派的人,本来看好四皇女的前途,哪料到人说没没了,整个四皇女党派群龙无首,自然是万分着急。
她着急,梁老家伙可一点都不着急,慢慢悠悠请她先喝口茶。
“罗大人,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梁家在四皇女殿下跟前早闹崩了,现下四皇女的事情,和梁家并无过多关系。”
罗汝道大惊失色,“梁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国公冷哼:“罗大人不要装了,此处只有你我两人,咱们相识数十载,难道还不够了解?你既然来找我,便是准备投靠榕皇女的吧。”
梁家和四皇女闹不愉快的事谁不知道,明知道还故意过来,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梁国公一如既往的明智。”
罗汝道收起脸上的伪装,笑眯眯道,“不错,既然四皇女不幸归天了,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没必要抓着人家不放,哭丧那种事情是后君和陛下该做的,眼下找个新主子才是正事。”
“殿下尸骨未寒,罗大人这番话若是被殿下黄泉下知晓,只怕会夜夜纠缠于罗大人梦中不得安生。”
罗汝道摆摆手,“本官身正心清,岂会害怕这些妖魔邪道,梁国公莫要说笑了,此次在下找你,是想让梁国公为在下牵个线,找次机会见见榕殿下。”
“好办。”梁国公点点头,忽然问她,“罗大人,按理说陛下尚在,更有竞争力的应该是大皇女,你为何不选择投靠大皇女?”
罗汝道沉默片刻,叹息。
“不是在下不想投靠大皇女,只是……为君者需仁善人,否则如何管治天下苍生,如何善待黎民百姓?大皇女虽说机敏,却过于残暴,在下当初选择四皇女不选她,现今自然不会选。”
“罗大人大义,某自愧不如。”梁国公深深凝视着她,慨然长叹。
郑家。
“祖母,皇宫消息说四皇女尸体找到了,目前的推测为失足落水溺毙。”
郑家召开的紧急大会上,所有重点培养嫡女和各方宗族长辈依次座,听郑毅霖汇报情况。
“昨天晚上巡逻皇宫的守卫发现庆元宫外的池塘里飘上来了些碎布,于是命人下去打捞,果然在湖底捞到了尸体,经各方核对确实乃四皇女殿下。”
如今天寒地冻,皇宫中大大小小湖不计其数,谁会想着去挨个打捞。何况算溺毙,人死之后便会浮上来,那湖平静如常,谁能料到里头藏的是她们要找的人。
也该四皇女倒霉,落水之后估计是挣扎太甚,被湖底沉淀的淤泥陷住了,下去捞的护卫花了好大力气才弄上来,差点没冻死。
若不是湖里还有几条鱼,鱼吞了碎布又吐出来,鬼才知道她在那里。
“四皇女一事甚为蹊跷,依我看大皇女下手的可能最大。”族中一人开口。
毕竟往常大皇女所作所为叫人印象太深刻,如此残酷的做法,当然头一个想到的是她。
另一人摇头,“现下并无丝毫证据,猜了也是白猜,当务之急是咱们郑家应该何去何从。”
其他人纷纷赞成。
人都死了,讨论什么都是白说,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了,要选哪个才好?
所有人不由自主望向只低头喝茶不吭声的郑老大人,轻声询问,“您怎么看?”
郑老大人抬了抬眼皮子,“着急什么,皇帝不是还没发话呢。”
“母亲,不能再等了,再等迟了!”终于没憋住的郑博藏字字珠玑:“一旦新皇确立,咱们郑家寸功未出,且郑家多年来家大势大,新皇必然想方设法打压,如此一来郑家前途堪忧。”
“事情没到那种地步。”郑老大人冷笑,“但凡被表面迷惑的人,都是最先赴死的,郑家能有今日,靠的不是运气,是脑子。”
郑博藏憋的说不出话,面红耳赤,“女儿知道了。”
郑老大人叹口气,望着眼前族中大大小小的后辈,欣慰又感慨。
“郑家的根基是先祖留下来的,你们要时刻牢记先祖的遗训,遇事沉着冷静,绝对不能慌,郑家的未来在你们手上,希望你们能励精图治,好好发展这个家族。”
子弟们低头,红了眼眶,“孩儿谨记。”
“现在情况多变,咱们不能贸然下定论,四皇女的事情只是个开头,恐怕会牵扯出更多的风暴,到那时候郑家只要站稳脚跟,看清楚路,自然知道应该选哪个。”
宫中早传来消息,皇帝不过是靠药物强撑着罢了,驾崩是早晚的事情,四皇女此事只怕会推动所有的进程。
依她多年的经验推测,不出三个月,整个天下便会易主。(83中文 .83.)